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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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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何人?我就是你啊。”
此话犹如惊雷,震得南过锦连连倒退。
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缓缓靠近,她覆在南过锦耳边,低低道:“害死阿云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若非你心慈手软留下武暨这个祸患,阿云又怎会惨遭毒手,害死她的并非武暨,而是你的无能懦弱还有那可笑的仁善。”
南过锦颓废的背靠着竹子,不断摇头,“不是我,不是我害死的,我怎会害阿云,我这般喜欢她,我……”
面具人一把抓起南过锦的衣领,将其提离了地面,暴躁道:“就是你害死的,你有那么多机会除掉武暨,却总顾念其他不忍动手,若是你一早除掉了他,阿云又怎会惨死眼石河?”
南过锦任由面具人抓着自己的衣领,不做任何反抗,犹如失去灵魂的躯壳。
她心下荒凉,终无法再自我欺骗,“你说的对,我明明可以护住她的,我明明可以的。”
面具人放开了她,南过锦趴倒在地,绝望的低低笑着。
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了。
那面具人维持着原本的表情和动作不再动弹,漫天的雪花以及飘零的竹叶都悉数停止在半空中。
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南过锦从地上爬起,她茫然的望着四周。
“你该醒了,也该回去了。”觅云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
南过锦回头,用手摈开半空中挡在眼前的雪花,道:“你既然在这里,又让我回什么地方去?”
觅云靠近,望着她,柔声道:“放弃吧,纵然是在梦境里,你也绝无救下我的可能,别沉溺于虚妄之中了。”
南过锦试图微笑,可却牵强不已,她笑不出来,“梦里有你,我不想醒,也不愿醒。”
她抬手抚上觅云的面庞,带着无限眷恋,问出心底惶恐,“阿云,你可恨我?”
没有回答,也不会有回答。
停止的时间再次运转,雪花飘落,竹叶凋零,觅云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逝,仿佛从不曾存在。
南过锦独站竹林,茫然无措,四周寂静一片,她在飞雪中,背影孤寂萧索。
……
“所中的毒早已排尽,她不醒,只因她不愿醒,仅此而已。”穆神医道。
寄风侧头望着那躺在床榻上闭目不醒的人,问道:“那她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吗?”
穆神医满头白发,因年迈背部佝偻,他杵着拐杖往屋外走,“她执念颇深,恐难消心魔。”
寄风抬步送穆神医出去,欲要扶他,他却拍开了寄风的手。
穆神医性子怪癖,寄风对此倒也见怪不怪,“多谢神医相救,寄风感念神医之恩,来日定当相报。”
穆神医杵着拐杖艰难前行,对于寄风的话他并未给予回应。
寒来暑往,三年蹉跎而过。
穆神医每隔一月便会前来替南过锦把脉、开药。
南过锦的身体早已恢复,只是梦中人依旧不愿醒。
穆神医替南过锦把脉过后,望了一眼床前的寄风,道:“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纵是亲人都会有厌烦之时,你倒是对此从未有过抱怨。”
寄风坐于床边,熟练的帮南过锦推拿手臂等关节,并未回穆神医的话。
穆神医年迈后便不再替人诊治,三年前寄风前来求诊,穆神医一开始坚定回绝,后因某些缘故答应医治。
穆神医待人冷淡,寄风的性子也颇为清冷不善言辞,他们相处三年,但实则很少交流。
穆神医今日反常,竟问及私事,“你与她是何关系?竟对她如此之好。”
“并无好坏,她是我的主子,护她守她,理当如此。”寄风抬头回道。
穆神医起身,微微叹气,问:“倘若她一辈子不醒,你当如何?”
寄风轻手帮南过锦盖好棉被,道:“那我便守她一辈子。”
寄风拿起一旁拐杖,弯腰双手递给穆神医,“神医,我送您回去吧。”
穆神医接过拐杖,“不用。”
他往屋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犹豫再三,“你的主子身子不好,本就体弱多病,是个活不长久的身体,纵然是醒了,也时日不长,那时你又当如何?”
