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只奶狗回家养》风起画堂

3、第 3 章

　　柳依依与新任男友冯正和同去普吉岛度假，两人正值热恋，沉迷二人世界乐不思蜀，卡着时间赶在宁海澄开学前一天飞回国内。

　　柳依依每回恋爱都全心投入，热恋期宝贝亲儿子也要退居第二。宁海澄习惯了，一个人在家照常吃饭、睡觉、画画、看书，并不会觉得寂寞。反而柳依依回家后，会让他有一段时间感到不适应。他喜静，自己在家可以整天都不需要讲一句话。柳依依却生性开朗活泼，与性情沉静的人缺乏天然的理解通道。担心宁海澄天天沉着脸不理人会憋出心理问题，只要她留在家里，就会千方百计逗宁海澄开口说话。宁海澄烦不胜烦，巴不得柳依依马上再去普吉岛转一圈。

　　晚餐柳依依请宁海澄去外面吃，地点选在海天大酒店。柳依依容貌娇艳，自小到大，都是令人一见难忘的美人。宁海澄与她足有八分像。她又保养得宜，三十余岁仍皮肤水嫩双眸清亮，偶尔神情间还会流露出少许少女的稚嫩感。与宁海澄同桌进餐，不似母子，倒好似一对年龄差稍大的姐弟。

　　餐厅为他们预留了最舒适的包厢，满满一桌珍馐美味，只有母子两人。只是宁海澄没什么胃口，随意捡着手边的菜吃两口胃里便饱了。之后就放下筷子，默默饮着茶水等柳依依吃完。

　　柳依依吃了一块蜜汁火方，觉得美味非常，立刻夹一块给宁海澄。火腿浸透卤汁，色泽清润透亮。宁海澄看了却只觉胃里发涨。但这是柳依依回家后第一顿晚餐，宁海澄便也没拂她的意，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了。

　　柳依依含笑看着，悄悄松下一口气。半年前她与前任男友分手，惹出一连串令人难堪、气愤又后怕的事端。宁海澄受到牵连，被迫离开自小长大的城市，随她转学到这里。宁海澄从没开口抱怨，但性情越来越冷淡，话也越发地少。到她与冯正和交往，宁海澄开始闹别扭整天不理人。柳依依为他做的早餐，经手洗过的衣服，他全都避开不碰。根本把柳依依当成了一团透明空气。这次旅行回来，宁海澄的气总算消了一些。柳依依感觉自己这才真正又活了过来，一时高兴，禁不住向宁海澄道：“做这道菜的大师傅，是酒店特意从苏州请来的名厨。无论用料、刀工还是火候都特别讲究。宁宁喜欢就多吃点。你吃得开心，你冯叔叔肯定也会……”

　　“我哪儿来的冯叔叔？”宁海澄扣下筷子，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宁海澄很早以前便说过，不愿意从柳依依口得知任何有关她与自己男友的事。但因这趟旅行玩儿得极为尽兴，柳依依与冯正和感情急速升温。稍微没留意，言语间就带出了冯正和。

　　柳依依自觉理亏，脸上红了红，软声对儿子道歉：“宁宁，是妈妈不好。你别气。我以后会注意，尽量不提他。”

　　“尽量不提他？”宁海澄站起来，神色中有了些许波动，焦躁地在包厢里来回转了一圈，停在柳依依面前道：“那你告诉我，这家酒店是谁的？这顿晚餐又是谁买单？你现在就跟我说清楚。”

　　柳依依向来对儿子百依百顺，宁海澄一对她发脾气，她就方寸大乱。眼睛无措眨动，半晌柳依依方惴惴道：“我以为，不过请一顿晚餐嘛，又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而且，正和跟石磊那个混蛋不一样的！我们出去玩，他都记得你，主动给你买了好些礼物……”

　　“够了！”宁海澄打断自己的母亲，冰玉样的面颊被怒火烧出浅浅红晕。他急促喘息，拔高音量对柳依依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他的礼物！更不喜欢他这个人！听清楚了？我不喜欢！”

　　柳依依面色惶急，眼眶泛起红痕。宁海澄脾气不够好，可也从没这样是失态过。她试探着握住儿子的手，陪着小心问：“那宁宁喜欢什么？告诉妈妈，妈妈去给宁宁买。”

