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如何》纪雨尘

15、第十五章

　　在浑浑愕愕中到了第三天，我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走出院子门口开始等。
　　姐结婚的前一晚告诉我，她三天后会回来看我的。我现在明白了那叫三天回门，每个新结婚的媳妇都要在第三天回娘家的。
　　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到我姐的影子，我急了，连门也没锁就跑去了张胖子家。
　　天蓝的色大铁门紧紧的锁着，我拍着门在外面喊了几声“姐~我是正洋”
　　院子里除了狗叫以外没有人回我，我的心揪了起来。姐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顾不的那么多了，我跳上了围墙。
　　“哎？你干什么呢你？”张胖子身上披着灰旧的破棉袄，指着我喊
　　“我姐呢？”
　　“没在家，出去了”张胖子不屑的说完就准备回屋。
　　“叫我姐出来，她能去哪？一定在家！”我像疯了一样的的喊
　　“你嚷嚷什么嚷嚷，告诉你不在就不在！”张胖子抖着一身的肥肉，嘴脸丑恶无比的对我吼。
　　“我不信~说着我就跳了进去”
　　“哎~你他 妈着死啊？二虎子别过去~”张胖子抄起身边的铁锹撵着他们家直扑向的我大黑狗。
　　狗却一点也不听他的，直向我扑了过来。我摸起身下的一块砖头朝着狗脑袋就砸了过去。
　　“嗷~”一声狗倒下了。
　　“二虎子~你这个小鳖崽子~你把我家狗打死了~我打死你~”张胖子拿着本来准备撵狗的铁锹就奔我来了。
　　我绕着他跑开，直接奔门去了。我来是找我姐的，我相信我姐就在这屋子里。
　　当我看到我姐的那一瞬，我真的有杀人的冲动。
　　水泥上铺着一条露了棉花的破褥子，我姐就躺在那上面。蓬头垢面的转头看着我“洋~！”
　　“姐~”我奔了过去。
　　“洋~你怎么样？这两天吃饭了没？”姐摸着我的脸心疼的问。
　　“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姐没事，炕上烧的太热了。姐上地上先躺会”姐拉着我的手微笑的安慰着我。我觉得姐像及了临去世之前的妈妈
　　“啊~~~~~”我控制不住的大声喊了出来“姐，你起来咱们回家。咱们不在这呆了”
　　“小洋，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姐挺好~真的”姐说着这话时眼圈里晃动着晶莹的泪花。
　　“姐啊~”我趴在姐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小鳖崽子~你在老子家哭个毛！狗也被你打死了！你赶紧给我滚！”张胖子提着铁锹进来了。
　　“...爸~”姐喊这声时嘴是颤抖的，我知道她是多么的不情愿。
　　“哎~~哎”张胖子转怒为喜
　　“我跟小洋说会话，他一会就走”我姐抓着我的手是颤抖的，可是她却还极力的把语气放缓。
　　“行~行~说吧！嗨~你看这不就对了吗~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多好啊~”张胖子说着话，笑呵呵的出去了
　　我想把姐抱起来，却被姐阻止了“洋啊~姐真的是嫌炕上热。来让姐看看你~我们小洋这两天好象瘦了”
　　姐摸着我的脸，一下一下像刀子一样在剜着我的心“姐~咱回去吧！”
　　姐笑着嗔怪我说“你这孩子~姐都嫁给他们家了。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呢！”
　　“那他们对这么不好！我不让你在这呆~咱们还他家钱，你别在这呆了”
　　“傻孩子~这哪是咱们说不算了就不算了的呢？再说姐已经成了他们家的媳妇了~别再孩子气了~洋听话别哭了~姐保证以后好好的，不让他们欺负还不成吗？你不知道姐多厉害吗？你放心，姐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姐！”我流着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洋啊~你以后别到这来了~姐会找时间去看你的！记住姐的话，你要把书念好了。等将来你有出息了，姐好跟你借光！”
　　“姐~”我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那到时候他们能让你回去吗？”
　　“能！你放心吧！”姐如同妈离开时那样，微笑着向我点着头。
　　“姐！这个世界上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千万要好好的，我一定好好学习，一定有出息~”
　　“恩，姐信~姐等着~”姐说这话时，脸上挂着虚弱的微笑。

