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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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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处盛夏,正是不下雨则已,一下雨便成瓢泼之势的季节。这样一个黑黢黢、阴惨惨、湿淋淋的夏夜里,一群人却没有待在家中,而是聚集在一起,在冰冷的大雨中瑟瑟发抖地等待着什么。
仔细看去,围在一起的这群人其实并不算是“人类”,而是一些类似于人的奇怪生物,有的青面獠牙,有的通体生毛,有的全身不停滴下毒液……正可以说是小说话本中惯常所描写的“妖魔鬼怪。”
然而平日里这些为非作歹,作恶八方,让人一见就害怕的鬼怪们,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而是面露恐惧之色,遥遥看向不远处宫殿建筑群的残骸。
破旧的宫殿像熟睡的怪物一样静静栖息在黑暗里,但它身上传来的威压却让人头皮发麻,透不过气来。不时划过天空的蓝色闪电使它看上去震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将周围的所有生物残杀吞噬干净。
这便是鬼怪们害怕的源头——鬼帝故宫。
“你说,主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偷偷瞒着其他人,带我们来鬼帝故宫?我的亲娘,我吓得连妖力都聚不起来。”一个脸上长满鳞片的妖怪边粗声说着,边颤抖着向鬼帝宫那里瞟了一眼。
“你这还算好的了,我现在只想再吊死一遍。”吊死鬼平日总是拖出的猩红舌头都缩了回去,脸上只剩下凸出的青白眼珠,看上去倒是与凡人差不多,没有他往日里厉鬼的吓人模样了。
“本来今日正是多年来阴气最盛之时,要是能在这天杀些生灵,不知道能够增加多少妖力。偏偏晦气地遇上了主上要求办事,还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都守在这里整整一天了!”鳞片妖还是忿忿不平,看着天空中漂浮的一辆豪华马车,张开他血红的大嘴,仿佛要咬死点什么出气。
“你还别说,主上的事情怎么能是我们这些低级鬼怪能够知道的。你别平日里嚣张惯了,就敢偷偷议论主上,还是小心办事要紧,不然小心把命搭进去!”吊死鬼阴测测道,眼珠子一转,又道,“马上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了,快提起神来。”
“尔等小人岂敢多嘴!”一声严厉的呵斥从空中传来,随后只听两声惨叫,蜥蜴精和吊死鬼就被两股黑气腐蚀了小半边身子。一个黑衣女子正悬停在天空之中,冷冷地看着他们,“再有人饶舌就和他们一样!”
“是。”众多鬼怪深深地低下了他们的头。
蜥蜴精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但却不敢说什么,吊死鬼只是不停地磕头求饶。
看见大家都老老实实了,黑衣女子心下稍稍满意,飞到浮车面前,柔声道:“主上,还有一炷香就到四柱全阴之时了。”
马车里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黑衣女子恭敬地等了片刻,里面才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男音:“那便动手吧。”
黑衣女子道:“遵命。”便对着自己身后的黑衣护卫队招招手,众人明白意思,悄无声息地向下面守着的诸多鬼怪包围过去。
“啊!”一声惨叫声响起,一个猫妖被黑雾融化成一团黑水,之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众多妖怪先是以为遭遇了袭击,待发现攻击自己的人正是主上的手下之时,才真正恐慌了起来——“为什么要杀我们!”
黑衣人们不答,只是下手越发狠戾,一团团血肉“嗤”“嗤”地爆炸开来。
吊死鬼猛然反应过来,凄厉尖叫道:“主上是要拿我们做祭品!”
“我死也要拉你一起死!”蜥蜴精顾不得半身的伤痛,化为原型,充满仇恨地向空中的车架冲去!然而还没有到达半空,就已经化为血水,与地下精怪们的血水融在一起,被雨水冲刷进地下。
黑衣人们迅速退去,地上只有泥泞的一片。数息不到的时间,这里就由人间地狱化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方寸之地。任谁都想不到这里经过了这样惨烈的屠杀。一时间阴气大盛,天上的黑云更加浓厚,周遭山河嚎哭。
黑衣女子撑开一把伞向车前上方一扔,伞立即稳稳浮在空中,伞下方方圆十尺之内都落不下一滴雨水。
“主上请出。”
“嗯。”仍是淡淡的回应,一只白玉般的手掀开车帘,搭在黑衣女子的手上。随后,车上下来一个极英俊的青年来。衣着华丽,周身干净的气质怎么看都与周围格格不入。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红衣的妖娆女子,□□半露,软软地挽住他的手臂。
“阴气够了,”青年扫视四周,笑了一下,这样阴惨惨的环境下,他的笑容居然有些阳光的气息,“做的不错。有赏。”
黑衣女子身后的众多黑衣人立即跪下,齐声道:“谢主上。”
楚九章摆摆手道:“都退下吧。”众人齐齐退开三丈。只有红衣女子还腻在他身上。
楚九章低头微笑道:“眉姬一向善解人意,怎么今日却有些听不懂人话?”
