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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狗熊与美少女 ...
游吟诗人埃蒂饱受折磨。
他的痛苦之源是个棕色头发、身材瘦小的男人,此时正眉飞色舞唱个不停,俨然不清楚自己的唱出来的那调子如同母猪在冰上跳舞。
“不要为我哭泣,美丽的戴娜拉,父神让星辰坠落,织成你的秀发(^^*)……”
埃蒂不知道美丽的戴娜拉是否哭过,不过此时他很想哭。
他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酒馆里人们大声诅咒,朝那唱歌的小伙子丢鸡骨头。
“闭嘴吧!白痴!”、“你家的奶牛昨晚是不是操了你的嗓子?”。
那小男人终于唱不下去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埃蒂。
“怎样?”看他的表情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
埃蒂当然不会说出“嗓子被奶牛操了”这样粗俗的话,他想了一下。
“记住,亲爱的,每当你想唱歌,最好把脚塞到喉咙里——两只脚!”
那小男人哀嚎一声,惨兮兮地走出酒馆。
“选个乐手?组支乐队?”女酒保苏珊娜冷哼一声,“我就不该让你在酒馆里搞这个。”
“不是我想这么干,是我的赞助人突发奇想。”
埃蒂露齿一笑,“得了吧,苏珊,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离开罗兰那个阴沉的家伙,到我的乐队里跳舞,否则我何必忍受他们?”
苏珊娜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眼神里暗藏锋芒,“相信我,你不会想看我跳舞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回了后厨。
卡蔻莎城镇居民无疑热爱音乐,埃蒂已经面试了四个人,其中一个姑娘很不错,她用笛子吹了一首哀婉的曲子,感情充沛到月亮都要落泪了,可惜她不符合埃蒂的赞助人钱德勒大公提出的最重要的入选条件——“面容姣好。”
有的时候埃蒂怀疑自己并不是因为弹琴被予以赞助,赞助人完全是看中了他的脸。
埃蒂小白脸叹了口气,“还有谁?”
下一位是一个高个子的少年,跟埃蒂年级差不多,怀里抱着把鲁特琴,即使埃蒂没听过他弹的那首曲子也能听出来他经常弹错音,这少年也许希望能侥幸过关。
埃蒂耐心等他弹完,拿起桌子底下自己的琴,对他努努嘴。
“听好了……”
他弹了一首《狗熊与美少女》,当然没有人听过这首曲子,等他弹完,酒馆里的人将啤酒杯大声砸在桌子上,持续地拍手叫好。
埃蒂对那少年微微一笑,“等你练到能弹这首,再他妈的来烦我。”
少年离开了。
埃蒂让自己深深陷入椅子里,懒洋洋道:“还有谁?来吧,努力一把,彻底毁了我这个美好的夜晚。”
柯尔特走上前来,他背着一个修长的帆布袋子,里边不知道装着什么。
贵族男孩的表情充满了灵动,埃蒂可以窥见他成年后一定会让无数少女黯然伤神。
男孩这次懂礼貌了,他对埃蒂完美的行了一个礼,明显是宫廷礼。
一切都很好,除了一点——他身上穿着的怎么看都是条破旧的粉色裙子。
能被漂亮的柯尔特大人穿在身上,裙子该感动的放声大哭。
“怎么又是你?”埃蒂语重心长道。“孩子,你怎么老往红灯区跑?”
“为什么我不能来?”
“为什么你就不能干些你这个年龄孩子干的事情么?比如挖挖泥巴,拽拽姑娘的头发,撸撸管?”
柯尔特被口不择言的小白脸问地哑口无言,他转移话题道,“我找罗兰大人,你见到他了么?”
埃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找他啊,小公主,干嘛非要穿成这样蹦跶?”
柯尔特眨眨眼睛:“我不能穿着宫廷服饰跑到下城区来,我会被抢的。”
哈!说的好像你上次没这样干一样,“裙子?”
小男孩将身上背着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表情有点不开心,“我到了帕金森区,就想用身上那套衣服跟几个孩子换,男孩们都说我是娘娘腔,朝我扔石头,只有一个姑娘愿意跟我换。”
他穿着裙子转了一圈,对埃蒂行了个女性标准的屈膝礼,并挤了挤眼睛,这表情惟妙惟肖,充满了天真无邪之感。
“挺好看的吧?”
埃蒂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笑了起来。
游吟诗人发现在这贵族小鬼的心灵深处,离经叛道的思想深深隐藏在其中,并附着扭曲的幽默感。
他为刚才说话时的口不择言感到些许歉意,作为道歉,他取下椅背上自己的黑色斗篷抛给了男孩,男孩将斗篷套在了身上,皱巴巴的裙子被完美掩盖了。
“罗兰不在么?”
“我只是个弹琴的,小公主,‘罗兰大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柯尔特的目光飘向埃蒂手中的鲁特琴,小孩子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走了。
“想试试么?”埃蒂问道。
男孩摇了摇头,“我母亲不会同意我碰这个的,她说这是贱民的乐器。”
埃蒂挑眉,“你觉得呢?”