　　张胖子硬留我在他们家吃饭。我实在不想吃，但是姐也想要我留下。我就勉强的坐下来。却一口东西也没吃进去。
　　饭桌上就我和张胖子两人，我姐躺在炕上喝了一小碗粥。
　　“爸...今天小洋也在这。我想跟你说说，我想好了。以后我就在老张家好好过日子。不过，小洋是我弟弟。我也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以后他上学的费用，咱们家得帮着出”我姐说这话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虚弱。竟是一分不让的口气。
　　“噢~”张胖子迟疑了一下。接着一脸的奸笑“中~只要你好好的留下来过日子！这事我答应！”说着他想伸过来爪子摸我的头，被我躲开了。
　　出了他们家的大门，我看着他们家高高的围墙。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像一座监狱。
　　就这样我一步三回头的挪回了家。
　　“正洋~！”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模糊的夕阳中。我看到一个女人在向我招手。是母亲？
　　“正洋~你这是去哪了？你看我这回山东老家刚走两个月，你们家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呢？”走近一看我有几分失望，原来是邻居吴姨。
　　“我去我姐那了”说到这我沮丧及了。
　　“噢~哎~这老天爷啊~怎么好人就没好报呢？”吴姨说完拉着我去了他们家。
　　在他们家吃完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我才回了家。
　　“正洋啊~吴姨也没成家。以后，你就把吴姨当成自己妈看吧！”我走时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眼泪不争气的唰一下就下来了。我点了点头，回家去了。
　　进了屋趴在妈的照片前，我大哭了起来。
　　背负着那么多的希望，我不能放任着自己一直沉浸在悲伤中。
　　我开始拼命的读书学习。
　　我不知道什么是人上人，我也不知道将来考上大学是不是就真的有出息。
　　但我听姐和联海的话。
　　我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看书和学习上。
　　张胖子打发他们家冰棍厂的小学徒每个月给我送生活费来。我真的不想用他的钱，但吴姨和我姐都告诉我，用！干什么不用，那是他们家该给的。
　　不需要考虑学费和生活费用，吴姨经常叫我过去吃饭，我姐偶然也会回来给我做一顿饭菜。
　　就这样我初中毕业了。意料之中的我考上了重点高中。
　　高中的学费是吴姨给我送过来的，她说我姐走到院子门口看到她就叫她捎进来了。我跑出院子去追了老远，都没看到我姐的影子。
　　我们学校考入重点高中的同学并不多。
　　在新生报名那天，我却意外的看到了高森。
　　“正洋~”他笑着拍了下我的肩膀。
　　“你也考上了？”我承认我当时的语气里确实有几分怀疑的成分。
　　“怎么瞧不起我？呵呵~”高森似乎并没在意，还依旧笑呵呵的跟我聊天。
　　我开始慢慢的有些接纳了这个同学。
　　直到开学一周放学后，我被他堵在学校门口告白时。我觉得脑子里一下炸开了
　　我记得那天的红烧云很红，铺的满满的一个天边。
　　“可是，我是男人！”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知道你是男人！可是，我就是喜欢你！”高森的态度很坚决。
　　“走开”我一把推开他，然后跑掉了。
　　我不是在厌恶他，也不是被他吓到了。我是被我自己吓到了。
　　我到这一刻才明白，我当时对联海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原来，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
　　原来并不是只有我自己喜欢男人。
　　原来，我是因为喜欢联海才会那么难过。才会做出那么多任性的事情。
　　那么他喜欢我吗？应该喜欢吧！
　　要不然，他怎么会对我那么好呢！还有，他吻过我。
　　躲在家里，我窝在一个墙角。摸着自己的嘴唇。那一刻我怕及了。我喜欢上了男人，我是不是怪物。
　　那么高森呢？
　　他说他喜欢我~他说的那么坦然。
　　第二天我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去图书馆找书。终于找到一本专门写同性相恋的书。我躲在角落里如做贼一般的把那本书大概的看完了。
　　拖着疲惫的步伐，我去了三子的录象厅。
　　“我也在找联海呢！这小子怎么一下就失踪了呢？”三子录象厅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他告诉我到了月底他就准备不干了。
　　离开时，我看着录象厅的门前。转身再看看学校的大门，还有那时我跳下来的围墙。
　　这里曾有过我多少的记忆啊！
　　从那天开始我没再跟高森讲过话。无论他对我说什么，我都沉默的走开。
　　这种情形一直到高中毕业前的一个晚上才得到改变。
　　“秦正洋~我想好了！我们只做好朋友，最好的朋友！好吗？”他站在我家门前，这样对我说！
　　在他的身后，我们家的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这里要被拆了。
　　我的家就要这样消失了。
　　那一天我点头答应了。
　　高森笑了，他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我不烦他，我只是烦我自己。我为什么没有他勇敢，为什么没有他这么直白坦率呢？
　　几天以后，三子来到了我们家。
　　他给我带来了一本房照，一封信，还有一个红色绒布盒。
　　当他说是联海托人交给我的时。我抓过那些东西立刻就打开了。
　　信应该称之不上信。因为它实在太短了
　　（秦正洋~我不会再回去了。房子留给你吧！还有这戒指，你也拿着吧！联海）
　　红色绒布盒子里装的就是他和我姐要订婚时买的那对戒指。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了一只女款。什么意思？他要我把这个交给我姐吗？
　　在三子走了以后，我找出一根红毛线绳把那枚戒指挂在了脖子上。
　　不会再回来了？为什么？不想看到我了吗？
　　我拿着那封信反反复复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在我们家要被拆之前，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拆迁费刚好够我上大学的学费。

