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看相厌先生》桃之幺

2、海与光

　　六、危机

　　“你是怎么想的？”

　　唐简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您觉得不好回绝，见个面没什么。”

　　唐简的小婶不满他的态度，嘟嘟囔囔地不乐意道：“小婶也是为你好，你转过年就要二十八了。”

　　唐简听着她絮絮叨叨说着钱家千金多么多么好。

　　“既然是小婶的外甥女，那也是我的妹妹，小婶要是喜欢，带来家里玩玩也无妨，和荞荞做个伴。”

　　一句妹妹让小婶白了脸。

　　二婶叹了口气，打了个圆场，“只要人好就行，阿简别光顾着工作，连荞荞都想谈恋爱了，你比她还大四岁，也该找一找了。”

　　小婶意识到之前自己的目的性太明显了，这会儿也附和道：“是啊，荞荞好福气，唐家少爷长得又好，还聪明能干。”

　　餐刀在白瓷骨碟上划过，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阿简？”唐父严肃地皱了皱眉，就算唐家人都不太看得惯这位小婶，那也是唐简的长辈，他这样已经算得上失礼了。

　　唐简起身，脸色难看道：“抱歉，你们慢吃。”

　　“大哥大嫂，你们也不管管？不能什么事都由着年轻人。”

　　“阿简这孩子……”唐母笑了笑，“越大是越有主意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管不动了。”之后便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带向了其他地方。

　　沈明晏跟唐荞吗？

　　唐简的拳头重重地砸向了沙袋，汗水甩在了地板上。

　　门外的帮佣紧张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似乎大少爷很久没有这么烦躁过了。

　　七、海

　　而他们口中恨嫁的唐荞此时正在沈明晏的公寓中。

　　睡眠明显不足的沈明晏背过身打了个哈欠，喝了一口黑咖啡勉强让脑子清醒一点。

　　“唐二小姐。”

　　唐荞笑眯眯道：“明晏哥，之前不都叫我荞荞吗？”

　　沈明晏忍不住撇嘴，那是因为唐简在。他长了一副招惹女人的好面相，但是却是最不会应付女孩子的。

　　还好他和唐荞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他跟唐简同岁，唐荞一直被他当妹子那样看待。

　　赶也赶不走，沈明晏只好给她拿了吃的喝的，“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你自己看电视吧。”

　　唐荞眨眨眼，乖巧地点头。

　　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沈明晏一定坚决地选择在一楼陪着这位大小姐。

　　等到他补了个眠，又处理了几个电话，再下楼时就是面对的就是一脸兴奋和八卦的唐荞。

　　“明晏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什么？”沈明晏眉头一挑，有些诧异。

　　“照片啊，画，琴谱，还有娃娃。”唐荞晃了晃食指，在空中画了个一圈，“女人的第六感。”

　　“照片？”沈明晏无语，拿起相框，“这上面不是只有我吗？”

　　“肯定是喜欢你的人给你照的。”唐荞手又一指，“还有这张画。”

　　“说不定是我请别人画的呢。”

　　“才不会，作画的人肯定很喜欢你。”唐荞摇摇头，“再加上这张琴谱，感觉明晏哥的女朋友一定是成熟温柔型的。”

　　沈明晏嘴唇微颤。

　　——“好听吗？”

　　——“勉勉强强。”

　　——“这首曲子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你这家伙不是忘了我生日，勉强拿来凑数的吧？”

　　——“专门写给你的。”

　　——“……真…的假的？”

　　——“要不要？”

　　——“当然要！你不准送给别人。”

　　——“阿简，这首曲子有名字吗？”

　　——“海与……”

　　——“什么？”

　　——“……没什么，名字就叫海。”

　　——“哦，琴谱给我，我要收藏，愣着干嘛呢？宴会要开始了，走了走了……”

　　“明晏哥？”

　　沈明晏一回神，就看见凑到他跟前的唐荞，唇角一勾，“猜错了，我现在可是单身。”

　　“是吗……”唐荞摸了摸沙发的一圈娃娃，“洗得很干净。”

　　“这些娃娃应该是娃娃机抓的吧？”沈明晏也不像是会买娃娃的样子。

　　沈明晏眼底浮现点点笑意，“恩。”

　　他们那时候也傻，明明谁都不喜欢毛茸玩具，却偏要跟娃娃机较上真了，比谁抓的多，结果累计下来，娃娃都能堆成小山了。

　　又聊了几句，唐荞问到了他想知道的，走到玄关处突然回头，“写琴谱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

　　沈明晏张了张嘴，但所有的词汇都团成了乱麻卡在了嗓子眼里，良久，淡淡地说了一句，“分开了。”

　　八、琴谱

　　分开了？

　　唐荞心不在焉地走着，在自家花园里一头撞上人。

　　“小心点。”

