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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   黑而冷。

      四周阒无人声。

      ……

      邓温文是被冻醒的。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阴冷的寒气飕飕地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竟无法动弹半分。

      心里止不住一阵慌乱。

      这是哪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欲求救。
      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响。

      他猛然发现,他的嘴巴上贴着密封胶带。

      一层又一层……

      冷汗唰地一下冒出来。

      他想,他应该是被绑架了!

      ……

      看不见、动不了、还他妈的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邓温文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搁浅的鱼,在这样一片死寂的环境里,几乎快窒息到无法呼吸。

      无边无际的恐惧感如同癌症般四处蔓延,侵袭着他的大脑,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想尖叫、想挣扎、想冲破身上的禁锢。
      然而拼尽了全力,也是徒劳。

      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般漫长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被这种可怕的寂静折磨得几近崩溃的时候,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突然由远而至。

      嗒——
      嗒——
      嗒——

      一声接着一声,重重地敲打在心上。

      邓温文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他猜不到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惧再次将他吞没,他好像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

      *

      邓温文从噩梦中惊醒。
      精心修饰过的脸已变得惨白,他直愣愣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恍若还在梦中。

      直到一条毛巾扔在他的脸上,不带温度的声音随之在他的头顶上方响起。

      “又做噩梦了?满脸都是汗,擦干净了赶紧去补妆,记者已经在门口守着了。”

      邓温文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拿起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继而吊起眼角望向说话的男人,他的经纪人,周晨光。

      “对我客气点。”邓温文兀自开口道。
      俊秀的面容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周晨光清楚他的德行,人前一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私下里却一肚子黑水。

      而可笑的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两面派偏偏深得老天的恩宠,给了他一张天生适合混娱乐圈的脸。
      清澈的小鹿眼,高而挺的小翘鼻,镶嵌在略显清瘦的巴掌脸上,就像从二次元走出来的盐系美少年,清淡如云,温文如水。

      正是因为有了这张极具欺骗性的脸,邓温文从出道起便一帆风顺,走的是平坦而闪耀的星光大道,随着人气持续增高,近两年他愈发混得风生水起。

      他粉丝遍天下,随便发一条动态就能上当日头条,堪称娱乐圈的顶级流量。
      换句俗气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行走的摇钱树。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纵使周晨光对他有诸多不满,看在金钱的份上,也会忍让三分。

      片刻后,邓温文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出公司大门。

      外面烈日当空,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宛若飓风扇动着烈火,掀起滚滚热浪。
      阳光好似针扎般刺在皮肤上,生生的疼。
      邓温文在心里咒骂这鬼天气,面上仍一派云淡风轻。

      蹲守在门口的记者和粉丝捕捉到他的身影,瞬间蜂拥而上。

      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在拍他,粉丝也在拍他。
      粉丝明显略胜一筹,疯狂的尖叫声像海潮般吞没了一切,包括记者提出的问题。

      不少粉丝情绪失控,激动得落泪。
      记者们面面相觑,这人气高的可怕。

      邓温文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现场的喧闹声竟然神奇的平息了下去。

      记者们见缝插针,高高举起话筒,抛出一大堆问题。

      “文文,请问首次参加户外综艺节目,你此刻的心情怎么样?你做好准备了吗?第一站你们会去哪里?可以向大家透露一下吗?”

      “文文,听说你们这档节目的保密性极强,作为唯一一个官方公布的嘉宾,你真的不知道你的搭档有哪些人吗?”

      “没有剧本,没有环节设计,就连嘉宾阵容也不对外公开,直面生活的原生态,在镜头前呈现出明星们最真实的一面。这个节目确实让人满怀期待,却又忐忑不安。文文,你有秘密吗?你害怕你的秘密被发现吗?你接下这档综艺节目的初衷是什么?”

      “邓温文先生,前段时间有人在微博上发了一张你躲在休息间偷偷吃鸡腿的照片,但是照片发出来没多久就被删了,发照片的人也杳无音讯,你能解释一下这个情况吗?还有,对于网友们质疑你人设崩塌,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邓温文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心底腾升起一股冲动,想为自己辩解的冲动。

      周晨光抢先一步走上前,沉着地回应:“我们已经做过澄清,那张照片是假的。请不要带动舆论方向,我们会保留追究造谣者法律责任的权利。至于节目的内容,暂时无可奉告,因为我们和节目组签了保密协议,敬请各位见谅。”
      话毕,周晨光对保镖头子使了个眼色。
      保镖们立刻将邓温文团团围住,护送他上车。

      粉丝们再次躁动起来,齐声高喊着要送他礼物,并强调不是花钱买的。

      邓温文朝声源望去,一个可爱的巨型玩偶赫然映入眼帘。
      玩偶约一米多高,身着白色素衣,简直就是Q版的他。
      从发型到五官再到神态,无不惟妙惟肖。
      邓温文曾经收到过类似的玩偶,不过没这么大只,他自然知道这玩偶是粉丝们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

      不忍浪费粉丝们的一番心意,邓温迈步走向人群。
      保镖头子连忙伸展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闪开!”
      邓温文脸上带笑,声音却有点冷。
      在众粉丝眼里,他始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保镖头子不敢与他抗衡,只能护送他上前。
      他接过礼物,在粉丝们激烈的呐喊声中,踏上保姆车。

