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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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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霜天的竹庐简陋得很,除了稍微大一点,和一般乡野村夫的屋子也没什么区别。他也不可能有梳妆镜这种东西,房里唯一的一片铜镜就高高的挂起在洗漱架上。
月霜天站在铜镜前,元夜站在他身后,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帮他束发。月霜天从铜镜里偷看元夜,元夜一张俊脸,把他这块破铜镜都称得值钱些了。他手指干净冷白,骨节分明,穿插在月霜天的黑发间,莫名好看。
他动作轻柔又仔细,月霜天想,他这是在孝敬他呢,还是又把他当成那什么人了。
“好了。”元夜道。
月霜天神清气爽,忍不住转身问:“帅吗?”
元夜看了他一眼,又挪开了目光,仿佛没听见。他侧身望向门外,道:“山脚下好像来人了。”
来的是荟凤岭的大师兄,白相帆。他手里拿着荟凤岭仙主的拜帖,来正式邀请屏沙岭师徒五人过府一叙。以感谢他们对荟凤岭十几位弟子的救命之恩。
有饭吃,有酒喝,还能被当成座上宾。有这样的待遇,他们屏沙岭不去白不去呀。
月霜天带着元夜下山,他左右四望,看着这破落户一样的山头,想起前世,元夜给他住的上元宫,还有他那魔宫,那可真是金碧辉煌,极尽奢华。月霜天鬼使神差的问:“夜儿,为师以前问过你吗?你那屋子,住着可还行?”
元夜点头,“甚好。”
月霜天瘪嘴,好得很,元夜不耍流氓,倒变成一个闷葫芦了。其实仔细一想,元夜一直都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爱往心里藏。那几天耍流氓的日子,倒是他难得轻松的模样。月霜天有些感慨,但也没辙。他总不能,为了让元夜释放天性,就大方奉献自己吧。
要不,干脆早点给元夜找个道侣?虽然他年纪尚小,但也已经成年。早日成家立业,说不定还能帮助他改邪归正。恩,这是条路子,得放在心上。
月霜天道:“夜儿,你觉得屏沙岭好不好?”
元夜轻笑,想起昨天月霜天回来,兴奋地上蹿下跳,他道:“很好。”
月霜天心中安定,他一笑,“那我们把它变得更好,怎么样?”
元夜回望,点头道:“好。”
……
荟凤岭的辉煌气派比之屏沙岭,可谓是云泥之别。楼宇鳞次栉比,雕梁画栋,金蓝相间。远远一望就知道,这个仙府很有钱。
荟凤岭仙主马盈虚比起月霜天这个吊儿郎当的,那可就仙风道骨多了。不过月霜天知道,马盈虚这人不过看着仙风道骨,实则在他心里,赚钱比修仙重要,节流比开源重要。换言之就是,有钱,还抠。
不过,他到底修了这么多年仙,觉悟比凡间那些巨贾还是要高一些。比如,他荟凤岭弟子的命,他就很看重。
这不,为了表示对月霜天的感谢,他亲自迎到了仙府门口。马盈虚这人深谙藏富不露的道理,明明有钱的能买下整个青州城,偏身形瘦小,穿着布衣布鞋,低调得像村里只剩片瓦遮顶的鳏夫。唯独他那一双眼睛,透露着奸商的老奸巨猾。
“哎呀,月老弟,你多久没来登我荟凤岭的门了。稀客!稀客!”
时隔多年,月霜天再一次见到这老奸巨猾的小老哥,心中自然亲切。他上去就搂住了马盈虚肩膀,扯着他的小胡子,道:“小马哥,过分了啊!你是怕我又上你这来劫富济贫吗?收着你那些锦衣华服做什么?要是真穷了,把你这些金子堆成的楼拆了才是呀。”
“哎呀,小老弟说笑了。这些楼都是木头做的,都是些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我马某人不成才,都快败光咯。”
“得!又哭穷是吧?那我走了。”
“别,”马盈虚赶紧搂住月霜天腰,道,“好酒好菜备着呢,我马某人再穷,也不能亏待了我月老弟呀!”
月霜天伸手指着马盈虚,马盈虚握着他手指,两人笑得开怀,都是一脸贱兮兮。
“走?”马盈虚问。
“走!”月霜天回的潇洒。
月霜天和马盈虚勾肩搭背走在前头,越走越心虚。虚什么呢?他不安回头望。荟凤岭那帮捡回来条命的弟子,早就迎着司徒南他们跟上了。只有元夜一人,冷眼望着马盈虚搂着月霜天的手,一脸嗜血。见月霜天望来,他冷淡移开目光,转头望着这里的雕梁画栋,像在思索,从哪里拆了才好。
月霜天立刻就不适了。
马盈虚放在他腰上的手,突然烫人。月霜天先尽量假装自然,把自己放在马盈虚肩膀上的手抬了起来。然后又一拳挥在了马盈虚肩膀,道:“小马哥,你就知道赚钱,身体差得很呀!”
