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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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分别不过才短短数周，唐鑫月却像是变了个人。
她原本飞扬明媚的容貌变得有些暗淡，脸颊消瘦，长发也没有认真打理，就这么乱糟糟的束在脑后，腰间倒是仍旧挎着把柄断刀。
唐鑫月眉眼中的焦灼在看到燕休戎怀里的孩子之后消散了不少，随后她才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季轻的存在，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神情来。
“你认识这孩子？”
季轻神色如常，像是没有发现她此时不甚体面的样子，走过去将手里的热牛奶贴了贴那颗小土豆的面颊，换来一个有些拘谨的笑来。
唐鑫月连忙点了点头，见到熟人之后，她明显放松了些许。
“是，我一时没看住这孩子，幸好撞见你们。下次不许乱跑了，听到没有。”
后半句明显是对着那孩子说的，那颗小土豆脸颊泛出点红润来，有些不安的点了点头，又朝着她伸出了手，要抱。
原本硬撑出来的严肃被软化，唐鑫月从燕休戎怀里接过了那小孩，拢在怀里，又朝着他们道谢。
季轻摆手示意无事，看着远处已经开动的列车，他扭头冲唐鑫月笑道。
“反正也得等下一班了，倒不如找个地方聊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
半透明的蒸汽顺着铁质的壶嘴蜿蜒往上。
热水汇聚成小小的一束，注入两只玻璃杯中。
唐鑫月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招待有些怠慢了，神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我刚搬过来一周都没到，没来得及买其他东西。”
蒸腾而起的热气的将她的眉眼熏得朦胧，唐鑫月身后还站着五六个小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他们大都身体瘦小，衣衫老土，应该没有收到过很好的照顾，对季轻和燕休戎也有些警惕，甚至有两个都没有靠近这里，远远地躲着朝着他们的方向张望。
唐鑫月似乎心有顾虑，不愿意在外面多说，便主动带着他们来到这间小小的平屋中。
这里是她最近的落脚地。
只有那个撞到季轻的小男孩，多少已经熟悉了他们，一双乌黑的眼睛清凌凌的盯着他看。
季轻被这么看着，下意识的摸了摸兜，最后在某个口袋里找到了一颗水果糖，应该是陈言柳之前塞给他的。
他眉眼一松，转手就塞给了那个小孩子。
硬糖将男孩柔软的脸颊撑出一个圆圆的小鼓包，季轻看着手痒，没忍住捏了捏。
唐鑫月在旁边看着，暗藏着忧虑和紧张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脸来。
“所以，你不回明希，带着这么多孩子躲在这里是为什么？”
季轻用了“躲”这个字。
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拢，唐鑫月甚至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防备的神情。
是长时间处于紧张环境中带来的后遗症。
她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轻咳嗽了两声，没有直接回答季轻的话，反而对着围绕她的孩子们说道。
“姐姐和两个大哥哥有话要说，让星星带你们去玩。”
“记得不要走远，就在后面院子里玩。”
其他孩子乖乖依言离开，一直站得离唐鑫月最近的那个女孩面上有些不安，她看了看在场的三个大人，没动。
唐鑫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不用担心我，这是姐姐的熟人。”
“帮姐姐看好其他人。”
这个女孩应该就是刚才提到的星星了，她看起来要比其他孩子高上一点，也明显懂得更多，闻言也没有露出什么轻松的神色，只简单抱了抱唐鑫月，就带着其他孩子离开了房间。
等那些孩子都离开之后，唐鑫月挺直的背脊微松，苦笑道：“你不是在海祁市呆着吗？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
“这位，”她的目光落在了燕休戎身上，试探的开口道“是不是当初在合口镇救了我们的人。”
当时情况紧急，再加上并没有看到正面，所以唐鑫月也无法确定，只是她观察到季轻和此人关系似乎十分密切，这才有了猜测。
季轻本来也没想瞒着，立刻爽快的点头承认了：“是。”
猜测得到了确认，唐鑫月肩膀一松，摇头叹道：“要是你说不是的话，我只会告诉你这是我新收养的孩子。其他一个字也不会多提。”
“但是。”她的目光在季轻和燕休戎的身上来回转了一圈，脸上忽然露出一点情绪激动才会产生的潮红。
“要是我现在倒觉得，此时此刻能遇到你，是上天给我的转机。”
“到底发生什么了？”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上，季轻哪里还会猜不到对方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唐鑫月双手握住了身前装满热水的玻璃杯，面露踌躇。
时间倒回到两周前。
唐鑫月当时和众人分开，甚至都来不及去做个登记再走，确确实实是因为有急事。
她联系不上妹妹了。
八年前，唐鑫月的Omega母亲在她妹妹出生的当天因为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
当时只有十岁的唐鑫月忽逢巨变，尚且没来得及好好哭上两场，她的父亲就在半个月后带回来了一个眉眼娇艳的Omega。
很显然，这个Omega在唐鑫月的母亲去世前就已经和她父亲有了首尾。
后妈领进门，亲生的孩子反而得往后靠了，唐鑫月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就被迫承担起照顾一个婴儿的责任。
她的父亲和继母日日厮混在一处，乐不思蜀，甚至都想不起来给刚出生的女儿起个名字。
唐鑫月握着妹妹柔软的小手，在暗黑无光的夜晚里淌下泪来，她自己给妹妹起了一个名字。
