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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碗(四) ...

  •   玉生不解的看向长亭:“我有闷闷不乐吗?”

      他早就习惯了同一个表情,长亭是怎么看出来他不开心的?

      长亭马上就要走了,他当然会有很多不舍,但他却不能开口挽留,因为他还有婚约在身,马上就要成亲了,他不能既耽误了人家姑娘,又害了长亭。

      可是当长亭说喜欢他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很开心,但这种开心,很快就被现实给压下去了。

      “有!”长亭认真的点头:“师父,您之前说过,我很像从前的您,可是我却从来没跟您说过,我一直都知道您在想什么。”

      长亭从小就很敏感,有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别人在想什么,这也让他看清了人心的丑恶,他虽做了一段时间的乞丐,但他并不是从出生起就是乞丐,其实他家里还算富裕,只是他不喜欢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见钱眼开,于是后来离家出走,流浪到此地,碰见了玉生。

      像玉生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长生很干净,干净到纯粹,甚至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欲望。

      所以他从第一眼看到玉生就对他很有好感,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越来越了解玉生,心疼他,并且,爱上了他。

      他知道玉生对他也是有一些好感的,只是不确定玉生到底喜不喜欢他,玉生虽然总是面无表情的看似冷漠,但内心却很柔软,他理解玉生的落寞,孤寂。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玉生的耳尖突然红了,他磕巴了一下,往日里的清冷不再,反而涨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手足无措。

      那他喜欢长亭的事,他岂不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长亭看着玉生笑了,朝着玉生走了一步,两人离得很近:“原来师父也喜欢我啊!”

      玉生不敢再胡思乱想,他不知道长亭如何知道的,也不知道长亭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他后退两步,不敢去看长亭的眼睛。

      长亭紧紧的盯着玉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心中生出无限欢喜。

      只要玉生喜欢他,就足够了,他知道玉生有婚约,可之前他听玉生跟江婉提过,他不想娶亲,这婚约是江婉给他定下的,他根本就不喜欢人家姑娘。

      那姑娘说不准也不喜欢他,只不过跟他一样没有办法反抗父母,最后只能同意。

      “师父,取消婚约吧,然后跟我一起生活。”长亭道,他虽然手笨,但他脑子好使,以后玉生做碗,他就经营店铺,还可以多开几家店,他以前接触过店铺,大概知道怎么经营,知道该怎么做能盈利更多。

      见玉生低着头不说话,长亭大着胆子拉住了玉生的手,玉生的手上茧子很多,长年做碗的手有些粗糙。

      两人握住手的那一瞬间都不禁颤抖了一下,玉生脸色微红,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长亭紧紧抓住:“师父,我是真心的。”

      长亭比玉生稍微高一点,玉生低着头,差点就碰上了长亭的鼻子,玉生其实心里是很自卑的,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平常他整日里僵着一张脸,谁也不会想到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自卑到了骨子里,他觉得他配不上任何人,更配不上这么好的长亭。

      可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冷了太久了,孤单了太久,长亭一点点的温暖,他都舍不得拒绝。

      但是……

      玉生又想起自己的身体,心中无比苦涩,他果然是不配拥有感情的。

      “长亭,你听我说,我——这婚约没有办法退,因为她是县令的女儿,县令是不会同意的。”

      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刚开始劝过江婉,可江婉执着于跟县令结亲,他根本劝不住,说什么父母之命,玉生必须听她的。

      “可以退的,师父你信我。”长亭看着玉生的眼睛,只要玉生点头,他愿意回到之前那个家,无论会受到多少讽刺,他也愿意为了他和玉生去拼一把。

      玉生看着长亭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不是不相信长亭,他只是害怕会出事,如果县令知道了此事,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抓进大牢。

      玉生没有答应长亭,看着长亭拿着包袱落寞的出了宅子,他几天都没有睡好。

      再过一个多月便到了婚期,江婉已经开始张罗了起来,玉生看着满府里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走过假山,就能想到长亭曾在假山上一脸高兴的喊师父,他路过小桥,脑海里就全是长亭揪着柳树叶子吹笛的声音,他路过池塘,又想起了长亭抓鱼的样子。

      他觉得他疯了,疯的不可救药,自从那天过后他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长亭了,他在忙什么呢?他马上就要成亲了,长亭一定很难过吧……

      他也很难过,难过的就要死了,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不顾一切的离开这里,跟着长亭去浪迹天涯,可他不能。

      他走了,江婉怎么办?这个宅子里的人怎么办?

