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计划（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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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经历了糟糕的一天后，当事人水野安奈的心情，其实并不算多么糟糕。
但对于另一个当事人水野爸爸而言，情况却迥乎不同。
水野爸爸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清晨在餐桌上见面，水野安奈明显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错愕和尴尬。
他站在餐桌前手足无措的样子，不像是威风凛凛的国际刑警，倒像极了做错了事，忐忑等候家长责罚的孩子。安奈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爸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对话。
于是父女俩破天荒地没有热情招呼彼此，而是同时沉默。
时间仿佛定格，也不知流逝了多久。水野爸爸的手机突然响起，有关昨天的临时变动，上头给出了新的指示——从今天开始，这栋公寓里的国际刑警们又免不了要进行新一轮强力的工作，接下来，又是一段时间不能和家人见面。
水野爸爸接完电话，犹豫了一下，这才拉过椅子坐到了安奈对面，诚恳道：“对不起啊安奈，昨天……爸爸忘了。”
安奈淡淡地笑，她大概知道爸爸在纠结什么。
昨晚上她心里确实有过责备，但睡一觉起来，看到爸爸下陷的眼眶和满脸的疲惫，那种任性的话，水野安奈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年前，父母走到不得不离婚的地步，两姐妹就商量过了。由温和性格的安奈照顾爸爸，由性格更强硬的温奈保护妈妈。
所以，不论昨天心里有多大的委屈，哭过之后她就不在意了。因为姐妹两分工明确，理解和体恤爸爸是水野安奈的本分。
虽然水野爸爸并不这么想，满脸都写着愧疚。
第一天陪姐姐去听音乐会，第二天陪妹妹去水上游乐园，这是往常姐妹俩过生日的惯例。不过这仅是对母女三人而言，水野爸爸不包括在内——因为常年都处于工作忙碌的状态中，别说生日，连姐妹两的生活，他都很少出席。
严格说来，他真的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可万幸地是，对于他的忙碌，姐妹两从小就表现出了超乎年纪的体贴和大度。
如若不然，离婚一事也不至于拖到两个孩子十二岁这年才落定。从孩子们被播种那年起，他就不断深入的工作强度，妻子早就忍无可忍，若不是孩子们一直从中斡旋，家庭可能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真的对不起安奈，”水野爸爸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安奈，昨天上午突然说找到新线索，我急着去现场，就把你过生日的事忘了……”
“没关系，”水野安奈放下手里的三明治，认真地回答道，“发现爸爸的电话打不通，就猜到爸爸可能来不了，所以临时约了别的朋友一起过生日了。没什么的爸爸，不用介意，昨天我很开心。”
昨晚一回家，安奈就立马用冰袋处理了自己那双哭肿的眼睛，又经一夜的休养，今天早上她起床时，脸上已经找不出一丝哭过的痕迹。除了昨晚见过她那副样子的火神大我，水野安奈有绝对的自信，她费力编制的谎言，即便是水野爸爸也不能识破。
毕竟除了面对火神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在其他任何时候，智商都是个好东西。
水野爸爸沉默了许久，似乎是想从安奈的表情和语气中发现些端倪。但直到包里的手机又开始催促，水野爸爸长舒了口气，脱口而出的也只是句“那就好”而已——面对安奈天衣无缝的伪装，他一点都没有识别出。
“不是说了吗，没事的爸爸，不要在意了。”
安奈舒了口气，笑着替他开门。等爸爸换好鞋子，双手递上他的公文包，最后道了句“再见”。
水野爸爸却根本没有出门的意思，而是站在安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管怎么说，在你生日当天爽约都是爸爸的错。这两张票你拿着，以后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想，爸爸就帮你完成心愿。”水野爸爸说。
安奈蹙了蹙眉：“爸爸，真的没关系的。我昨天真的很开心，我——”
“好了好了，你不要安慰我，”水野爸爸打断了她的话，强硬地把音乐会的门票塞到了安奈手上，“就这么定了，拿着这两张票，以后补办生日会，或者别的什么，只要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无论是什么，爸爸都一定会做到的，决不食言。”
“爸爸……”
“我爱你安奈，爸爸永远爱你，生日快乐。”
水野爸爸转身走了。看着手里两张她期待已久的音乐会门票，水野安奈长长地舒了口气，正要关门休息，迎面却瞧见走道另一头站着的火神——他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背着包，似乎准备出门的样子。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火神先开口：“昨天你过生日啊……”
“啊、恩。”
“呃抱歉，我不知道，也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没关系，”安奈淡笑着说，“毕竟昨天那情况……也不打算过生日了。”
话毕她便收了笑容，望着火神的脸，怔怔地出神。
“怎么了？”火神问，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脸。
“没有没有，”安奈只是摇头。
多半是因为昨晚被他看见了自己鼻涕眼泪蹭了一脸的凄惨样子，形象这东西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以前见到火神，安奈总是下意识想要留下好印象，所以时常把自己搞得紧张不已，反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失去形象之后，什么都不用在乎，于是就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畅快感觉，以至于面对他，也莫名多出了一份自在和坦然。
