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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除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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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年到了地里的时候,干活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望着她,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稀奇。
倒是孙慧芳欢喜的开口:“年年,快到妈妈这里来。”
“来了。”想到她对自己的维护,陈年年对着孙慧芳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两步跨到了她身旁。
“铲雪那活儿太重,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你来除草真是再好不过了。”孙慧芳有些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
孙慧芳的手格外粗糙,手背上的皱纹深得跟树皮一样,手心里的茧子不仅厚还伴随着皲裂,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扎得陈年年十分难受。
不过她倒没有嫌弃,还宽慰道:“以后我都和你干一样的活。”
孙慧芳忙不迭道:“好好好!”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着,周围干活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其他人意味不明的互相打着眼色,一个拿着锄头的圆脸胖女人笑眯眯道:“我说慧芳妹子,陈家沟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家陈年年干活厉害,铲雪对于我们这些女人来说是重活,对你们家年年可不是。”
胖女人叫许美丽,是陈家湾村民陈安/邦的媳妇儿,也是陈贵财家的隔壁邻居。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陈贵财和陈安/邦两家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陈贵财脾气暴躁,性格强势,吃不得亏,经常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陈安/邦一家发生龃龉。
陈安/邦他们深知陈贵财是条逮着人就咬的疯狗,所以平日里都不太爱搭理他。
许美丽笑得十分喜庆,这话乍一听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若不是陈年年知道原主克夫的名头大部分都是由许美丽添油加醋传出去的,恐怕陈年年还会以为这位婶子是在真心实意夸她能干。
话音刚落,另一个短发的女人又接嘴道:“可不是厉害,我们这些女人都只能得8个工分,最高不过才10个,你们陈年年能得12个,可真是羡慕死个人哦。”
这酸溜溜的语气,陈年年都快怀疑她是不是柠檬吃多了。
孙慧芳听到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阴阳怪气自己的女儿,心里很不舒服。
但她嘴笨,也不太会和别人争论,只得软趴趴地说道:“这有啥羡慕的,你要是觉得自己做得了,你也可以去试试,队长肯定也会给你那么多工分。”
“嗨,我可不行,还是你们年年厉害,长得漂亮,还会干活。”李兰花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锄头翻地,一会儿她又直起身子,惋惜似的叹口气:“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没说出来,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懂她的意思。
孙慧芳气得脸都红了,陈年年捏了捏她的手,一边安抚她,一边回道:“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的,有这羡慕我的功夫,李婶还不如好好干活,多挣点工分,挣多了,心里自然就平衡了。”
李兰花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心中暗暗骂道:一个嫁不出去的克夫女人,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
“唉呀,你李婶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这孩子咋这么较真。”许美丽嗔怪着道。
“就是,就是,年年你可真是太往心里去了。”
许美丽人缘好,她一开口,周围的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陈年年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自然是不适合和这样一群中年妇女吵嘴,她也并不想在嘴上逞能。
看着远处的某个人影,陈年年捏了捏孙慧芳的手示意她干活。
见陈年年一言不发的弯下身子开始拔草,许美丽和李兰花更是得意。
李兰花干脆停下手里的活道:“年年这话说得也对,这事真的没什么好羡慕的,我们家闺女以前也说过想去干汉子的活,可我没同意,家里又不缺那两个工分,我可舍不得我女儿干那么重的活。”
这话一出好多人都在心里嗤笑,就她那女儿,做事偷奸耍滑,拈轻怕重的,还去干汉子的活,不给汉子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也是,虽然陈家湾大部分的人都喜欢男娃,可像陈贵财那样磋磨闺女的人也不多,他们也真没狠心到让自家的闺女去干重活,这般想着,这些人看着陈年年的目光又添了几分同情。
