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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花 ...

  •   73.

      那枚蛋自从现了身,叶矜和它简直是形影不离,泡澡都要拿个小篮子装着它,让它飘在水面上。浴缸已经改造完全,可是满怀期待的那家伙无福消受。小初吵着要和他们睡,叶矜担心小初看不见这颗蛋,没轻没重,把蛋给砸了。“大白在小初没出生的时候一直在保护小初,小初现在也要保护它,好不好?”

      小初含着泪泡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委屈兮兮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明把蛋放在自己肚皮上,摊在卧室一大坨,就像是一张毛茸茸的地毯。

      江蓝最终还是去了学校,自己选的,离B市城区有十几公里,封闭式管理,一个月就回家一次。学籍是通过飞梭弄的,飞梭虽然是武装组织,可是洗资料这种事对他们而言简直小菜一碟,虽然塔的案底洗不掉,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去念书倒是没问题。蝙蝠怂恿叶矜,说老顾客可以打八折,他头脑发热,一口气就把手续给办了。

      只是叶矜对江蓝选的学校很是不满,送孩子去上学回来的路上,在车上絮絮叨叨着这小兔崽子就是故意的,想着天高皇帝远还是怎么着。

      范阳洲笑他控制狂,小初长大后没准会和他吵架。

      叶矜挑挑眉,他敢。

      他们在驾驶室一齐轻笑了起来,天高云淡,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在笑声的收梢,叶矜说:“你找个时间,我们去结婚吧。”

      范阳洲愣了一下,他很快地回答:“好啊。”

      婚姻曾经被叶矜认定是雪中送炭,然而如今看来,不过锦上添花。

      只是他真的很想要这朵花。

      回去范阳洲照例是往他的屋里钻,这人有点老顽固,新房子住不惯,有机会就不着家,衣服用具大多都落在了叶矜那里,本来叶矜很有意见,可是范阳洲爱收拾啊,他接完孩子回来,又是井井有条敞敞亮亮的一个家,地板一尘不染,他的工具和小初的玩具都分门别类贴好标签放在置物篮里,阳台上招展着雪白干净的床单。他看到这些就想,就原谅他吧。

      可谓是温水煮青蛙。

      吃过晚饭,叶矜就很明显地觉得范阳洲有点焦虑,比如他的衣柜(其实是叶矜把自己的一半空间分给了他)敞开着,几件衣服胡乱地丢在了床上,“怎么了?”叶矜问。

      范阳洲有点局促地看着他,“呃,那天穿什么比较好?”

      叶矜有点目瞪口呆,范阳洲是这么急性子的人吗?他翻了翻那几件被丢出来的衬衫,“就,就随便就好了啊……办个手续而已……”

      仿佛是被范阳洲这种紧张兮兮的情绪感染了,叶矜不由得老脸一红,心里暗骂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他摸摸鼻子,挑了一件纯白的,放到范阳洲身上比了比,“就这件。”

      范阳洲点头,说:“嗯,好。”他转身向着衣柜继续翻,“那外套……”

      叶矜差点笑出声,“我发现你真的很烦啊。”

      范阳洲刚想反驳他,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范阳洲轻轻带上门,去阳台接电话,对方用的是塔的联络通道。

      “您好,我们是A市刘河监狱检察室……请问您有叶矜的联络方式吗?”

      他咽了口唾沫,“请问是什么事?”

      范阳洲从阳台进来,叶矜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个斜口钳,眯着眼睛看一堆错综复杂的电线,那是他从拆车厂淘来的老式发动机的一半,分电器还是完整的。暖黄色的落地灯光打在他的脸和宽松的家居服上,显出一种毛茸茸的质感,窗外有风吹树叶,那一刻万籁俱寂。他抬头看了范阳洲一眼,突然笑了,说:“刚才我还在想,要不要再多花点钱,把墙给打通了吧。”

      范阳洲坐到他面前,说:“好。”

      叶矜笑出声,说:“好什么啊,我开玩笑呢。”他嘴角勾着一抹还未消退的笑意,低头摆弄他的小玩意儿,睫毛乖顺地在暖光中打下影子,“这个房子的工程结构打不通的。”

      范阳洲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强烈地想把幸福双手捧到他的面前。

      他什么都想答应他,什么都想对他许诺,什么都想替他遮挡。

      他顿了顿,道:“阿矜,我跟你说件事。”

      叶矜摘了手套,抬头看他,说:“嗯,你说。”

      范阳洲觉得喉咙发干,却知道自己必须走出这一步,他和叶矜都需要。他只是一个凡人,叶矜也是,许多事情无能为力,有很多恐惧和迟疑,有痛苦和困惑。可是这件事他可以和他一起面对。隐瞒对于他们的关系而言不过是一个岌岌可危的定时炸弹。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叶矜。

      没有什么事不能一起面对。

      “刚才A市的监狱给我打电话来,你父亲愿意供出剩下的……剩下的部分在哪里,他的条件是见你。”

      当时叶矜母亲的尸体只找到了一半,另一半不知所踪。

      叶矜看着他,突然低下了头,他翻来覆去摆弄着。他以为他会发作,也许会崩溃,也许会暴怒,他做好了安抚他的准备,可是叶矜没有。

      范阳洲深吸了一口气,说:“要么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没关系的。”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低声说:“真的没关系。”

      他好像是第一次长出手脚和嘴巴,呆里呆气,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运用自己拥有的东西去安慰叶矜。

      他只是告诉他我不介意你从何而来,只希望你未来道路坦阔。

      叶矜说:“没事。”他站起身,“什么时候去,你还能请假吗?”

      他回头,眼睛在暖黄的灯中像是雾里的一盏火光,像是剑端的一簇雪亮,静默地燃烧着。

      他突然放下了所有的担心。

      范阳洲仰头看他,愣了一下,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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