      汽车缓缓启动,街景在眼中倒退,邓温文抱着玩偶,静静地倚着车窗发呆。

      耳边是周晨光的责备声:“我说过很多遍了,不要收粉丝的礼物,也不要和她们走得太近!如果碰到变态的,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邓温文一动不动,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显然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满腹牢骚卡在了嗓子眼,周晨光面色不悦,却也没再作声。

      收音机里传出一道温婉动听的女声:
      “下面给大家带来一首《问问》,谨以此歌,致我最亲爱的Pretty Boy。”

      “好久不见 依旧常梦见你
      你的身影在时光的剪影中若隐若现
      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我独坐在布拉格广场
      想把最缠绵的情话 唱给你听
      千言万语揉成音符
      轻轻的哼 慢慢的唱
      漂洋过海献给你
      ……”

      略带忧伤的旋律,很美,却又让人听得心碎。
      只是歌名和歌词严重不符,也不知歌曲的创作者想表达些什么。

      邓温文从没听过这首歌,又或者说,他鲜少听歌。
      歌声是有灵魂的,总能轻易触动人们内心那些柔软的情绪,他不喜欢情绪被左右的感觉。

      兜里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响,有短信进来。

      邓温文掏出来一看,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发来的信息。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连声称呼都没有。
      ——汇两百万给我。

      邓温文盯着手机屏幕怔愣片刻,面无表情地敲下三个字:
      ——死远点。

      不出五分钟,母亲的电话在意料之中打了过来。
      邓温文果断摁掉,下一秒,铃声复又响起。
      再摁,再响。
      反复几次,耐性被耗光。
      能够影响到他情绪的人,他母亲潘明燕绝对算得上一个。

      邓温文按下接听键,对着那头的人低吼:“我在工作!工作!!不要打电话骚扰我,耽误我挣钱,你们一个个都去喝西北风吧!”

      “文文呐,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我长话短说,给我两分钟行吗?”
      潘明燕一如既往的低声下气。
      大概是有求于他,不禁把姿态放得很低,显得卑微又廉价,让人心生厌恶。

      “文文,你弟想做生意,项目都看好了,这回一定能赚大钱,只是他还缺点本钱,你看看能不能借他两百万,让他周转一下。”
      “赚大钱?”邓温文笑了,笑声满含讽刺,“你哪次要钱不是这么说的?”
      “文文,你弟和原来不一样了,他变了,变得不再游手好闲,他想沉下心来认真干一番事业。”
      “他的心如果真能沉淀下来,就应该踏踏实实地找份工作,而不是做这些不切实际的创业梦!”
      “可是现在的经济不景气,在外面打工每个月只有几千块钱,你弟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总得把所学的东西发挥到实处……”
      “眼高手低说的就是你们这群人!”

      邓温文一针见血,潘明燕并不反驳,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絮絮叨叨起来。
      “文文,我和你杨叔叔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弟,瞅着他这几天急得都上火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你做哥哥的刚好又有这个能力……我知道你心肠好,经常做善事给别人捐钱,你都能帮外人,为什么就不能帮你的弟弟呢……”

      有些时候,邓温文真的很佩服潘明燕。
      无论他的态度有多么恶劣,潘明燕都能忍气吞声。
      然而看似卑下恭顺的背后,却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拗劲。

      意识到自己终究会败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邓温文顿感烦躁,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呛。

      “我再强调一遍,他杨明诘不是我弟弟,我姓邓,我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们都是我生的,虽然不是同一个父亲,但也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我马上就要录节目了,没时间汇钱。”
      “你可以用手机转账啊……文文,这两百万就当是我找你借的好不好?等你弟赚了钱,我们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你们?”邓温文冷笑,“分的真清楚,我和你们果然是两家人。”

      “不是这样的……”潘明燕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焦急。
      邓温文不想听她解释,强行打断她的话:“不说了,我们这个节目不准用私人手机,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打了也是关机。”
      “文文,你别挂电话……求你了,帮帮你弟,妈求你了……你不能这么狠心呀……”

      母亲的话语里已经带上哭腔,邓温文不自觉地握紧手机,指节用力到发白。

      往事一幕幕地像电影般从脑海中迅速闪过。
      原本属于他的母爱,在母亲改嫁之后,全部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一次又一次地被忽略、被无视。
      开心也好,难过也罢,总是独自一人。
      就连生病了也没人知道……

      邓温文只觉得胸口一阵抽痛,他深吸了口气,仍得不到缓解,好似心脏病复发了一样。

      压抑在心底的愤怒,犹如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喷薄而出。

      “对,我就是这么狠心!我宁愿把钱扔给乞丐也不会给他!”

      盛怒下的咆哮,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惊煞了一车的人。
      坐在副驾驶室的小助理手忙脚乱地关掉收音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邓温文掐断通话,又来拔卡、卸电池。
      他手里没有现成的别针,便用手指甲去抠。
      抠了半天毫无效果,他似发泄般将手机砸向车门。

      “砰”地一声,世界安静了,静得连空气也随之凝固。

      周晨光一直冷眼看着他,目睹他从克制到失控再到爆发,最终归于平静的全过程,眼神中流露出事不关己的冷漠,使得原本就清冽的眸子更显凉薄。
      半晌,才淡淡开口道:“两百万而已,给她们算了,你随便接个广告都不止挣这点钱,算是花钱买平安吧,省得她们没完没了地纠缠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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