唐鑫星。
我是月亮，那你就当星星。
不需要格外的照拂，姐妹两个像是生命力格外顽强的野草，风一吹，居然也无灾无病的长大了。
唐鑫月成年后和她的母亲一样，也分化成了一个Omega，不过比较幸运的一点是，她在同一天还觉醒了异能。
无视了继母想要让她立刻嫁人的想法，唐鑫月在网上查到了明希学院的招生信息。
那是Omega也能学习异能的地方。
唐鑫月无时无刻都希望自己变强，她从前柔弱无力，只能仰人鼻息，但现在老天把机会递到她手里，她绝不可能放过。
继母的话可以不做理会，父亲的劝说也可以抛之脑后。
但一起长大的妹妹唐鑫星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软肋。
好在她的父亲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女儿的价值，主动朝她示好，仿佛十分悔恨没能好好照顾她们姐妹，承诺会好好照顾唐鑫星，让她放心去明希上学。
唐鑫月虽然在明希上学，但几乎每天都会和妹妹通电话，只有听到那熟悉声音，她才能放心安眠。
从合口镇脱困之后，唐鑫月立马给妹妹打了电话。
但奇怪的是，那个每次都秒接的电话竟然无人接通。
她不信这个邪，又连着打了十几个，那头终于发生了变化，对方关机了。
这下，唐鑫月再也坐不住了，连明希的大门都来不及进，直接转头回了家。
季轻想起之前依偎在唐鑫月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五官确实有相像的地方，应该就是她的妹妹，唐鑫星。
这么看来，唐鑫星应该并没有出事才对。
似乎是看出了季轻的想法，唐鑫月摇头说道：“但我当时回家，其实并没有看到我妹妹。”
父亲和继母一开始还想瞒着，但唐鑫月急得眼睛都红了，就差没当场拔刀架在她父亲脖子上。
最后还是她继母怂了，承认了他们两天前刚刚把唐鑫星送去寄宿学校。
她继母的儿子已经快五岁了，早就看前面留下的两个女儿不顺眼了。
平日里唐鑫月和老母鸡护崽似的护着，这下人一走，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吹了三天枕头风就把她父亲吹动了心。
再加上唐鑫月那两天被困在合口镇没法联系外面，一直不间断的通讯也断了。
她父亲一想，是了，小时候感情好，也不过是因为天天在一起罢了，这不才出去上了小半年学，连电话都没了吗。
继母大喜，连忙把这个小拖油瓶远远的打发了出去。
谁想到还没乐上两天，唐鑫月就杀回来了。
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暴怒不足以描绘唐鑫月当时的心情，她妹妹平日里安静懂事，极会看人眼色，不过添双筷子而已，还能把你们吃穷了吗？
她懒得继续和这两个烂人继续掰扯，把手里抖得像是风中落叶的继母往旁边一丢，将满口不孝女的父亲抛诸脑后，连夜赶到了唐鑫星被送去的学校。
“那里与其说是慈善学校，倒不如说是孤儿院。”唐鑫月咬牙说道。
“条件很差，收容的基本上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好几个明明比星星年纪大，但看起来却更瘦小。”
唐鑫月其实当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那里的老师似乎并不教学生什么东西，倒是一个个看起来凶狠严厉，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低头弯腰，眼中满是畏缩和恐惧。
刚开始那里的人根本不理会唐鑫月，后来还是她直接当面用了异能，干脆利落劈碎了对她出言不逊的老师面前的桌子，才得到了重视。
赔了桌子钱，唐鑫月总算看了自己的妹妹，虽然看起来好像消瘦了点，但好歹没缺胳膊少腿。
心中的大石放下了大半，唐鑫月不再停留，赶紧带着妹妹离开了那所外表破旧的慈善学校。
她也不敢在让妹妹回家，干脆打算带着唐鑫星一起回海祁，大不了在校外租房子住。
但细心的唐鑫月很快注意到，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唐鑫星离开慈善学校之后一直表现得郁郁寡欢，半夜还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在她的追问下，唐鑫星总算说出了缘由。
虽然只有一周都不到的时间，但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刚进去没多久就交到了新朋友，她的朋友是个比她大五六岁的女孩子，她说自己叫月芽。
这总让唐鑫星想起自己的姐姐，外加上两个女孩性格又合拍，友谊就这么飞快的建立了起来。
但就在三天前，这个今年刚满十六岁的月芽提早分化了，是个Omega。
这点倒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她分化之后便时时惊恐不安，晚上甚至不敢一个人睡，总是抱着枕头来找唐鑫星。
她告诉唐鑫星，这里分化成Omega的孩子总是会在分化后莫名其妙的消失。
大家都说消失的人是去过好日子了。
但月芽不信这种说法，消失就是消失了，为什么一定是去过好日子了呢，死了也是说不定的。
Omega，唐鑫星知道自己姐姐也是Omega，她心里越发对月芽亲近起来，每晚都会给她留灯，等对方来和她一起睡觉。
但是就在对方分化的第三天晚上，月芽没来再来找她。
她就像是传闻中的那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唐鑫星第二天愣愣的站在她的床铺前发呆，那个枕头上还留着女孩的一根长发。
“她去哪里了呢？姐姐，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被妹妹充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唐鑫月心软了。
于是她做了一个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决定。
她没有顺势离开，反而在某一天半夜里，重返了那所诡异的慈善学校。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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