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
-
星巴克夏季的下午，空气中充斥着黏黏糊糊的甜味，糖浆和奶精发酵，甜的发腻。但是总有人偏爱苦，聂诗柔桌上的美式全冰就散发着苦涩的气味，孟石岚的脸氤氲在凉凉的水蒸气中，有些不真实。
“美式全冰不加水，真是不嫌苦。”聂诗柔打趣道。
孟石岚看看聂诗柔面前的密斯朵：“跟你学的，你不是爱喝苦的吗？”
聂诗柔回忆了一下好像这孩子以前是爱吃甜的，后来才改的喜欢苦味饮料。她眨眨眼睛：“别开玩笑了。”
孟石岚摇摇头：“没开玩笑啊，就是为了你。”
聂诗柔终于不低着头躲避孟石岚了，她抬起头看着这个认识了四五年的“好友”。上次见他应该是一年多前，过年的时候，他跟着父母到她家拜年，彼时孟石岚一身红衣服，一头中长发，俏丽的像个小姑娘。
现在的孟石岚穿着粉色T恤，破洞牛仔裤，穿着帆布鞋的脚在桌子下面一晃一晃的。他半长的头发比原来稍短了些，没那么视觉系了。他似乎又高了些，宽松的T恤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身上挂着不少零碎的饰品，得亏他颜值高，要不然活脱脱就是一杀马特贵族。
此时的孟石岚歪着头，挂满戒指的手撑着下巴，桃花眼拼命朝聂诗柔放电。如果聂诗柔喜欢日系花美男的话，她会很喜欢孟石岚的，只可惜，她不喜欢。
“既然点了就快喝吧，我饿了，想去吃饭。”
孟石岚笑嘻嘻地说：“好。”
聂诗柔其实挺讨厌他这一点的。孟石岚是个出了名的闯祸精，尤其愿意招惹女生，上高中的时候孟石岚曾经把一个女生逼得差点得抑郁症，身为那个女生好友的聂诗柔自然去找孟石岚兴师问罪，那时候孟石岚就是这幅样子，笑嘻嘻地，你说什么他也不回应，一幅拒绝认错的姿态。
让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憋屈。
后来那个女生转学了，孟石岚没有道歉，但是给了她一大笔，说是精神损失费。这事就这么翻篇了，也是从那之后聂诗柔开始疏远孟石岚。
————————————
“我认识孟石岚应该是大一的时候吧。”尚安萌在电话里同米双菱讲，“那时候我们三个还没搬出来住，我和诗柔都在校学生会，那天开完会，学姐说有人找诗柔。”
米双菱问道：“那个人就是孟石岚？”
“对。我当时和诗柔一起出去的，她一看到孟石岚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了，诗柔叫我先走，我怕出事，假意走了，然后躲了起来。”
米双菱急切地问：“那后来呢？”
“他们果然吵起来了，确切来说是诗柔单方面发火。孟石岚全程就是笑眯眯的，完全没生气。”
米双菱眉头皱起：“那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尚安萌轻叹：“没有，我当时没敢离得太近。”
“噢……”米双菱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再后来孟石岚就走了。他走了以后诗柔就站在那儿发呆。第二天我问诗柔孟石岚是什么人。她说是她的追求者，这次是专门来跟她表白的。诗柔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米双菱终于模模糊糊知道大概什么地方不对了，“学姐，这么说你就见过孟石岚一次，那你怎么对他印象这么深？”
“我是只见过他一次，他长得很好看，能让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尚安萌顿了顿，又说：“其实那天他看见我了，他当时朝我笑了笑，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笑。”
“为什么？”
“双菱，你看过恐怖片吗？”
“看过啊，怎么了？”
“恐怖片里的鬼魂忽然出现的荧幕上，撩起头发让你看到它狰狞的脸的时候，你怕不怕？”
米双菱想到了贞子，“怕。”
“那个笑就给我这种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
“西冷牛排配罗宋汤……”孟石岚对着菜单点了一些搭配起来乱七八糟的菜，要不是这里只供应西餐，他可能还得点个三文鱼刺身。
“就这些吧，谢谢。”聂诗柔出声打断孟石岚继续点菜，“多了吃不完。”
“噢对，我差点忘了你饭量小。”孟石岚笑着把菜单递到服务员手里，服务员冲他俩笑笑，走了出去。
“我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孟石岚邀功似的说。
聂诗柔点点头，没说话。她其实早就不吃西餐，因为米双菱不爱吃。
米双菱说西餐又贵又难吃，五分熟以下的牛排就像吃生肉，蜗牛什么的也没有肉，还不如去吃KFC。
米双菱最喜欢吃火锅，她经常拉着聂诗柔一起去火锅店，点个鸳鸯锅，米双菱对着辣锅涮肉吃，聂诗柔吃清汤煮青菜，人生一大乐事。