陈年年没说话,只似笑非笑的侧头看了一眼李兰花,手上的活儿却半点没有落下。
李兰花有些莫名其妙,刚想问她笑什么,陈富国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逮着她就是一顿骂。
“好你个李兰花,你说你这是第几次偷懒被我逮住了,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是不是,人人都在劳动,就你李兰花跟个大爷似的站在这里,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陈富国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李兰花发怵的解释道:“队长,你这可就冤枉我了,今天我一到地里就开始干活,就刚才歇了一会儿,你要是不信,美丽可以给我作证。”
“啥?你叫她给你作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一个鼻孔出气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让她给你作证,我敢信嘛我,你个懒婆娘,人人都在干,就你爱偷懒,孙慧芳,你和陈年年去除草,你手上那块地让李兰花来挖,工分还记在你头上。”
老实巴交的孙慧芳没想到这等好事居然会落到她头顶上,嘴上说着使不得,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
李兰花平时也是个吃不得亏的,可陈富国这个新上任的大队长不像以前那个队长那么好说话,黑脸的时候还挺能唬人的,以至于她都不敢再狡辩。
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倒霉,每次偷懒都刚好被陈富国逮到,今天这事她还真是百口莫辩。
难怪陈贵财这个亲爹不喜欢陈年年,这女人可真是个扫把星,谁沾上她都要倒霉,要不是她,她又哪里会被陈富国逮到。
陈富国走后,李兰花朝着陈年年和孙慧芳重重地哼了一声,她算是知道陈年年刚才在笑什么了,这贱蹄子分明是早就看见陈富国来了,故意没有告诉她。平时闷不做声还以为是个老实的,谁知道这人心眼居然会那么多!
陈年年才不管李兰花在心中怎么骂她,吵架算什么本事,借刀杀人才叫厉害呢!
偷偷笑了笑,她就继续拔草。
陈年年从小在乡下长大,偶尔也会帮爷爷奶奶干干农活,自从上了初中,家里的地被征用后,她就没干过了。
拔草倒是简单,可这时候的劳动强度比她前世不知道高了多少倍,弯着身子拔了好一会儿,陈年年就感觉自己腰都要断了。
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她还必须得咬牙坚持住。
“年年,你先休息一会擦擦汗吧。”孙慧芳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毛巾递给她道。
陈年年点了点头,扶着自己的腰,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一边擦汗,一边看了看这些正在辛苦劳作的妇女小孩。
有怀着孩子的孕妇,有弯着背的老人,还有半大的孩子,这些人从出生就开始和土地打交道。
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她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像这些人一样轻轻松松的干这些繁重的农活,她佩服这些纯朴勤劳的劳动人民,但要她这样,她确实做不到。
不管在任何时代,要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手上就一定得有钱,不想干一辈子的农活就必须得赚钱,只要手上有票子,还愁生活过不好吗?
可这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集体制,东西都是公家的,做生意还会被打成投机倒把,赚钱还真是件挺困难的事情。
在陈年年为赚钱大计发愁的时候,远处拔草的人正在悄悄议论她。
“巧云,你说这陈年年,平时和那些汉子一起不管干多重的活,都不会抱怨一句,拔草这么轻松的活儿,她居然还会偷懒。还有你看她那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第一次拔草呢,简直就像是城里那些资本家作派的小姐。”
说话的人是李兰花的女儿陈夏秋,因为年龄和陈年年相仿,经常被人拿在一起比较,身材脸蛋都不如陈年年的她积怨已久,一直都很讨厌陈年年。
那几年陈年年说了亲事的时候可让她好一阵抬不起头,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她马上就嫁给生产队里的记分员,而陈年年竟然沦落到无人敢娶的地步,可真是太解气了。
陈巧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陈年年一眼,心中也有些纳闷。
这陈年年确实有点奇怪,明明和她们一样是个干惯农活的农村丫头,拔草的动作却僵硬生疏,速度也慢。
“你说这扫把星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都是土里刨食的人,就她生得白白净净的,连手上的茧子都比别人少。”陈夏秋越说越酸,恨不得把陈年年的脸换到她身上。
确实,陈巧云自认长得不差,可那陈年年比她还长得好看不少,那脸跟刚剥壳的鸡蛋一样,白嫩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下。
其实她和陈夏秋一样羡慕陈年年,可她不像陈夏秋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陈夏秋见她不搭腔,撇了撇嘴后又开始干活。
隔那么远,陈年年自然是没听到她们说的话,就算是听到了,她也没功夫去搭理她们,因为刚才她眼尖的在地里发现了点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