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之国]幽灵降临到我身边》厌晴

15、第十五章 命运的捉弄

　　一次海浪过后，沙滩上多了一个木盆，旁边是消失一天的磷叶石和两根从骨螺上掰断的长刺。
　　又一次海浪过后，这些东西消失了。

　　虚之海角下的洞窟里多了一位来客。回过头来的辰砂和跑到他面前的失足宝石磷叶石相对无言。

　　“对不起，在海里也没有找到帮助你的办法。明天，我一定要更努力。”
　　“所以，原谅我吧。”

　　银色的水银在空中滑过。

　　“不要。”
　　“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

　　背后灵Yuki在海里游过，就像闪电那样快。

　　「原谅了王带他去海里却不原谅我被打碎……虽然感受到了对我的重视很开心没错，可是也把自己放在心里啊喂！」

　　这一片海域没有。

　　「同为月人的受害者，可以理解王能想到这种办法拯救同族，愧对自己三百年无所作为的石生，王比他小却了不起的多……」
　　「从王的角度来说，她也没做错什么，甚至为自己的所为愧疚难安。从我的角度，我怎么忍心看到你被这样对待！」

　　王的故乡，磷叶石丢失双腿的海域也没有。这是第二次在这片海域寻找。

　　「说是要进行改变，你们只有两个人，要怎么做？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送磷回家，还给了他那两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刺。虽然你们也听不到吧。」

　　这一片海域也没有。

　　「辰砂……你会把磷送回去吧？看你的表情，显然是又被磷触动了。」
　　「磷真是个……」

　　这一片海域还是没有。

　　「……或许我当时说什么都要阻止磷下海。而不是吵吵闹闹地轻率下了决定。」

　　没有。

　　「加了屏障之后磷的双腿就不会被海水侵蚀磨碎，但不能阻止它被水流带走。」

　　没有。

　　「如果真的找不到怎么办？」

　　没有。

　　「磷会永远失去双腿吗？」

　　哪、里、都、没、有。

　　我真差劲。

　　……

　　***

　　丢失了双腿生无可恋的磷叶石被装上了玛瑙材质的新大长腿，找了磷半天的宝石们在金红石的医疗室发现了靠在长椅上的磷叶石和两根不明长刺。
　　磷叶石在金红石的逼迫下想起长刺来自巨大的贝壳，宝石在失去身体时要使用相同材质的未寄宿微小生物的物质替代，找不到和磷叶石类似的石头，只能拿玛瑙长刺加工凑合。就算磷叶石想不起来那到底来自哪种生物，最后也只能安上这玩意儿。

　　折腾了很久，磷叶石再次在金红石手下恢复完整，然而形势不容乐观。新装上的时髦黑白相间丝袜长腿就像木棒——磷叶石的原话，脚趾头都没有动上哪怕一下的迹象，他们就将磷叶石安置在医疗室外的草坪上，坐着他的高脚凳。
　　失去了三分之一身体的磷叶石丢失了不少记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性格方面也有了些变化，他有些沉默寡言，经受过老师一番洗礼后其他人也不太想责备他，磷叶石终究还是最小最让人心疼的宝石。虽是少了些活泼，他还记得和探望他的宝石打招呼，只除了……翡翠。

　　丢失的记忆中包含了翡翠的部分，磷叶石看到翡翠之后没有认出来他。
　　翡翠大受打击。
　　其余哪些记忆受了影响，尚不清楚。

　　金红石侧躺在廊上休息，磷叶石诞生后发掘出活泼个性他就没再闲着，所幸现在他终于能喘息片刻，在梦里离磷叶石远点。
　　磷叶石百无聊赖地坐在高脚凳上，宝石的科技中如果发明出轮椅，他现在还能走一走，可惜宝石们连轮椅是什么都不知道。博物志的工作也丢失了，他再次成为无业人员。
　　到头来，他赔进去一双腿、一份工作、Yuki的生命，除此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还真是差劲呢……”

　　Yuki怎么样了呢？辰砂现在又如何呢？他又欠了他们一次，什么时候，才能换他帮助他们呢？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颓废，要振作起来。下一次，我一定要帮到他们！”磷叶石忽地站起。
　　“咦？”

　　Yuki拖着她疲惫的身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医疗室前做第三套广播体操的磷叶石，她本来疲惫的精神被注入一剂强心剂，呆立在空中。
　　微风拂过这片草地，高度及腿弯的草浪滚动，薄荷色的宝石和他新获得的得力双腿在阳光下闪耀夺目。

　　「……」

　　「太好了……」

　　听到动静的薄荷色宝石抬头，望入不远处空中漂浮在那里的背后灵眼中，脸上绽开了没有阴霾的笑容，向她招手。
　　“嘿——”

