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二十二章 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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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戎在陈予舒的瞪视之下哑口无言，他沉默了许久，忽而嗤声一笑，朝陈予舒摇了摇头，感叹道：
“我不得不承认，陈警官，你的确如传闻中所说，性情桀骜，同时口才也很好，连我都要被你说动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就算世界即将毁灭，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来做这个救世主？我并不认为救世主是一个什么好词，她成功了也不会被歌颂，失败了却反而容易背负骂名。”
祁戎手里拿着拐杖，用力朝地上一跺，直直看着陈予舒，说道：
“陈警官你刚才也说了，对天灾最了解的不是小未，既然如此，就让更了解天灾的人去做这件事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是小未呢？”
这一次轮到陈予舒不知如何答话，从祁戎的角度来看，他的做法绝对算不上错，对他而言，无疑是祁未的安全更加重要，既然这项研究涉及如此重大，他不允祁未牵扯其中也情有可原。
“可是，在这项领域，具有祁未这等科研素质的学者，根本找不出第二个。”
陈予舒还欲再辩，祁戎却冷笑起来，打断了她说话：
“陈警官，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你既然对天灾有所了解，自然也就知道魂源的本质是什么，如此，便逃不开一个话题，玄学。”
祁戎说出这话，陈予舒和亦升同时一惊，唯庄一如侧着身子倚靠沙发扶手，露出一副饶有兴味的笑容，全然是看戏的姿态。
“我是唯物论的人，原本也不相信玄学，但是，正如陈警官你所知的，小未的研究证实了魂魄的存在，这种存在是物质层面的，就像空气中的水分子一样，是人眼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确实存在的某种物质。”
祁戎伸出一根手指，沉着解释：
“既然如此，那么玄学就不再是唯心的东西，所谓术业有专攻，小未擅长的是科学研究，并非玄学，所以，既然玄学被科学证实有其道理和依据，那么为什么不找更加专业的人士来解决这个问题？”
“自古以来，了解玄学的世家和隐秘组织数不胜数，多的是比小未专业，也更加厉害的人在，我们既然知晓了导致天灾频繁发生的原因，那么从根本上消灭这些引起天灾的物质不就可以了吗？”
陈予舒和亦升目瞪口呆，祁戎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最让她们惊讶的是，原来祁戎已经接受了鬼魂存在的事实，所以基于这个事实，他所思考的解决方案的确更加直接，理论上也是更有效的办法。
“我明白陈警官的意思，在物质层面证实玄学有其依据已经是既定事实，我们必须尊重事实，真相从来不是掩盖就可以消灭的，所以世人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所以，我并没有说不将此事公诸于众，只是时间早晚，需要一个时间段让大家接受。”
祁戎的双眼炯炯有神，话语铿锵有力：
“相比之下，从根源上消灭引起天灾的原因这件事更加紧迫，我禁止小未继续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就是不想让她牵扯在内，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优先考虑她的人身安全，这一点，希望陈警官你们可以理解。”
陈予舒张了张嘴，她不知道如何回应祁戎如此苦口婆心的请求。从这个方面来讲，她和祁戎在意的东西是一样的，她也不愿意让祁未涉险。
但是，就像祁未曾与她说过的，有些事情，比生命更重要。
“这些话，祁先生您与祁博士说过吗？”
在陈予舒沉默的数秒时间里，一直胆怯而沉默地待在一旁的亦升突然开口。
祁戎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遂摇了摇头：
“没有，小未从来不爱听我说话，而且，我们之间，也很少面对面地交流，当着她的面，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既然如此。”亦升抿了抿唇，“那想必，祁先生也不知道祁博士心里的想法。”
她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同时偷偷看了一眼祁戎的脸色。
经过刚才短暂的观察，她觉得自己对祁戎的第一印象也许有所偏差，祁戎并不是很难说话的人，只是他爱女心切，所以对想带走祁未，让她有可能投入危险的陈予舒等人怀着本能的警惕和排斥之心。
即便如此，他依然始终保持冷静地与她们交谈，并将自己心里真切的担忧告知陈予舒，亦升有理由相信，祁戎或许不算慈父，但是他也没有她们想的那么坏。
她说的话很直接，祁戎脸色微暗，但并未生气。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太了解她。”
祁戎回答。
陈予舒意外的目光落在亦升身上，她好奇亦升这时候说这些，其目的是什么。
亦升努力让自己变得勇敢一些，于是尽量挺直背，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胆怯，由于太过紧张，她并没有看见陈予舒朝她投来的目光，而是朝祁戎问道：
“那么祁先生，晚辈想问问您，您知不知道祁博士为什么要投身研究事业？”
祁戎沉默了，他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也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在他看来祁未从小就喜欢喜欢一个人待着，读书的时候选择了生物学，一整天都待在研究室里，有时候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忘记了，这样一个痴迷于科学研究的女孩儿，想必是兴趣使然。
要说祁未为了探索科学的边界而一往无前，也不是没有可能。
“祁先生是否认为，祁博士如此选择，仅仅是因为喜欢科学研究呢？”
在祁戎给出回答之前，亦升再一次开口，试探着问道。
祁戎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认同她的猜测。
“可祁博士曾与我说，生而为人，总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亦升回想起祁未与她说过的一些话，努力在脑海中还原祁未说这话时的情景，“的确玄学不是祁博士擅长的领域，但并不是说，因为不擅长就可以不用努力。”
“祁博士心中有远大的理想，她坚定自己的立场，并非仅仅因为她喜欢这样，我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让自己身处危险的环境，祁博士也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但是她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人活着，其实毫无意义，但我们都本能地害怕危险和死亡，能让一个人不惧怕危险，除非她要做的事情是比她自己的性命更有价值和意义的。我也一度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也想躲起来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但祁博士认同我，并且让我对她的理想感同身受。”
“我们面对天灾的确孱弱，面对这个社会很多罪恶都无力改变，但是，我们还是想做些什么。”
亦升渐渐平静下来，越往下说，态度便越坚定：
“祁博士并没有觉得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彻底解决天灾，她只是觉得，身而为人，既然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就应该为之尽一份力，可以让那些不了解，不明白的人，继续无忧无虑下去，这才是她一直努力到现在的真正原因。”
话至此处，连庄一如也感到意外。
她没想到竟然能从亦升口中听到如此有深度的话，看样子，昨天晚上亦升在洗手间思考的那两个小时，的确没有白费。
现在的亦升，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祁博士想的从来都不是功成名就，她要做的是远比个人荣耀和生命都更重要的事情，她要的也不是引起社会动荡，不是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魂源和天灾，她在尽自己所能，在保证社会安稳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努力着。”
亦升深吸一口气，铿锵有力地说道：
“绝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
她不否认找更了解玄学的人来处理魂源和符灵是更有效的办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可以撒手不管了，事关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以祁未谨慎严谨的态度，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偏差她都会认真对待，并寻找解决的办法。
二楼拐角处，祁未两臂环胸，靠墙而立。她微偏着头，深邃的眼眸里隐约有暗光氤氲起伏。
厅内几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能勉强听清。
她也没想到，亦升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似乎比起自己的父亲和挚友，与她相处短短两周不到的亦升，竟然才是最了解她的人。
也更有思想和觉悟。
亦升的成长当真出乎她的意料。
最让她觉得难能可贵的是，亦升的赤诚和对她毫无保留的善良与信任。
这孩子比她所想的更加坚强，也更聪慧，亦升看似孱弱的肩膀，却是意外值得信赖依靠的。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二十二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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