马盈虚受他一拳,往后一躲,自然放开了月霜天。马盈虚无奈,月霜天就是这种不着调的德性。若论修为,他差月霜天一大截呢。他揉着肩,道:“你休要动手动脚嘛。君子动口就行了。”
他这么多徒弟看着呢,留点面子给他行不行。
两人跨上高高的台阶,站在仙府门前的长廊上,月霜天暗自松了口气。回头一望,元夜脸上还是结着一层冰。月霜天遥遥招手,“夜儿,过来!”
一听月霜天叫元夜,马盈虚偷偷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冷汗。他们屏沙岭人是不多,但各个都是祖宗呀!
元夜可比月霜天瘆人多了。当初他在荟凤岭游学时,同窗欺负他,老师排挤他,他可是直接连老师带同窗,全给打趴,还扬言要丢进仙府外的越湖里喂鱼。就连他这个仙主出面,也是没有讨到一丁点好,面子里子都快给元夜削残了。
偏生他还有个极其不要脸,且尤其护短的亲师父。任掌门出面,也没能把他给怎么样。
这对师徒,分开就已经够为祸四方了,合在一起那简直就是天下无敌。
马盈虚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一时兴起,请他们屏沙岭登门做客了。这就是多花点银子送到他屏沙岭,那也是值得的呀。
元夜听从召唤,来到两人身旁。
月霜天道:“小马哥,不是我吹,这回救下你荟凤岭十几条人命的,就是当年你吵着嚷着,非要赶出云岭仙山的元夜。怎么样,我家夜儿长大了,不错吧?”
马盈虚老奸巨猾,心里就算再像吃了狗屎,脸上依旧笑得灿烂,他竖起大拇指,夸道:“不错!简直是一表人才!风采不减你当年呀!”
月霜天笑得得意,还朝元夜眨了眨眼。元夜只看了眼月霜天,便淡淡挪开了目光。至于对马盈虚,他清高得连句“见过师伯”的场面话都懒得讲。
元夜这般无礼,月霜天和马盈虚,堂堂两位仙主,偏生没一人敢教训他。两人只好彼此吆喝着,赶紧的,上酒上菜。
……
一顿饭的功夫,月霜天从马盈虚这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身上,拔下了不少鸡毛。
他要整建翻修整个屏沙岭,荟凤岭这帮受了他救命之恩的弟子,自然要来出力帮忙。另外,钱这方面也要不少。虽然不求把屏沙岭整得有多富贵,但起码还是得有个一派仙府的模样。玉器字画,家具石雕什么的,多少也要摆一些吧。
不然,他屏沙岭说是云岭仙山八大仙府之一,但长年累月的,连个野狗到他这儿了都绕道。
马盈虚捧着手帕不停擦汗,这个月霜天,出去沩水镇一趟,回来简直像得了失心疯。且不说他那屏沙岭,他向来不住不管,就他这朝他狮子大开口,说要借八十万两银子的架势,马盈虚就心慌想倒。
马盈虚道:“这个,翻修仙府乃是大事。断没有小老弟一人承担的道理。这钱,就该开口找……找掌门要才是。”
一听马盈虚提“掌门”,元夜抬眼冷瞟了他一眼。马盈虚瞬间打了个冷颤,有点凉呢。
月霜天道:“不是不想找他,他不是还没回来么。小马哥,你别急呀,瞧你这汗,快给擦擦。我这八十万两,是借,会给你还的。”
马盈虚心道,还个屁嘞!就你们屏沙岭,穷得跟个乞丐似的,还八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马盈虚苦着脸,痛心道:“不是师兄我不借,实在是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银两。要不这样吧,每年,仙门管辖地里,都会有不少花钱请咱们办事消灾的人家。等下回再遇到这事,我给小老弟牵个线搭个桥。以你们屏沙岭的实力,发财,手到擒来。”
月霜天摸了摸下巴,道:“也行!八十万两确实有点为难。那这样,我借的不多,就八万两。我屏沙岭的弟子,今后再不来你荟凤岭游学。一次性成交,怎么样?”
马盈虚左右为难,但架不住月霜天软磨硬泡,最终点头道:“咱们可先说好,是借!等掌门回来,你可一定要优先还我。”
“行,没问题。你们几个,”他点了之前救下的十几号弟子,“明早到我屏沙岭报道。什么时候我的新仙府建好了,什么时候你们再回这荟凤岭。”
弟子们满面愁容,怨声载道。但马盈虚一想,这次阵痛过后,月霜天再也不会放屏沙岭弟子来这捣乱。这个买卖,值!
马盈虚闭着眼,一挥手,忍痛答应了这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