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前传》燕素河

2、门不当户不对

　　第二章：门不当户不对

　　离久旱逢甘雨那次第一场雨已经过去六年了，现在正值初秋，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到来，杭州城里的老百姓在经历了这五年生产的恢复，也慢慢进入了正常的轨迹，城外的农户正常过了“双抢”，种下了下一季的水稻，卖鱼桥边的鱼市码头彻夜灯火，来来往往漕运的船把青莎码头排的满满当当的。
　　最近这块杭州的北面货运码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要数大兜路富记米行大老板符家千金与对面余记鱼行小伙计赵小石私奔的事了。
　　符家千金叫符青娘，在符家排行最大，又称“符大姑娘”。虽然她爹只是一个大米行的老板，母亲耿氏却是徽州书香门世家出身，对自己的子女甚为严苛。符老爷一心指望着这个才色双全的女儿能够嫁入钟鼎之家，也提高一下他商贾的身份。所以除了母亲耿氏的教导外，还重金聘请了专教官眷的麽麽。符青娘也不负他爹期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这带小有名气的才女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而符老爷和耿氏也给这个女儿精挑细选女婿，相中了金陵平南将军温府庶子温喆仁。对于一个商贾人家来说，能够与给官宦人家结亲家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可是偏偏因缘错生，红线错结，如同戏文里唱的那样，大小姐敬香路遇泼皮调戏，贩鱼小贩路见不平打的泼皮脸上开了酱油铺。一个是如花美玉情窦初开，钦慕英雄之人，一个是身手不凡年少俊秀小伙计，就这样一对眼就误了终身。
　　世人都知道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因缘注定不适合，也受世人鄙夷，可故事中的两个人却不是这么想的。眼看着两人恋情越来越热，这边符家亲事也紧锣密鼓的在进行着。终于在立秋的这天，符大娘子半夜偷偷爬了墙与赵小石双双私奔了。

　　米行老板符老爷一听大姑娘跟了一个一穷二白的臭卖鱼的跑了，顿时一股气涌上心头，吐出了一口老血，这边报了官，那边差遣了佣人各处打听，还跑到了余记鱼行大闹了一番，杵在大门就开骂了，搞得余记老板灰头土脸，连连道歉也差遣了自己的一些伙计到处去寻。

　　这边武林门外热闹非凡，那边知府傅老爷也从塘栖一路沿运河而上回林司后的府衙。六岁的大姐儿伽罗和乳母秋氏，丫头翠菱，翠莲随着父亲一同。
　　傅知府大姐儿就是那次久旱逢雨时出生的孩子，王氏因为常年在寺院祈求，觉得此子是菩萨带来的又生于天降及时雨之际，所以取梵名“伽罗”。傅伽罗出生之后，杭城就再也没有异常的天气了，这几年来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傅知府也治理的妥妥当当。傅知府对此儿甚为满意，虽然公务繁忙，后又添一子，但对伽罗却是亲自教导，常带身边，3岁开蒙教授，4岁请了西席，5岁请了教养麽麽，也算是宠爱。这次北上塘栖，与余杭知县共同察看夏季播种以及布置了秋季收稻的公务，便也带上了女儿同去。这一趟也算是进展顺利，5日后便乘船返回。

　　船至拱宸桥附近，傅伽罗和翠菱正在玩绑红线的游戏，忽然听外面吵闹嚷嚷，一阵喧哗。于是问翠菱：“什么声音啊，我想去看看？”翠菱道：“姑娘，外面或许有老爷和小邓子在，小邓子会回来告诉我们的。”“可是翠菱，坐多了船，我想去甲板看看外面也好。”小伽罗放下手里的红线，望着翠菱。翠菱也不好阻拦道：“那先说好，到了外面，如果老爷怪罪下来，你可要随我回来啊。”“好的，翠菱姐姐。”说完，伽罗便起身走向了舱外。

　　只见父亲并未在甲板上，反而只有常随小邓子在船栏边站着。她和翠菱凑了上去问：“小邓子，这桥上怎么那么多人？”小邓子一见大小姐出来了，就蹲在身子回道：“姑娘，好像是有两人落水了，然后有几个人下水救，但是似乎被什么绊住了，下去救的这几个好容易爬上来，一个个在岸边喘气呢。”“那原来落水的人就没救上来吗？”伽罗问。“没有，姑娘，看来凶多吉少啊~”小邓子一脸叹息道。
　　伽罗此时一时好奇，心想：这水面宽阔，船来船往，有水草是常事，但是不至于长得那么茂密，会去绊住人的脚，再看看岸边爬上来的这几人，也是鱼贩打扮，应该水性不错，怎么会都被水草绊了脚呢？
　　于是双手扶住了船栏，探头聚精会神的望下一瞧。这一瞧不得了，她眼前浑浊的水面忽然变得逐渐清晰可见，除了一些鱼蟹外，有几处竟然“咕咕”的冒着黑色气泡，里面似乎有一些东西。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在这些气泡中间漂浮着，黑色气泡中好似有一些类似触角一样的东西要挣扎出去，刺破气泡的约束。于是她又往外探了探身，定睛往黑色气泡里看去，原来是一只只黑绿黑绿的枯手，还挂着深绿色的水草，她正想再看的仔细些，忽然一个缠绕着水草，满脸都是淤泥腐肉的腐尸脸张大了嘴巴要破水泡而出，嘴里还念念有词：“给我一点血吧，请给我一点血吧，我好难受啊~”听起来甚至难受与悲凉。
　　“姑娘，危险！”翠菱伸手把已探出半个身体的伽罗一把拉了回来。伽罗一下子愣了，呆呆的望着翠菱。“翠菱，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女子，在水底。”
　　“姑娘，是不是刚才落水的人，怪吓人的，赶紧回船舱去吧。”翠菱要拉着伽罗走，可是伽罗还是站在那里道：“我想救她。”“什么？我的好姑娘，你那么小，怎么救啊？赶紧回舱吧，不然老爷出来看见了，会责怪我们的。”翠菱一再催促下，伽罗依依不舍的回头望向运河水面，心里默念着：“希望这个姑娘被救下来，希望河底有什么神仙可以救救她。”

　　正在此时，桥边站着一个老道士，旁边跟随着一个10岁左右的童子，两人默默的注视着傅知府的船，童子轻轻问老道：“师傅，我们要去救人吗？”老道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不需要了，已经有人去救了。”

　　运河底，缓缓升起一团庞大的黑影，一只形似龟类的生物浮了上来……

　　这天到傍晚时分，傅知府才回到清波门的府里，王氏已备好晚饭等着两人回来，一旁是王氏幼子忠哥儿，由乳母抱着，也准备落席。

　　武林门外符家米行，大姑娘符青娘已经被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经过安济堂的大夫治疗后，虽然还未醒来，也无大碍了。听说符大姑娘是被一只巨龟驼了上来的，巨龟驼了她上来后就隐入了水中，再也不出现了，而故事中的赵小石却不知所踪。但经此一闹，符姑娘与平南将军府的婚事算是彻底黄了。后来听说符大姑娘一醒来，就到了玉皇山紫霞庵出家为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