眉姬本来沉醉在他的笑容里,见他神色中似有一抹警告,赶紧收起了自己撒娇的小心思,退到一边。
楚九章向前走去,明明只迈了一两步,却瞬间在空中滑出数十丈之远。等到来到最大的殿门之前,楚九章停了下来,祭出早已准备好的玉鼎。玉鼎通体雪白,三足以灵矿石雕刻繁复的饕餮纹和云雷纹,鼎身饰有六条烛龙,各自口里衔着一颗鲜红如血的宝珠。
楚九章气息微沉,便有一种磅礴的力量从他身体中喷涌出来,周围风起云涌,看不见的怨气阴气从四面八方涌进鼎中,玉鼎运转起来,发出莹润的光晕,将所有的气息全部纳入鼎中,阴气像漩涡一样飞快旋转起来,很快就凝练成一个小小的黑珠。
楚九章闭上眼睛,形状美好的嘴唇中吐露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吟唱,仿佛是上古巫师祭神的咒语。
仿佛是听懂了楚九章的请求,玉鼎上的六条烛龙竟然活了过来,绕着鼎不停转圈,吐出嘴里衔的宝珠,让它们围绕着黑珠,霎时间鼎中光芒大盛,照亮了漆黑的半边天,楚九章难忍地闭上了眼睛,后面的手下也纷纷不敢再看,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笼罩在这光芒之下,楚九章表面平静无波,实则内心也有些起伏——这鬼帝故宫今日会出现一件能够治疗他大哥身体的宝物,这是一百年前楚家巫师耗尽心血才算出来的预言。他们楚家为了这个心血,准备了不知有多久,如今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大哥的身体究竟能不能好,能不能恢复实力都要看这即将现世的宝物,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散去。楚九章定了定神,慢慢睁开了眼睛,饶是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照理说应该看见什么都不意外才是,但是目光接触到鼎内时,楚九章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鼎内躺着一个很美的“人”——不,人间不应有此绝色,这样美的一个少年,应该已经超脱了凡人的范畴了。少年穿着一身红衣,躺在大鼎中间,白皙如玉的皮肤比起玉鼎来说也丝毫不逊色。雨水不停打在他的身上,将他一头鸦羽似的黑发打湿,铺散开来,粘在他的裸~露的皮肤上,衬得后者更加莹润。
他支起颤抖的手臂想要起身,但是却又因为气力不支重新倒了下去。少年并未有任何不快之色,只是再次坐了起来,神色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还在状况之外。
玉鼎用尽了力量,自动收了回去,失去了依托的少年一下子跌落在泥泞的地上,衣服沾了泥水。正常人会狼狈不堪的场景,却丝毫不能有损于他的美貌。湿淋淋的少年反而多出了一种别样的诱惑气息。
仿佛意识到是谁害得自己落在如此糟糕的处境,少年抬头,眼神准确地锁楚九章。接触到他被水浸湿的,黑沉而不掩凌厉的眼睛时,楚九章感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想要将淋成了落汤鸡的少年拉起来。但却在此时看到了少年的眉头微微一皱。
虽然只是一个浅而快的动作,稍纵即逝,但却将他的骄矜与不悦显露无疑。同样久居高位的楚九章立刻就懂了,少年不喜欢自己用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看,并且少年身份绝对不低。
不知怎么的,楚九章忽然被这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的拒绝弄得内心起了些邪火,明知少年来历不简单,他却还是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有些轻佻的笑容。
“不知阁下是哪位玉人,竟然居住在这鬼帝故宫之中。在下楚九章,可否得知阁下芳名?”
明知少年是男子,却故意用“芳名”这样的字词来羞辱他,果然,少年立刻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看过来。
鼎中的少年只是觉得眼前这个自称楚九章的人非常无礼,事实上,要不是他刚刚醒来脑子还晕沉沉,身体还绵软无力的话,他不介意教训这个楚九章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敬前辈。
咦,为什么是前辈?少年一时却想不起来了。天知道他到底睡了多久,久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就在这时,黑衣女子和眉姬都因为担心出现的不明人物对楚九章不利,围了过来,看到雨中的少年时,都禁不住齐齐愣在了原地。
眉姬素来美艳,最喜欢穿红衣,但是如今被这个红衣少年一对比,却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觉得自己过于艳俗。
“主上,这人……莫非也是艳鬼?”眉姬蹙眉问道。黑衣女子也用警戒的目光盯着少年。
“这你得问他了。”楚九章笑道,“妆如,将他带到马车上。”
“是。”黑衣女子听命想要抱起无力的少年,但却被他恼怒地推到一边,只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素来冷硬的她竟然微微红了脸颊。
楚九章看得啧啧称奇,道:“算了。”说罢自己弯腰,不顾他浑身的湿淋淋脏兮兮的雨水,将他抱在怀里,向马车走去。
少年的反抗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人就停止,手抵着楚九章的胸膛,极力推拒着他,“放开。”
楚九章心念一动,少年周身立即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所环绕,而且双手不停使唤地环绕在楚九章的脖子上。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故意在勾引我?”楚九章带着些调侃的意味说。
少年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了。
“穿上吧。”来到马车里,楚九章将手里的红色纱衣递给少年,让他换下原本的衣服。
“我不惯穿生人的衣服。”少年终于开口了,大约是长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
楚九章道:“只这一件。”也只有眉姬会带这么多衣服了。
他递了过去,然而少年还是没有接:“怎么是女子款式?”
“眉姬是艳鬼,自然只有这种类型的衣服。”楚九章挑眉道,“不穿算了,我不介意你一直这样的。”
“慢着。”少年开口了,楚九章将衣服往前一送,就见少年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对着他抬了抬下巴:“我看你那衣服不错。”
楚九章一时愣住了,他的衣服?他的意思是在指示他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吗?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过话,还提出这种要求。待反应过来,楚九章才有些失笑道:“啧,真挑剔。”
他便动身脱起自己的衣服,刚准备把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少年又道:“要中袍。”
——听听,有这么挑剔的吗?楚九章都帮他把理由想好了。不要外袍,沾了泥;不要里衣,染了汗。就中袍最干净,要不是没衣服穿,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有更多的接触。
“你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少年脱下原本的衣服,将楚九章的白色中衣换上。
“我还要问你,你究竟是何人……”楚九章的话在看到少年赤~裸的美好身形时渐渐消音。
“主上,眉姬……”
“出去!”楚九章道,门帘在眉姬面前唰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