寄风微微一笑,回道:“那我便守在她墓前。”
“真是个固执的女娃子。”穆神医摇头而去。
寒冬过后,南过锦昏迷已有四个年头,寄风多年如一日的守在她床边,不曾离去。
今日她睫毛微颤,食指轻动,似有要醒过来的征兆。
寄风常年清冷的面庞也不由有了变化,她焦急的紧盯着床上的人,唤道:“掌门。”
本只是试探一唤,不料竟得到了回应,虽然仅仅只是很轻很小的一声嗯。
寄风欣喜不已本能的想要靠近南过锦,但最终只是退后一步,弯腰拱手行礼。
南过锦只觉酸软无力,浑身僵硬不听使唤,她半响才费力从床上半坐起来。
“我睡了多久了?”问出话时,才知喉咙嘶哑疼痛不已。
寄风连忙倒来水,南过锦喝下茶水这才缓和不少。
“掌门昏睡已有四年。”寄风道。
南过锦恍然点头,“竟这般久了,我还以为不过月余而已。”
“掌门可还有不适?”寄风将南过锦手中的茶杯接过,放至原位。
南过锦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窗台处,她透过窗口看到了院子里争相开放的百花,生机盎然。
“我所中之毒世间无解,你是如何救下我的?”南过锦漫不经心问道。
寄风顺着南过锦的视线也跟着望向窗外,“若是想救,便总有办法的。”
南过锦醒了,寄风马不停蹄的将穆神医请了过来。
穆神医照常给南过锦把脉开药,在穆神医要离开时,南过锦起身道谢。
穆神医却冷道:“救你的不是我,而是那女娃子。”
“我知道,但也需谢穆神医救命之恩。”南过锦跪下,行大礼。
穆神医坦然接受她的大礼跪拜,冷哼道:“你知道?你怎会知道,我隐居于山顶,常人步行上山都需一日,那女娃子为求我帮你解毒,一步一叩首,愣是从山脚下用双膝跪了上来,我见到她时,她额头磕破了血破了相,膝盖几乎不能直立从此留下旧疾,这些你可知半分?”
南过锦眉头微蹙,忆起问寄风是如何救的自己时,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若是想救,便总有办法的”。
寄风入门便见南过锦跪在地上,当下就急了,她扶起南过锦,不满道:“神医,你莫不是在欺负我家掌门。”
穆神医瞪她一眼,怒道:“你对她好,闭口不说,她又怎会知道。”
寄风蹙眉,她将南过锦扶至座椅上,不悦道:“你虽为恩人,大恩我愿以命偿还,但你决不可于掌门无礼。”
穆神医气得眉毛倒竖,“真是个榆木脑袋,竟分不清好歹。”
穆神医拂袖气愤而去,寄风却仍旧一脸气恼。
南过锦无奈,只得解释,“穆神医,他人很好。”
寄风面色稍有缓和,正欲退开身去,却不料南过锦拉了她一把。
南过锦坐于床边,仰头望着寄风,道:“你蹲下来。”
寄风虽不解,却照令行事,蹲了下来。
南过锦伸手拂过她额前发丝,寄风连忙侧头躲开。
“不许躲。”南过锦强硬道。
寄风闻言不敢再动,只得睁着眼睛,任由面前人动作。
额前隐在发丝下的肌肤确有伤痕,四年还留有清晰可见的疤痕,可见当初伤口极深。
“女孩面相尤为重要,你就不怕他日没人敢娶你了?”南过锦问。
寄风扒了扒头发,遮住伤痕,道:“我不嫁人。”
南过锦对此甚是无奈,道:“他日你遇到心仪之人就不会这般想了。”
寄风不回话,只是面色微红。
躺在床上四年,身体似是都退化了,活动了一月多才稍稍能快步行走。
南过锦散步闲逛,路过溪边,只见一青衣女子脱下鞋靴,正坐于岩石边濯足,她双脚时不时踢动溪水溅起水花,心情似是很欢快。
“寄风。”南过锦淡笑唤道。
闻声,寄风连忙站起身,用裙摆遮住了裸/露的脚足。
她恭敬弯腰行礼,问道:“掌门怎会在此?”
南过锦低头望着寄风的脚足,寄风扭捏的用裙摆一遮再遮,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大半。
“你双膝有旧疾,不可冷水濯足。”南过锦冷声责怪着,“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穿上鞋子。”
寄风仍旧不动作,面又红了几分。
南过锦自是知她在害羞,好笑道:“我不看,赶紧穿吧。”
话毕,南过锦背过身子去,寄风见她不再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穿上了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