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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同窗,同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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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啊?哦,还不曾。”止雨说罢,心中已开始紧张,这就要睡觉去了?
“困了就休息罢,”周云追说着站起来开始收拾桌面,“与其心不在焉地勉强去读书,倒不如早些休息为明日的功课养足精神,今天就到这里。”
周云追就像严师一样,止雨很有些畏他:“周兄,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啊,今天本来就是休沐之日,难得你放假回家一趟,放松懈些也无妨。走吧。”
被周云追整理过的桌面,一贯的光洁整齐,他问她:“你房间在东院吧。”
“是啊。”止雨说完,甚是慌张。
她突然想到,刚刚想好的托辞全部忘记说出口:“啊,我突然觉得还不困,想在这多攻一会书,你先过去睡。”
她生怕露出一丝犹豫,令周云追生疑,笑容故作坦荡。
“状态既然不佳,又何必赖在这里求心安,死读下去也是事倍功半。休息好了才能攻书,走吧。”周云追挽着止雨,强势地把她拉出了书房。
止雨:“……”头皮发麻。
方友三的卧室很大,分为内外两间区域,中间以落地花罩和纱帘区隔开。
外间的南墙上也有两个类似书房里摆设的顶天立地博古架,里面琳琅满目地陈列了不少摆件盒子和器物,自然也有几本小书。
方友三这个人相当文艺,喜欢的玩意儿不少,爱不释手的全都收在自个房里,谢绝外人观瞻。
这博古架太显眼,几乎占了半个外间,周云追一进去,眼光自然先落在上头。
止雨发现了,她巴不得多拖延一会儿时间,便主动把博古架上的小书拿给他看。
方友三的私人藏书全部和读书这件事无关,多是一些喝茶养生,要不就是不知哪个旧货市场淘来的冒牌武功秘籍和食谱。
周云追笑道:“你在家果是不务正业得很。”
止雨心里头一边怪友三的坏形象,一边微笑搪塞:“嘿嘿。”
周云追把这些书挨个地翻了翻,并不做仔细的观览,又放回原处。
毕竟,以方友三的品味,他平日里聊以休闲佐兴的通俗读本,很难入趣向高雅的周云追眼睛。
这时候,止雨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博古架高处的一个书箱上。
这书箱是老酸枝木做得,雕花之后封了一层不褪色的黑漆和鎏铜,做工考究得很,盒子已经身价不菲,更让人对里面的内容感到好奇。
用这么名贵的箱子装,想必里面会是一些真本善本了。
周云追问止雨:“友三,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记得了,我小时候玩意儿太多,自个也搞不清装了哪些,你打开看看吧!”
止雨刚说完,突然觉得那箱子蓦的有些眼熟,愈发地有了记忆起来,是什么时候呢……
——依稀记得,好像是十岁那年吧,她趁哥哥友三不注意,悄悄潜入他房间,一心要看看白天他功课时候掖在课本底下的那本闲书是什么,叫他魂不守舍又不肯拿出来分享。
于是止雨钻进屋,找到了这个博古架。
那会儿这个盒子已经在了,可是放得没这么高,因为那会儿友三也还没长个儿,止雨也是一踮脚尖,就够着了。
哥哥白天死活不肯把这本书拿出来,想来一定神秘得紧,止雨本来就爱读书,越是这样,她就越想看,于是,她迫不及待地,办了件后悔终生的蠢事——
她打开了箱子。
这一花花绿绿红红肉肉的封面是个甚么鬼?为何人跟人都搂抱在一起?为何他们形态各异又是如此奇怪?
——震惊。
十岁已经晓事,止雨一页页翻过去,慢慢地也想到,这可能就是大人们讳莫如深的“避火图”。
这要是被母亲发现了可不得了,她不得把友三哥抽得飞起来粘在南墙上才怪!
止雨为了友三的性命着想,赶紧把东西收拾归位,放回原处。
回去的路上,她还仔细地琢磨着那几本犯禁的小画册——避火图这种东西,照理说都是夫妻闺房之乐一同看的,那么也应该是一个男和一个女,何以哥哥看的那种却都是男人啊?
……小止雨细思极恐。
追忆起来,自己也大抵是在这么个节点上,无意间发现了哥哥友三不喜欢女人的秘密。
止雨结束了回忆,十分感慨地再看了一眼那箱子,突然间惊恐地发现——
周云追已经拿到了那个箱子,并且正在打开。
——老天爷!
要是他打开箱子,发现自己秘密地藏着这样的书,他会怎么看待她这个舍友?
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方止雨极端惊慌之下,突然爆发出巨大反应,瞬间拍下,叫道:“别打开!”
这一巴掌不要紧,大力拍在盖子上,稳稳夹住了周云追的手指!
听见他惨叫,止雨惊得又急忙缩手,盒子顿时从周手中落地,砸在他脚上。
周云追又是一声惨叫地癫跳起来!