反正再差，也总比昨晚上的形象好——虽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但这样一想，却真的觉得解脱了，心情一下子轻松很多，也突然能够把他当做一个正常朋友来相处了。
“就是觉得……火神同学每天都这么精神，真好啊。”安奈说，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火神，细细打量着他的表情，自从明确自己喜欢上火神大我的心情后，水野安奈再也没敢这么看过他。
火神很快就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
水野安奈，女，无论是成绩、样貌、性格还是持家的手艺，都完美得不近人情。
但也因为太完美，所以常常让人有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或许只是出于漂亮女生的自我保护，也或许只是因为她当真身在高处而已，总之，至少在常人眼里，水野安奈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接触的样子。
虽然真实接触起来，她这人又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纵使身形娇小，容貌可爱，常常温声细语，一说一笑的样子更透露着女孩子独有的楚楚可怜，但被爽约了生日会，明明自己哭得一塌糊涂，却还请求他不要告诉家长的坚定话语，却让火神感觉到，似乎之前有点小瞧了她。
无意间听到父女俩的对话，火神大我更以为然。
同样是单亲家庭，出国子女，爸爸的工作又同样是国际刑警，水野安奈的心情，火神当然能理解，因为说来说去，也无非是不想给在外工作的父亲增加心理负担而已。
火神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来美国已有六年时间。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看起来就很柔弱，而且来美国也只有两年不到的女孩子身上……果然，她还是很懂事了啊。
于是更觉得作为门对门的邻居，又被两位爸爸交代过“多照顾对方”，不对她提供人道主义关怀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火神沉默了一阵，问起：“暑假没准备去哪里玩吗？”
“……”安奈一阵语塞，回神便为难道，“啊有，本来计划去音乐会，但是……”
直到她低头看着手里过期的门票，火神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提到了最不好的方面。
于是没等安奈说完，火神先插嘴解释道：“啊，我是说……如果没有出去玩的计划，下午没事的话，我们要参加街区的篮球赛，要不要一起去？”
邀请根本对篮球没有兴趣的水野安奈一起去打篮球……话已经脱口，火神后知后觉，这好像也不是个好话题。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水野安奈怀疑是她听错了：“一、一起去？我可以去看火神同学打篮球吗？”
“呃……”火神尴尬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话题转移得还不如不说。
水野安奈却压根就不这么想，立马应道：“好啊。”
“恩？”
“怎么……”安奈问。
“哦，没有。我以为你会拒绝。”
“怎么会呢，”安奈说，心忽然跳得很快，再不敢看火神的眼睛，所以扭头看着窗外，借口道，“今天阳光很好，不是吗？”
六月初的洛杉矶，阳光明媚至极。
目光穿过安奈身后那扇洞开的铁门，午后温暖的阳光正肆意地穿透水野家的落地窗，一一洒落在宽敞的客厅里。风吹动半透明的白色窗帘，一如轻抚情人的梦。万籁俱寂里，有一种简单纯粹的安定感油然而生。
“……这么好的天气，出去晒晒太阳也不错吧，”水野安奈说。逆来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轮廓，也将她平日里留给人的礼貌而生疏的印象一并模糊掉。
火神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那行，我和他们约好下午一点，在隔壁街道的篮球场打比赛，那就一起吧。”
“对了，你穿得随便一点。”他说。
安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连衣裙，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叫穿得随便一点？这话究竟是说她穿得过于正式，还是委婉地说，要她穿得正式一点呢？
水野安奈万分不解：“但我穿的……不是很随便吗？”
“是吗？”火神挑了挑眉。
细细看来，她穿得确实只是一件从款式到花色都再简单不过的素色白裙而已。
所以水野安奈到底是哪里穿得不随便，火神大我又为什么下意识就是一句，火神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那依然是她总给人留下的高不可攀的生疏印象在作祟罢了。
再说下去未免太过失礼。火神及时闭了嘴。
楼道里渐渐起了风，女孩子柔软的长发与裙摆一道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
水野安奈下意识地伸手，止住了微荡的裙摆。至于被风掀起的刘海和长发，她双手无暇顾及，便只能几分为难地蹙了眉，稍稍偏过头，尽可能地让风不那么肆意。
礼貌和生疏或许也是一种别致的魅力，因为水野安奈身上确实有一般人没有的东西。她举手投足间似乎都有一种无二的气质，以至于哪怕是一条素色的白裙，她依然能穿得星光闪耀。
是错觉吗？火神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顺口问道：“煮中饭了吗，安奈？”
水野安奈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得发热，嘴上却无比镇定地回答道：“没有。”
“哦，”火神果然开口，“那中午一起吃吧，我准备煮咖喱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介意了，”安奈甜甜地笑。
那东西可是他们爱情的开始啊！她又怎么会介意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计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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