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烧身》沉木舟

29、第 29 章

　　苏见深打算让陆眠来担任星海自制偶像剧的制作人。
　　“我不会。”陆眠直接拒绝，“我没有制作偶像剧的相关经验。”
　　星海的自制偶像剧口碑一直不怎样，拍一部播一部，稳定的在星海直线上升的收视率砸一个大坑。
　　苏见深冷笑：“你之前也没有制作电视综艺的相关经验。”
　　陆眠没应声，星海自制偶像剧都是捧和星海有深度合作的，或是自家签约的艺人编剧导演，台前幕后全是自己人，还多是新手来混经验的，一般人压不住这群年轻气盛的，所以星海的自制剧开一部砸一部，还要坚持开机砸钱。
　　“陆眠，你搞清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苏见深手指点了点办公桌，敲出极其规律的哒哒声。

　　陆眠做最后的争取：“参与的制作人员能由我决定吗？”
　　“不能，”苏见深已经拟了大概的名单，转而调出另一个临时被点名过来的倒霉鬼的履历，“程河，男，alpha，导演。参与制作过《早间新闻》《午间新闻》《晚间新闻》……合着你就只在各个时间的新闻节目里打转？”
　　程河干笑：“我还可以继续在新闻里转，请小苏总务必批准。”
　　星海的自制偶像剧就是个大坑，谁进谁都要摔得鼻青脸肿，就算苏见深拟邀计尤执和纪伊也不行。
　　——哪回星海的自制剧不是在腥风血雨的骂声中跌破收视率的呢？

　　“大学期间导演过毕业话剧……”苏见深仿佛没听见，继续往下翻看程河的履历，低声念出来，“也不算是完全的新手，之前实习的时候做过不少正剧的选角导演。”
　　陆眠微微斜过眼，程河也鬼鬼祟祟地转着眼珠子，两人对视一眼，又转过头，正面对上苏见深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来两位的默契不错，想来接下来的合作也会相当顺利。”苏见深大笔一挥，将两人的名字写在筹备计划书上。
　　程河试图挣扎：“等下小苏总，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毕竟星海自制偶像剧一向是台里的重点项目，是不是应该找几个大佬来镇场比较好？”
　　“应该会的吧，后面我再看看，”苏见深笔下不停，“反正星海的自制偶像剧也不是第一次被说烂了，总不能更烂了，你们不用那么慌。”
　　程河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出了办公室，程河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下去：“陆老师，你就没别的担忧吗？”
　　“反正不能更烂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陆眠已经接受现实。
　　“可是……”程河纠结地点开某影视评分网站，“咱们星海的自制偶像剧向来是一部比一部低，到现在离全网最低分的电视剧只差零点五分。”
　　陆眠：“……”
　　看出陆眠的无言，程河再接再厉：“陆老师您要不再劝劝小苏总？他不是您的未婚夫吗？”
　　“我也想他是我的未婚夫，”陆眠轻轻一笑，“但这太过异想天开了，不如我们还是把目标定低一点。”
　　“怎么说？”
　　“我们可以争取拉紧一点距离，但是不要超过。”
　　程河愣住，半晌道：“没想到陆老师还挺幽默的。”
　　电梯到了，陆眠一步走出，回头对程河道：“小苏总不可能改主意的，希望我们合作顺利吧。”

　　这段日子陆眠事情不少，除了《开心派》的制作，还要筹备接下来星海的自制偶像剧。
　　当然，人员选择方面他是没决定权的。
　　程河对此评价道：“其实我们最主要的工作是拉个群让大家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最好截个图发给小苏总，以显示我们有多团结友爱，星海的未来蒸蒸日上。”
　　陆眠笑了一声当做回应，复又低头回消息。

　　计尤执这段日子在影视城拍摄《不可方物》，几乎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说片场的情况，让陆眠这个制作人即使不在现场，也能了解到得一清二楚。
　　翻阅完最新消息，陆眠的手指在输入框停了停。
　　一般他都会附和回几句没实际意义的话，然后说一句要进直播间了。
　　计尤执很乖巧地没发任何语音消息，却在隔了一段时间后没头没尾地接上一句：【好想听听陆老师的声音啊。】
　　【陆老师什么时候来影视城？】
　　【会有小点心吗？】
　　陆眠恍惚间好像看到一直摇着尾巴的大狗在影视城方向遥遥回望星海的双子大厦。
　　“陆老师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一旁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好笑的笑话。”
　　陆眠收了手机，看向场上的录制情况。