　　“我喜欢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宁海澄注视着母亲，胸腔里弥漫开又涩又苦的滋味，“我喜欢你好好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喜欢你安下心来过日子，喜欢你离那些有妻有子的\'成功男士\'远远的！我就只喜欢这些……妈，我不需要名牌衣服、箱包、配饰，不需要被人伺候，也不需要豪车接送。真的不需要。我就只希望你下半生安安稳稳！你把这些送给我好吗？现在就送给我！”说到后面，宁海澄眼尾似也闪动起零星水光，反掌将柳依依纤细的手包在掌心，紧紧握住。那力道是如此强硬又如此温暖，好似承载着他对母亲的全部期待和渴望。

　　柳依依垂着头，柔弱小巧的肩头瑟瑟抖动。等宁海澄情绪稍稍平复，她咬一下嘴唇，轻声说：“宁宁，正和跟以前那些人，真的不一样的。他跟妻子已经分居了……现在他们正在协商离婚……”

　　全身力气瞬间被这一句话抽空。宁海澄合上双眼，觉得自己刚才像个白痴。睁开眼睛，松开柳依依的手，宁海澄脸上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拿起自己的背包，留下一句：“随便你吧。”开门走出包厢。

　　柳依依被一个人留下，修长曼妙的身形，在灯光下映出孤寂的影子。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冯正和的电话打进来。柳依依接通电话时又绽开甜美笑容，轻轻柔柔向冯正和道谢，说宁海澄很喜欢他费心准备的晚餐。两人絮絮说了一阵，甜蜜缠绵，便似一对最情投意合的恋人。

　　通话结束，柳依依笑容退去，明艳的脸孔凝结起层层冰霜。她不放心宁海澄，犹豫再三，试着拨打儿子手机。接连三次都被挂断，最后宁海澄直接关掉了手机。柳依依从手包里拿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两口，抬手轻轻覆住双眼，一行眼泪蜿蜒滑下面庞。

　　离开酒店，宁海澄漫无目的在街头闲逛。他讨厌嘈杂的声音，讨厌拥挤的人群，更讨厌对面行人看清他的脸时，那副呆愣又愚蠢的表情。那种表情会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到围绕在柳依依身边的男人，进而让他想到，半年前那个恶心又不堪的夜晚。

　　沿着街面背后的小巷穿行，宁海澄不辨方向，走到了一小片绿化林里。这是一处死角，离商业区远些，也没有设置路灯，很少会有人来此纳凉。宁海澄摸黑穿过小树林，发现在树林之后，竟然是护城河的一段河岸。河岸被齐腰高的矮墙围起。宁海澄将背包扔在围墙上，自己也跳上去屈膝坐好。

　　水边空气清凉，间或还有细风吹过。宁海澄遥望远处灯火映在水中的光影，心绪如晃动的河水一样起伏不定。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今晚会如此激动。或许是太过失望吧。以为搬离了繁华都市，柳依依便能将心收起。他们母子两个就能一起过平淡又安稳的日子。他也当真期盼过，柳依依能披上婚纱嫁人，最好再生一个小妹妹或是小弟弟。一家四口，一定会很快乐很幸福。

　　明明答应过自己的，要与过去一刀两断。哪知才几个月而已，柳依依竟然又有了新的“男朋友”。
　　她就这么虚荣这么拜金吗？离开了钻石珠宝、锦衣华服，她就过不来日子了？可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不都在过着普通又朴素的生活吗？为什么只有她忍受不了？

　　宁海澄钻进死胡同，越是想不明白，越是便要去想。大脑被他折麽得隐隐作痛。宁海澄皱起眉揉揉额角，忽然听到身后树林中传来杂沓脚步声。

　　这种偏僻角落，难保不会遇上些行迹鬼祟的小混混。宁海澄绷紧全身肌肉回过头去，刚巧看到一道矮小身影往河岸方向窜过来。正要跳下去，又一道高大许多的身影追进树林，几步追上前面的人，蛮横将其推在近旁树干上，恶狠狠道：“孙子！再给我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