　　唐荞抬头，大堂兄。

　　“哥，不好意思。”她吐吐舌头，忍不住想刚刚那一撞是不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事。至少是那些忙着把自己嫁进唐家的千金们的梦想。

　　“哥，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吧，要你真心喜欢的。”唐荞突然一本正经道，她本来觉得反正沈明晏也没对象，没想到今天却有了别的发现，这俩从小争到大，没理由他哥在这事儿上输一头。

　　唐荞继续劝着，“你学明晏哥多笑笑么，人家都有对象了，就你还单着。”

　　“他…有对象了？”唐简的声调有些奇怪，声音还有点哑。

　　唐荞一指自己，“你还信不过你妹？”

　　唐简舌尖发苦，他当然信得过，唐荞活泼，那个时候沈明晏就嫌过自己沉闷。

　　……

　　“阿简，你笑笑，这么严肃干什么？害我也跟着遭殃。”

　　唐简无语地看着扯自己嘴角的人。

　　沈明晏学着自家老爸的语气，“学学人家唐简，看看你成天没个正形，跟个小流氓似的。”

　　唐简嘴角一挑。

　　沈明晏还抱怨着，“我怎么就流氓了？少爷我收的情书不要太多。”

　　“专门偷香窃玉，那可不就是流氓吗。”唐简轻飘飘来了一句。

　　“唐简，你给我站住。少爷我风流不下流。”

　　路过的老师捂着嘴，边笑边摇头，现在的小孩儿懂得也太多了。

　　那时候是他们刚上高中的事情。

　　唐简一瞬间有些晃神，抬手按了一个琴键，听着琴声又出了神。

　　二楼吃着茶点的唐母若有所思地看了琴房一眼，“阿简有多久没有弹琴了？”

　　唐父叹了一口气。

　　那一厢只会认谱的唐荞突然想起她记得唐简是会弹钢琴的，琢磨着什么时候能不能让他弹一弹沈明晏封在相框里的琴谱。

　　九、所谓大局

　　苏玥保存好了会议文件，看向沈明晏。

　　沈明晏懒洋洋地撩起眼皮，“说吧。”

　　“沈总，我之前以为你和唐总不对付。”

　　唐简这名字简直阴魂不散，沈明晏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但是没想到你还挺为他着想的。”

　　沈明晏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指着自己，“我为他着想？”

　　苏玥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跟他们公司有关系的，我们不都避开了吗。”

　　“是吗？”沈明晏下意识地反问，之后迅速摆摆手，正儿八经道：“你不了解他，唐简脑子太好使，我们跟他争没什么好处，要以大局为重。”

　　苏玥想，也对，他们的关系在A市传得人尽皆知，这次很多客户都听见了风声，反而同时找上两家公司，想着能不能占个鹬蚌相争的便宜。

　　沈总别看有时候不靠谱，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苏玥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就听见靠谱的沈总裁又别扭地补了一句，“我没有让着他。”

　　苏玥：“……”她怎么觉得哪里这么怪呢？

　　***

　　苏玥看着沈明晏前一秒还跟合作方笑眯眯的握手，后一秒把人送走了就直接气得摔了杯子。

　　“沈…沈总？”苏玥第一次看他快要气炸的模样。

　　沈明晏拎起西装外套夺门而出，苏玥一跺脚，怕出事也跟了上去。

　　等苏玥停好车，沈明晏已经冲进唐简的办公室里了。

　　苏玥刚被秘书带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道：“唐！简！我用得着你让吗？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想多了。”这声是唐简平淡的声音。

　　他越是平淡沈明晏越是生气，扔了外套就要上手。

　　本来站在里面的秘书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一撞门就开了，苏玥刚巧把人接个正着。

　　“抱…抱歉。”

　　苏玥摇头，其实她内心已经跑起了一万头羊驼，这俩人就这么不讲究的打起来了？！说好的八面玲珑，笑里藏刀，大局为重都是说来玩的吗？

　　沈明晏撂的狠话就像个叛逆的青春期少年，但是唐简显然也没有成熟到哪里去。

　　“客户你自己拿回去，我才不要。”

　　“蠢。”

　　“你说我什么？”

　　“你蠢。”

　　“唐简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

　　唐简摇头，伸手挡住他的进攻，嘴角一挑，“你是不是舍不得跟我争？”

　　“呸。”

　　沈明晏也冷静下来了，“行，我们公平竞争，钱家的合作你拿回去。”

　　唐简摇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小婶娘家的生意。”沈明晏这辈子在公事上还没让人这么照顾过呢，一口气憋得难受。

　　“你不用不好意思，说不定也可能是未来唐夫人家的生意。”

　　沈明晏怔住了，一双桃花眼瞪着着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小婶一直担心我的婚事，刚巧钱家有个适龄的侄女。”

　　“你要娶？”沈明晏声音拔高了一点。

　　唐简耸耸肩，“我是真不能接这笔生意，但是如果沈总也不愿意的话……”