　　他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开心派》找了台里其他的主持人来，其中就包括欧阳青青。
　　除此之外，又加了几个新人主持轮班。
　　每一期的录制陆眠都会在场边监督，偶尔小声和总策划总导演讨论。
　　几个新人主持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知他性情温和，不会轻易为难人，也敢和他开玩笑：“陆老师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好像急着去约会一样。”
　　“约会？”陆眠翻了翻手上的台本，将几个新人出错的地方勾了勾，合上道，“要是真有约会，就接这么多工作了。”
　　新人眼睛一亮：“所以陆老师还是单身？”
　　单论年纪，陆眠其实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就已经做到了黄金档大热综艺的总制作人，再加上一副好相貌和好说话的性格，要说动心那都是假话。
　　瞄了一眼抿唇不表态的陆眠，总导演笑呵呵接道：“怎么，你个小年轻要给陆老师介绍对象啊？”
　　新人愣了愣，耳根通红还听不明白总导演语调里的轻视，半真半假自我介绍说：“陆老师，你看我怎样？”
　　“挺好的，”陆眠笑眼弯弯，狐狸眼尾上翘，“就是口齿能再清晰一点，卷翘舌音说清楚就好了。”
　　上周例会，陆眠才点过这位新人的主持问题，现在他再强调一次，新人顿时如同热水烧开，满脸涨红好似头顶冒白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总导演拍拍新人的后背，一语双关：“新人还是再练练吧，你们这群毛崽子就这还想跟得上陆老师，你们陆老师可是事业心Omega，和一般的Omega不一样。”

　　录制结束后，陆眠跟着节目组的班车一起返回星海大厦做一些收尾工作，知道天黑了才回家。
　　一个人吃饭，自然是外卖解决。
　　边搭乘电梯边翻看手机，计尤执的消息歇了半天，想来是赶戏去了，他回复了其他消息，才切到外卖软件挑选今晚的晚餐。
　　打开门，自动感应灯不知为何不亮了，陆眠就着手机屏幕的冷光在玄关换完鞋，顺手将找人来修理感应灯的事写进备忘录，再走两步，猝不及防被人拥住。
　　些许柚木香气轻飘飘溜过鼻尖，陆眠没动，任由alpha动作。
　　黑暗会放大一切声音，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稍重的呼吸气流声，还有……计尤执喉结滚动时的咕喃声。
　　陆眠在双眼适应黑暗后，盯着眼前的黑色轮廓，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薄缪缪的安排陆眠是知道的，不可能给计尤执留出跑盐城对角线的时间。
　　“你都不想我，我只好来见你了。”alpha温热的气息缠上来，娇弱的鸢尾花枝被高大的柚木笼罩，逃不开枝叶的余荫。

　　第二天陆眠醒来，床铺还是温热的，计尤执已经不见人影。
　　夏天的早上，太阳的光辉无可阻挡，室内一片光亮，陆眠走出房间，踩在计尤执投射在地的修长人影上。
　　客厅里堆了好几袋东西，里面的东西都被翻出来了，各种衣服配饰，计尤执就坐在中间，耳边夹一个手机，手上不停拆开包装。
　　陆眠没出声，随手拿起一个袋子看了看，是个二线品牌，袋子里夹一张单子，里面写明借完后的清洗事项，还有各种要注意的细节点。
　　电话那边的程惠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计尤执不急不慢地应着，伸手揽过陆眠，与他十指相扣，揉捏他的指尖。
　　AO信息素交换后会加深对彼此的依赖，如果不是怕打扰到陆眠，计尤执都不想一早就离开陆眠身边。

　　能成功在薄缪缪手下逃出来，自然是因为计尤执有更重要的颁奖典礼需要出席。
　　是一个配角提名了主流奖金波奖，和沸点奖这样纯靠热度的分猪肉奖项不同，金波奖的评委会都是业内资深人士，每届评选揭晓时的颁奖典礼都备受期待，公信力十足。
　　计尤执的这些礼服配饰都是借的，他试了几套都不是很合适，新招来的助理正在想办法帮他重新借。

　　“金波奖？”陆眠等到计尤执挂了电话才出声，“那是很重要的奖项啊，你要穿这些去参加？”
　　计尤执现在还在上升阶段，一线品牌观望无可厚非，可真的穿了二线的出席，也太丢人了。
　　人靠衣装，这个圈子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现实。
　　计尤执实话实说：“目前只能借到这些，程姐说反正衣服看起来也差不多，不如在配饰上下点功夫。”
　　这倒是有道理，男星大多数都是西装三件套，颜色来来去去也是那几种，乍一看还真是差不多。
　　陆眠主动道：“我以前收有一些配饰，你看着合适就拿去，这可是很重要的奖项，不能输。”