要让习惯了全熟青菜的胃再去吃西餐，聂诗柔陷入沉思——有点难度。
“你行李呢？”聂诗柔岔开话题，“晚上准备住哪儿，订好酒店了吗？”
“我没拿行李。”孟石岚可怜巴巴地说：“而且我忘了订酒店，可不可以去你家住？”
“……”
聂诗柔再次陷入沉思。
“我现在给你订。如家，汉庭还是速8？你要想要五星级的也行，我回家给你找找贵宾卡。”聂诗柔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电话准备往外播。
“哎呀！”孟石岚抢过电话，“我为什么不能去你家住啊？”
这不废话吗，我能让一个大老爷们住我家吗！
聂诗柔看了一眼孟石岚……虽然是个不大正常的大老爷们。
聂诗柔还是态度强硬的给孟石岚订了一家快捷酒店，“没拿贵宾卡，你先将就一下吧，明天再换。”
孟石岚撇嘴：“一间五星级酒店的房间才多少钱，还要打折。”
“你可拉倒吧，你在那住一晚，我半个月工资出去了。”聂诗柔气得牙痒痒，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看我干嘛？”
孟石岚收回目光，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变了很多，以前你不会这么说话。”
“呃……你说东北大碴子味儿？跟人学的。”在家陪米双菱看东北二人转学的。
孟石岚又像打了鸡血一样：“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
完了，这天聊不下去了。
聂诗柔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好不容易等菜上了桌，赶紧摒弃杂念低头吃东西。
孟石岚也没再烦她，自己拿着刀叉认真切起了牛排。聂诗柔注意了一下他下意识竖起的小拇指，感叹这孩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孟石岚这孩子比她小两岁，两家算是世交，但就是两家这么亲密的关系，两人愣是没什么交集。聂诗柔认识他的时候都快成年了，根本没有别人家青梅竹马的情意。但是孟石岚偏偏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她后面，甩都甩不掉，当时还有长辈开玩笑说要给他俩结个亲。
聂家父母心知自家女儿性取向比较小众，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但是孟家就像捉住救命稻草一样要结亲，后来聂妈妈私下问过到底是为什么。孟妈妈纠结了好久才说出实情。
孟石岚小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得了性别焦虑症，也就是性别认知障碍。从小的衣着打扮，行为处事都和女孩子一样。
聂妈妈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知道这事以后三缄其口，连聂诗柔都没说。她不知道的是，聂诗柔早就知道了。
那是高中暑假的一天，聂诗柔正巧看到孟石岚在吃雌激素，没等聂诗柔追问孟石岚就把一切一股脑儿告诉了她。
孟石岚想变成一个女生，吃雌激素就是一个办法，他还打算去做变性手术。
聂诗柔对他的决定表示尊重，然后问出来自己的疑问：“那你成天粘着我干什么？为了学习怎么做个女孩子？那你可找错人了，你应该找个淑女去学习。”
孟石岚摇摇头：“不是这样，我粘着你是因为喜欢你。”
“想什么呢？”孟石岚用手在她眼前晃晃。
“啊？”聂诗柔回神，看着孟石岚的手，他的手很像女孩子，细长且柔软。“没什么，在想以前的一些事情。”
“噢……你吃饱了吗？我有点撑，好像真的点太多了。”
半桌子菜没动，浪费了一大半。聂诗柔心在滴血，但是她也确实吃不下了。
“吃饱了，走吧。”
孟石岚去埋单，聂诗柔站在餐厅门口等他，之后聂诗柔送他到快捷酒店。孟石岚一看就是生活白痴，入住手续都是聂诗柔办的。
“上楼吧，这是房卡。”聂诗柔把房卡和身份证还给孟石岚。
“我先送你出去，再上楼。”
孟石岚真的把聂诗柔送到门口，聂诗柔看着今天不大透亮的天，说：“那个……你为什么在网上挂我啊？就是论坛上。”
孟石岚咦了一声，然后好像恍然大悟一样：“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让我来找你的吧？”
聂诗柔依旧抬头望天，今晚的乌云有点密，把月亮全遮住了。
“诗柔，你看看好吗？”
聂诗柔迟疑着放低视线，对上孟石岚的眼睛。
孟石岚眯起一双桃花眼，用有些尖厉的嗓音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一阵风吹过，吹走了乌云，月亮出来了，月光撒在两人身上。聂诗柔环起双臂，她觉得今天的夜风有点冷。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