　　Yuki慢慢飘了过去，她数着她的步子，格外珍惜地回到磷叶石身边。
　　“没想到我体内的微小生物居然喜欢这种东西。你知道吗，这双腿是用玛瑙做的，硬度是7，和我的硬度差远了……Yuki？”磷叶石像是憋了一肚子话，他没有问双腿的事情，而是在Yuki过来后就喋喋不休倒出了一筐话，没说几句，他就因为Yuki的表情停住了话匣。

　　Yuki的表情在宝石看来太过复杂，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最后什么表情都没挤出来。她仰起头，吸了下鼻子，说话了。

　　「如果说，我告诉你，其实我找到了你的双腿，但是来晚了，你已经换上新的双腿。你会怎么样？」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依旧微微扬着头，处在下方的磷叶石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内容和语气上判断这是否是真的。

　　“真的吗？太好了，下一次我再碎掉后，就有补充的材料了。”磷叶石笑着回答。

　　「很遗憾。」
　　「我骗你的，我没能找到。」

　　“这样啊。”磷叶石的声音低了下来，Yuki听起来他像是有点失望，接下来的话却是……“那就算了，我的双腿仍旧能够奔跑，还拥有了比之前更坚硬的硬度。”

　　「这样吗？」

　　“是啊。”磷叶石的声音很温柔，他向没有看着他的背后灵张开了拥抱。“这样就足够了。欢迎回来，Yuki。”
　　「……嗯。」

　　「我回来了。」

　　***

　　「会说出那种话，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抛弃你回家了？」

　　短暂的保持距离的拥抱后，Yuki眯起双眼，没有放过磷叶石一时的失言。

　　“啊哈哈……”回应她的是磷叶石的侧脸，他心虚地别开了头。

　　「等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忘记了和月人的战斗吗？」

　　“没、没有。”

　　「我当时和王他们一起跟着将你送了回来，还把你带到了辰砂面前，辰砂发现你之后才离开的。」

　　“真没有忘。”磷叶石真诚地看着背后灵Yuki。
　　Yuki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用气势压迫他。
　　“……”磷叶石转移了话题，“我只忘记了翡翠……”

　　「啊哈，看来你是用腿来记翡翠的。」Yuki冷笑着嘲讽，看到了磷叶石脑门上具现的问号。「你对翡翠的抱大腿行为具体到你的记忆里了。」她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
　　她继续发出冷笑，「看来我需要多绑你几次，让你用躯干记住我。」

　　——Yuki就不信磷叶石再怎么丢能把躯干弄丢。

　　磷叶石脑门疯狂冒冷汗，他发现Yuki居然是认真的，他的思维在急速运转，找到一个转移Yuki注意力的问题。他还记得Yuki把他吊在水池前的细节。
　　“Yuki，你那天把我吊起来……怎么不用绳子？”而是用很细的丝线？

　　「啊，这个啊。」Yuki停止了她的危险想法。「你们宝石有金刚老师，我也有自己的老师。是我的老师教我的。」

　　“Yuki的老师？也是像你一样的幽灵吗？”

　　「我也忘记了。」看到磷叶石诧异的表情，Yuki笑笑。「怎么？你们宝石会忘记一些人，我就不会丢失记忆了？」

　　只不过……那是正常的记忆消褪。Yuki模糊的记忆里，她如幽灵一样的特性是因为她的老师，运用梦境的方法是因为她的老师，攻击用的丝线的形式也是因为她的老师。
　　远途旅行放松心情外的另一个优点，就是她在梦境里回忆起更多关于那位魔法师的女性的事情。她是Yuki的老师，也和Yuki许下了再不相见的诺言。

　　「不过……即使我将她忘记了，我也不会忘记一件事。她是我非常重要的家人。」
　　「我很感谢她。」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磷叶石开始后悔提起这么一茬。

　　过了一会儿，磷叶石试着提议，“要走走吗？我还没有试试我这双新腿。”
　　「好啊。」Yuki爽快地答应了，她没有沉浸在过往的记忆里，能想起来很好，想不起来也不过是和之前十年一样。

　　或许有一天，她会再次遇见她的老师。到了那时，她长大成人，拥有了足够强的力量。或许，她就能够帮到她的老师。
　　无尽旅途，可是堪比诅咒的一种称号。

　　***

　　海浪一波又一波席卷着海岸，薄荷色的碎片卷在一起，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着它们不让分散到别处。终于，它们搁浅了，卡在了一块巨石下的缝隙里。
　　这里是虚之海角下一个不会有宝石光顾的暗角，就连居住在附近的辰砂也不会向这里探过一眼。

　　终将会有一天，这些碎片会失去那个无形的屏障，在偶尔冲刷过来的海水中变为细砂。
　　但那是很久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现在，薄荷色的宝石仍在草原上快速地奔跑，用那双全新的玛瑙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