那盒子摔落在地,顿时成了两瓣儿,可见做工也不怎么好,颇有点马屎表面光的意思。
最叫止雨吐血的是,盒子摔烂了,里面丁零当啷滚出来的,却是一个拨浪鼓。
——原来时隔已久,友三早就把里面的东西换了。
止雨见不是避火图,心底松一口气,突然又想起周云追,想去看看他的情况。
止雨以为他伤得不重:“对不起啊,你没事吧,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你说呢?”周云追没好气地抽开了手转向一边,低声忍耐的回答里,已经带着恼怒。
只见他靠着桌子坐着,食指和中指已经迅速青肿淤血了起来。
“我去喊人!”止雨飞奔而出。
半夜里请大夫不容易,幸亏好歹是侯府面子大,让下人拿着牌子犯着夜禁连夜去请,总算找来了回春堂有名的跌打损伤大夫过来,给周云追开药包扎。那老医匠好生严肃地嘱咐:
“脚没事,手就麻烦了。读书人保护自己的手当如铁匠保护自己的锤,游侠保护自己的剑,怎能如此轻易受伤?幸亏只是骨折,未曾伤及经脉,稍有不慎这只手就废了!”
周云追面有焦色问:“大夫,我只觉疼痛,恐怕拿不动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你还想动笔?歇十天半个月吧你!这期间按时换药,少动筋骨,别再一次折了。”
止雨愣道:“可是回去就有射御课啊?”
“还想骑马拉弓?你不如废了他!踏实歇着!”
止雨这下才知道他伤得严重,歉疚地看了周云追一眼。
“是啊,这个手好端端怎么会弄伤呢?”闻声而来的王氏问道。
“劳夫人关切,开书箱的时候,不慎夹伤的,许是读书累了,眼花。”周云追答得很坦然,止雨却在一边心虚不已。
王氏又心疼又埋怨地道:“瞧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得魔怔了!用功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呀。”
折腾了半宿,又回到房间休息,王氏特地嘱咐下人明天不用去叫早,让两个年轻人多睡会。
房里,止雨垂头耷脑地站在他床边,都不敢面对周云追了:“对不起,我一瞬间太着急了,粗手粗脚的……我,我真对不起你!”
而且,刚刚他还帮忙隐瞒,没让王氏知道此事,否则又是一顿臭骂等着她。
周云追坐在床沿,抬起右手对着光察看伤势,淡淡地说:“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
“哈?!”止雨惊。
“你自己读书读不进去,你读不进,就妒忌我,然后就夹了我的手,好让我也读不进。”
他说罢,用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来去。
话音未落,止雨喊冤起来:“我没有啊!我绝对没有,你那么帮我照顾我,还帮我温书,我怎么可能害你?!你真的冤枉我了周兄,你要不相信的话你把我手也夹一下!”
她急得脸涨通红,辩解得语无伦次了。
“好啊,伸过来。”
方止雨站着,把手伸给他,顺便递过去那个烂了的盒子。
她心里也难过,周云追那个手肿得,看着就觉得疼,自己还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止雨皱着眼睛,准备挨他一下,这时候,周云追接了盒子。
要来了!
她很是紧张,毕竟还是怕疼的,闭起了眼睛,感觉到对方靠过来。
——脑门上却挨了轻轻的一戳。
周云追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一点,几分责怪地道:“就为了个拨浪鼓,你至于那么快弄死我嘛。”
止雨睁开眼睛,只见他左手拿着那个拨浪鼓玩了两下,叮铃咚隆地响着。
止雨松一口气,赧然道:“我是怕你说我幼稚……”
“你是挺幼稚的,”周云追评断道,“你看的书,玩的物事,你这个人,都挺幼稚。”口气毋庸置疑。
止雨:“……”
他说罢,笑了笑:“去灭灯,睡觉了。”将拨浪鼓搁在一边。
“哦,好。”
卧室的外间点着两盏落地灯,止雨掀帘出去熄灯,周云追在内间,准备把漆盒搁到床头的搁架上。
突然,他发现盒子裂开的部分,有所松动,好似内有夹层。
单手操作不便,周云追用上了右肘,费了点小劲打开夹层。
几张花花红红的图闪瞎了他的眼睛……
这一个个搂搂抱抱的男人肖像,一张张活灵活现的图景,使人惊呆。
以周云追过去的阅读品位,看到这种东西,真是震撼人生观。
周云追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他突然思考到一个问题:方友三刚刚那么紧张想掩盖的,就是这个东西吧?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突然一下子,灯光全暗,外间的灯被吹熄了。
然后传来方止雨蹑手蹑脚冒着黑暗摸过来的声音,纱帘动了一下。
来不及思考的周云追赶紧把东西恢复原样,放回夹层,中间过程还因为稍微的一丝心慌,又挫了一下受伤的手指头,疼得他呲牙咧嘴。
然后一转身面朝墙里,裹紧了被子。
突然发现自己的同居室友居然是个龙阳,任谁都会觉得有点紧张。
而且方友三武功极好,能跟晏棠那种人过招打得有来有回。若他想干点什么且用强的话,一般人绝对反抗不了。
真是细思极恐的一件事!
周云追不敢吭声了,连呼吸都变得很紧张,他突然好生后悔应邀来侯府作客。
——毫不知情的方止雨摸黑来到内间。
周云追就感觉到她站在拔步床的床前,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不敢乱动,身上被子裹得更紧了。
……这种事情,君子不强人所难,不欺暗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方友三他应该懂吧?
不可以做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
周云追已经冷汗涔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