　　“我接。”沈明晏磨着牙，看着他突然也笑了，“荞荞那天来我家了，小姑娘挺开朗的，有空我去你家拜访一下，唐总千万别不给我开门。”

　　苏玥眨眨眼，一脸懵圈，这什么节奏？

　　沈明晏冷哼一声，对苏玥扬了扬下巴，意思——走了。

　　苏玥赶紧点头，偏偏撞了她的小秘书还在拼命道歉，苏玥好不容易摆平了，就被唐简叫住了。

　　“唐总还有事？”苏玥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地妩媚一笑。

　　没惊艳到唐总，倒是让小秘书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晕乎乎地瞅着她。

　　“你和明晏没有关系。”唐简用的是肯定句。

　　苏玥眨眨眼，完全没想到是这个问题，按理说她应该给自家老板撑场子的，可这会儿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唐简也没有打算真听到她的答案，挥挥手就让小秘书送苏玥出去了。

　　“我说，我还以为你们真是水火不容呢？”一个男人笑眯眯地撑着下巴一脸八卦，“而且他只看到你了吧？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他都瞧不见？”

　　“谁跟你说的？”

　　“传闻啊。”男人摊手，“都这么传，都说你们八字不合，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互相下绊子什么的。”

　　唐简嘴角动了动，有些无奈也有一丝笑意，“这倒真没有。”

　　十、过去

　　唐沈两家几代世交，连别墅都建在对门，那时候唐家和沈家的长媳同时怀孕，结伴遛弯时，碰上过一个神叨叨的老道士，那老道士指着她们俩的肚子就说，这俩孩子天生一对，大富大贵。

　　两位妈妈不太信这些，但一旁跟出来的沈奶奶一听就乐了，让老道士上家里喝茶，还问谁嫁谁娶。

　　老道长却不肯再说了，只是掐了好几次指头，还嘟嘟囔囔说老道我一世英名不是要毁在这里吧，沈奶奶说要给他谢礼，那人却不敢收。

　　既然是吉兆，两家都没想着要瞒，自然很快传开了，有人说是不是唐沈某一家搞的鬼，为了让两家绑在一起。可是又有人说那道士是城西的老道，一天只算三卦，卦卦灵验。

　　但是孩子一出生，两家都傻眼了，两个男孩。高兴自然是高兴，但是那卦象……

　　谁知沈奶奶一点都不在意，“两个男孩就不能天生一对了吗？后面可还有一个大富大贵呢。”

　　其他人恍然大悟，这天生一对也未必是指的感情，也可能是代指事业。

　　其他人都理所当然地认定这两个孩子将来一定是好兄弟，对方长辈直接把人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直到两个人上幼儿园之后。

　　沈明晏不服气自家父母天天夸奖唐简沉稳乖巧，卯着劲儿要教训唐简，而唐简则是不乐意自家父母每天都说让他学学隔壁的沈明晏，别老气横秋的像个小老头。

　　于是两个小家伙直接在幼儿园里招兵买马划分阵营，把老师弄得哭笑不得。

　　上了小学更是愈演愈烈，久而久之那个道长说的话已经没什么记得了，他们只祈祷自家小崽子悠着点，别把朋友弄成敌人就已经是万幸了。

　　直到六年级的时候，有人觉得他们俩太过嚣张，在校门口堵人之后，唐简和沈明晏对视一眼决定联手，虽然这一架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两人的关系确实是好了不少。

　　但是要说是好兄弟又不大像，上了初中的两人不再幼稚的拉人站阵营，但是谁都会有朋友，两人的朋友却又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一直是一个年级，但是朋友圈却基本没有交集。

　　在学校遇见了两人也不过是点点头，但周末的时候沈明晏会溜到唐简家玩游戏，而唐简也会偶尔去沈家蹭蹭零食看场电影。

　　两人就这么一直上了同一所大学，双方家长是横竖没看出他俩哪里是天生一对，不过倒很满意两人的状态，只要别变成仇人就好。

　　而两个人闹成现在这样大概是两家人都没有想到的。

　　沈爷爷过世后，两人前后脚出国，去的国家不一样，只有逢年过节去对方家里拜年时能见上一面，但那时候两人已经两看相厌了，大过年的也没给对方憋出什么好听的。

　　两家人不是没有出面调停过，但是两个人谁都不愿意把决裂的理由说出来，唐简还好些，只是沉默不语，而沈明晏则是干脆地一扭脸，少爷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只有双方的父母猜到了一点，但是却也只能保持沉默。

　　一是他们并不希望猜测成真，一方面觉得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另一方面也都心疼儿子。

　　二是真要追根溯源，那得追到沈老爷子的头上，可是逝者已逝，有些东西真的不好说。谁都没有错，真要说谁错了，那错的人只能是沈明晏和唐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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