      又过了几日,玉生这些天都浑浑噩噩的,每天都有人在恭喜他,他连应付的心情都没有,这日下着微雨,玉生独自在阁楼下饮酒,他一直不喜欢雨天,因为这会让他回忆起那件不好的往事。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玉生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头晕乎乎的,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玉生大惊失色,因为这并不是他的宅子,而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周围很黑,让他看不清四周,只知道这并不是他平时睡的床。

      而且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他猛的靠向墙边,瞳孔里有着恐惧。

      “师父?”长亭感觉到玉生的动静惊醒了过来,他怕玉生半夜醒来会不知所措,更怕玉生会偷偷离开,所以就一直守在床边。

      不过他并没有躺上去,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得到玉生的承认,他在等玉生的一个点头。

      玉生听见长亭的声音放松下来,但还是有很多疑惑:“长亭?”

      “是我。”长亭摸索着点上松油灯,四周稍微亮了一些。

      玉生问道:“这是哪儿?”

      他根本不记得喝醉以后的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师父莫要担心,这里是客栈,我们已经离开了镇子,这里是郊外。”长亭道。

      郊外只有这一家客栈,这个客栈主要挣的是过路商人的钱,再往前就是一座山坡,从那里过去还要半天的时间才能到达下一个小镇。

      “郊外?”这里玉生曾经来过,他的碗在周边都很出名,所以偶尔也会受到邀请,去附近的镇子上做客。

      所以这家客栈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陌生,只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长亭为什么在这。

      “师父,你跟我一起私奔吧。”长亭语气里有小心翼翼,他怕玉生会拒绝,不过现在拒绝也已经晚了,等明天人们就会发现,玉府已经受到了土匪的袭击,里面的人跑的跑,散的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江婉他已经让人带着先走一步,而他跟玉生一起。前些日子,他回了一趟家,那个,不能算是家的家。

      自他出生起,他的父亲就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他娘死的早,他五岁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娶了填房,看起来很是恩爱。

      他的后娘给他添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父亲欢喜的很,更不会注意到他了,从小到大,他受到了无数的暗算,要不是他天生敏感,说不准他坟头的草早有一人多高了。

      离家出走后,刚开始还有人来找他,后来慢慢的就无人再关注,只有看着他长大的几个老仆,还有母亲那边的人在坚持着。

      他回家后,后娘和弟弟表面上看起来欢喜,暗地里肯定恨不得生撕了他,他也没打算回去挣家产,真以为谁都会稀罕那点子东西,天天斗的跟乌眼鸡似的。

      后来他就领着那些仆人们出了府,反正他们的身契并没有在父亲那,他打算把玉生带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发展。

      玉生瞪大了眸子:“私奔?”

      他已经许久没见到长亭了,刚才两人离得远,再加上灯光昏暗,他看不清,现在才发现,长亭脸上带着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胡子尖都冒了出来,眼睛通红。

      “长亭,你这些天去哪了?”玉生问道。

      长亭摇摇头:“师父,你先回答我,跟我一起走吧好不好?”

      “阿生,跟我走吧。”

      长亭没有再叫师父,他紧紧的盯着玉生,眼睛里全是期盼。

      玉生有几分不自在,他的名字从长亭的口中喊出来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他别过脸,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因为受不了长亭的蛊惑而答应的。

      长亭见玉生转了头,心下一凉,坏了,玉生这是要拒绝他了,长亭不禁咬了咬唇,脸也耷拉了下来。

      随即长亭伸出手微微碰了碰玉生的脸颊:“阿生,我想吻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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