　　他起身搬了几个箱子出来，他在老宅封存让快递寄来后还没拆开。
　　“我都不知道陆老师还收藏这些。”计尤执帮着他一起拆箱子，随口问了几句。
　　“都是以前看着好看收的，”陆眠不太喜欢回忆过去，难得心情好多说一点，“有一些是我父母留下的，还有一些是我自己买的，那个时候想着趁着便宜买，能送人又能收藏，手头紧了还能转手再赚一笔，就都收了。”
　　计尤执从没听过陆眠谈论父母：“陆老师果然是个小少爷，难怪品味这么好。”
　　“品味好？”陆眠笑了声，“你的滤镜有点厚。”
　　他自己又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看似什么都会，但其实全能不精通，碰到真正的内行就要露怯。

　　计尤执小心翼翼地把东西从盒子里取出来，对着镜子试戴，试完以后去找纸要立拮据：“我就和陆老师借来穿这一晚，借完就放回来。”
　　陆眠有些好笑，站在旁边一手撑着下巴，观赏镜中的alpha，眉毛微微一挑：“这么客气的吗？”
　　“毕竟是贵重物品，”计尤执答得诚恳，他手上拿了一个纽扣袖扣，对着镜子穿了半天，始终没戴上。
　　陆眠笑笑，却不动：“这个好像有点难哦。”
　　将袖扣放在掌心里看了一会儿，计尤执干脆换一个，取出另一个打算试试看。
　　陆眠：“别啊，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
　　纽扣袖扣的背面个小一点的扁平纽扣，单手难以操作，需要别人来帮忙才能戴上。
　　“戴不上，不适合我。”
　　陆眠起身接过袖扣，横穿过袖口的扣眼，固定好后整了整衣袖：“这不就戴得了了？”
　　他修瘦的手指点过袖口的蓝宝石光面，骨节和折角一同闪光。
　　计尤执微微低下头，垂眸看着陆眠细细密密的眼睫，只觉得陆眠手指拂过的地方都在发烫，像火焰燎烧。

　　“我觉得你这个衣服还是不太行，我看看……”
　　陆眠对着镜子端详半天，从衣柜里翻出好几套衣服来。
　　“衣服……也有吗？”
　　“也许没有，”陆眠说，“有些其实是我爸的，看着是不是还很新？”
　　刚才计尤执就知道陆家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听到陆眠说这些衣服是陆父留下来的，心头顿时涌上热流来。
　　“我……我可以穿去参加颁奖典礼吗？”
　　“可以，你不嫌款式过时就行。”陆眠无所谓，衣服就是让人拿来穿的，一直放衣柜里也没什么用。
　　这些其实都是大牌手工师傅定做的，计尤执一穿上，仿佛穿越时光走来，余韵悠长。

　　计尤执每一件都仔细看过，又帮着陆眠收好，他拿起其中一件看了看：“这件挺新的，保存得真好。”
　　陆眠闻言跟着瞄一眼，是上次回云城去取的衣服。
　　“这件是新做的，还没穿过。”陆眠拿出防尘袋，想把衣服收回去。
　　几乎就是在瞬间，计尤执做出决定：“我想要这件，可以吗？”
　　“……”陆眠难得沉默，与之前的爽快形成对比。
　　这件当初给裴津定做的，他现在和裴津已经分道扬镳，虽然两人从没正式开始过，也从未口头承认过恋人关系，但曾经在AM，这是大家心口不宣的默认事实。
　　只不过他们更特殊些，是一起长大的竹马兄弟。
　　这件衣服当初定做的理由是什么陆眠已经忘记，后来去取回来，也不过是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不过给计尤执穿，陆眠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不可以。”陆眠把衣服收好。
　　“可是这件，和我的尺寸是最相符的。”
　　“那也不行。”陆眠拒绝得很快，“除了这件，其他的你都可以随意穿。”
　　计尤执多看一眼那套西装，不再纠缠，微笑道：“陆老师帮我选一套吧。”
　　陆眠钻进衣柜，重新拿出几套西装在计尤执身上比划，而后为他选定一套黑蓝色西装
　　计尤执换上西装后，他又找来同色领带以及银链条胸针搭配，踮脚替他调整领带胸针。

　　每一次，手指不慎碰到喉结时，鼓鼓的震动都让他飞快地移开手指。
　　即使耳边的呼吸明显加快变得更加急促，陆眠也没打算负责后续。
　　“这样就很好了。”
　　他收回手，看向镜中的计尤执。
　　高大俊朗的身形，眉骨高且流畅，瞳仁深黑到极致，一眼望去极其深邃，五官线条极其明朗。
　　“这应该是很多Omega喜欢的alpha吧。”
　　“也包括陆老师吗？”
　　陆眠一惊，才发现自己竟然把想的内容不自觉说出来了。
　　他定定地看着计尤执，轻轻一笑：“难道我不是Omega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