柯尔特想了一下,咧嘴一笑,“为了把她气的发疯,完全值得一试。”
埃蒂几乎有点喜欢他了。
柯尔特拿过鲁特琴,毫无头绪地拨弄了一会,埃蒂刚想指导他一下,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大吃一惊。
柯尔特几乎一个音符不错地开始弹奏埃蒂刚弹完的那首《狗熊与美少女》,一边唱一边弹,他唱的歌词、弹奏的音乐准的惊人,嗓音十分清澈。
这个贵族男孩没用拨片,弦音时高时低,像是漂浮的波浪,不过除此之外,一切都分毫不差。
他只看埃蒂弹了一遍,就完美地模仿了出来。
“哦,”一个音从指尖不小心滑脱,柯尔特捂着被琴弦勒出红痕的手指,露出了教养良好的羞涩笑容,说道,“有点疼。”
“你原来真的没弹过鲁特琴?”
“没有啊。”
游吟诗人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喜爱之情惨叫着死去了,他眼里的嫉妒都快洞穿地板了,“再让你弹上几天,你都赶得上The Edge了①。”
“是啊……”小鬼露出了狂妄的笑容,“爷就是这么天才,咬我啊~”
埃蒂的回答不太礼貌,介于“操”和“滚蛋”之间的词语。
他的话语淹没在鼓掌声和跺脚声中,这声音比埃蒂的演奏所得的热情多了。
柯尔特目瞪口呆,他看着酒馆里衣衫简陋的人脸上单纯的笑容,一时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对他露出这样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
“什么……”他讷讷问道。
“他们喜欢小孩子!”苏珊娜从后厨里冒出来,大声说道,“再弹一首!”
“什……么?”柯尔特张口结舌,“我就会这一首!”
苏珊娜耸肩,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说:“悠着点,小公主,我爱莫能助。”
在他愣神之间,鲁特琴已经重新被塞回了他的手里,小男孩手心冒汗,心跳如擂鼓,他所听过的宫廷音乐都甜腻美好,无法用鲁特琴弹出——他甚至不知道哪些音符对应哪根琴弦。
“跟着感觉走。”埃蒂幸灾乐祸地大喊道,“只要感觉对,他们绝对进入状态。”
柯尔特拨动琴弦……感觉不对,他回忆着《狗熊与美少女》里每个弦对应的音色,按住一端,拨动一端,简单的排列组合构成了音乐,旋律就是另一种数学的表现方式,叠加或者分解。
他懂那些和旋,和旋也懂他,她们等着被自己抚摸,期盼着跳上舞台。
他压出一个和旋,这就对了么,他的目光落在吧台黏糊糊的罐子上,脑子里灵机一动,他唱出了第一句歌词,搭配一个孩子气的调子,仿佛一个小鬼对着你的背影做鬼脸。
“我——喜欢黏着你,因为我是蜂蜜做的。”
观众们哈哈大笑,他们喜欢这个。
“我——偷了你的心,因为我要在上面织上我的名字。”
恶,这句真矫情,他快被自己酸到了。
男孩的手里却没停下来,他把调子提高了些,继续着不稳定的即兴演出。
“我——喜欢站在你的肩膀上……”
他突然不知道下句该唱什么,于是窘迫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和观众席里的罗兰·格豪特四目相对,他在柯尔特弹第一首曲子的时候就进来了。
发现男孩在看他,男人扭头走出了酒馆。
柯尔特放下琴,拿起身旁的袋子,不顾观众们不满地抱怨声,追着那背影跑出了酒馆。
“大人!”他说,男人走得很快,明显不想搭理他,“等一下!大人!”柯尔特跑到街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
柯尔特踏入了夜晚的帕金森区。
这里不能说是街道,甚至连街道都算不上,不是柯尔特所熟悉的象牙铺成的地板,而是脏兮兮的灰土地坪,路面坑坑洼洼,没有经过任何地基处理。
街道两旁的房子歪歪斜斜,有木头制成的,也有砖混结构,最高不过两层,其中几栋房子亮着灯,如同鬼火一般。
迎面走来的有劳作一天的农夫,有泡酒馆的壮汉,但最多的是长发披散的女人。柯尔特知道她们——帕金森区的规矩。
她们穿着并不暴露,但谁都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
贵族小姐会披散长发,每晚用热水去冲洗——某种意义上的炫耀;农家女孩会挽起头发,因为她们没钱去打理,生活的重负也逼得她们无心展示自己的特别。
只有娼/妓,她们也会披散头发并染成不同的颜色,帕金森区是她们聚集的窝点,也是男人来找乐子的地方,无论是劳作了一天的工人,上城区的体面人士,还是城堡里的权贵都知道这里。
娼/妓们由一个帮派统一管理,她们被分配了自己的地盘,挣的钱也要部分上交,同时帮派也会保护她们的安全,赶走那些口味变态的客人。
帕金森区有自己的规矩——它完全归于帮派的统治之下,上城区的卫兵,城堡里的侍卫都不能干涉此地的管理,当然他们也不想干涉,因为帕金森区意味着麻烦。
麻烦马上找上门来了,“一个人么?孩子?”有人捏了捏柯尔特的脖子。“一个人多危险,需要有人陪你么?”
①埃蒂所说的the edge是爱尔兰U2乐队吉他手。还有他们弹的那首《狗熊与美少女》出自《冰与火之歌》……埃蒂小白脸是个穿越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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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狗熊与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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