　　在房子要被拆的前几天，我把联海留给我的那袋子东西拿了出来。
　　我用一个旧的军用大提包提着它。一直到联海家。我才打开它。
　　这是我第一次打开这个袋子。
　　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我姐，把她接出来。
　　奔到张胖子家，在大门口就看到张胖子正追着我姐满院子打“我叫你再想给那鳖犊子钱！老子凭什么给他钱”
　　我冲了进去跟张胖子扭打了起来。
　　那时候，我已经窜到1米80了。几拳就把他打倒在地上。
　　“好啊~你敢打我？你们是不是反了？秦铃！你是不是不想要那个杂种的命了”张胖子说完这话。我姐立刻吓的跑了过去。
　　“爸~别生气~我弟弟他不懂事！”我姐哆嗦着陪着不是。
　　“告诉你~老子一分学费也不会再给他出了”张胖子发狠似的，咬着牙说
　　“我不用你出，我自己有钱！~姐你跟我走，我现在有钱了！”我去拉我姐，姐转头看着我满眼希冀。最后却含着泪甩开了。
　　“姐~”
　　“小洋你走吧！姐现在挺好”
　　“可是~他打你！”
　　“没事~只是闹了个小别扭~没事”姐虽然背对着我，可我知道她哭了。
　　“姐~我想看看强强，我明天就走了”
　　“噢~强强睡了~”姐声音颤抖的说
　　在我离开这个城市的那个早晨。我姐赶到了火车站，她蓬头垢面的抱着强强，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岁月和生活已经把她折磨的不像她那个年龄的人了。
　　“洋啊~你去了要好好念书~以后，放假不用回来！等毕业了再回来~姐想看你有出息！”
　　我含着泪点头
　　“强强~快看舅舅要去上大学了！舅舅有出息了~强强以后也要有出息~也要上大学！知道吗？”姐姐哭着对抱在怀里的强强说
　　“来舅舅抱抱”我接过外甥，小家伙很听话的亲了我一下。
　　那一天的情景，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深很深。
　　我和姐都哭了。姐最后破泣为笑的说“咱们姐弟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面就哭呢？咱以后不哭了~不哭了啊！”
　　“恩~不哭了~咱以后都笑”
　　“对~都笑”
　　“呵呵~”小外甥也跟着笑开了。
　　在火车上跟姐姐挥手告别时。我还是没忍住又哭了。姐也转过身去抹泪。

　　小洋~以后要随和一些。要多交些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不过，要分辨的出哪些人值得交，哪些人只能相互利用。小洋~体育好，长相好。以后把书好好念着，多看看其他有用的书，增长着见闻，不管在学校里，社会上，哥都要你成为人上人。咱不比他们差什么！知道吗？咱们一定要比别人过的好，要比谁都强，听到了没有？
　　怀揣梦想，背负着希望。我站到了北京大学的门前。
　　我行的~我一定行的~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北大的校门前，我看到了拉着行李箱的高森
　　“正洋~咱们又是同学了！”
　　看到他时，我觉得很困扰。
　　他就像一个甩不掉的魔鬼，一直跟随着我，一直提醒着我。我是一个喜欢男人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