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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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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
灵月向九霜看去,正好与脚边放着食盒的九霜打了个照面,九霜冲她笑了笑,方才的胆气一下子被冲击得烟消云散:“那个,没事的话,我出去了。”
站了一下,见对方毫无挽留,不打算叫住她,灵月收回哀怨的眼神,不情不愿地踏出逐星殿。
“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对上水蓝关切的目光,灵月没精打采:“嗯,我看了下,他们都有月饼,就我没有。”
水蓝:“……”敢情你这幽怨的眼神,只是因为没有收到月饼?
水蓝本想提醒灵月,她能与尊上同案用膳,还愁吃不到月饼?
又听灵月说自己与右护法颇有交情,要在外面等着右护法,个中缘由,不言而喻。水蓝便将心里的想法按下不提,只是再看向灵月的眼神,总是觉得她有点不太靠谱。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独自用完午膳,也不见九霜出来。灵月彻底没了耐心,拉着水蓝走了。
等离开逐星殿,灵月才记起自己忘记跟水蓝和小六讨赏了。
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提了也是白提,还是等魔头消了气,心情好转了再说。
总是有机会的嘛!
白露过后,暑气消退,天气渐转为凉,不过午时的日头还是毒得很,早间晚间却是凉爽宜人。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躲在内室小憩的灵月,是被知了的鸣叫声吵醒的。
她在被窝里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便一骨碌爬起来,随手将青丝挽了个发髻,用桃花簪固定住。
披上外衣推开房门,就见水蓝小跑着过来。
“有事?”
水蓝抬眸,见到是灵月便将面上的小心翼翼一放,告状:“菡萏郡主登门,属下都跟她说了,你在午休。可郡主非说自己过来坐一坐,无需惊扰你。这样本也没什么,可你身份不一样,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只说咱们望月殿眼高于顶,仗着有魔尊这座靠山,连郡主都不放在眼里。”
灵月好笑,拿手指戳了戳水蓝鼓鼓的双颊:“好了,我的好水蓝,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啊!”
水蓝气鼓鼓:“还不是为你嘛!菡萏郡主分明是包藏祸心,她厚脸皮登门,咱们又不能将人赶出去,真是气死了。”
“好了,隔墙有耳,莫要说这种话。随我一起去前面招待郡主。”往前行了两步,有个白影跃了来,灵月瞧着脚边卖萌打滚的猫儿,笑着弯腰将它抱在怀中。
踏入外殿,果然瞧见菡萏和她的侍女兰香,另外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的侍女,灵月叫不出名字。
来的路上,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乍然见到菡萏,却见对方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指桑骂槐,或撕破脸皮,反而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同往常一样笑盈盈地热络挽起自己的胳膊:“你来了。方才恰好路过望月殿,就说口渴了,过来同你讨杯水喝。听水蓝说你在午休,是以便没有同你说一声。我们没有叨扰你吧!”
菡萏的靠近,令怀中的葡萄极为不安地竖起了颈毛。
感受到怀里的猫儿身子僵硬,灵月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借着抚摸怀中的猫儿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有,正好我也醒了。对了,郡主别站着了,坐下喝茶吧!”
菡萏又坐回去,捧起茶杯小口啜饮着。
双方各怀心事,一时谁都没有先开口。
殿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菡萏所想为何,灵月不知,不过对方没有干脆撕破脸皮,忽略那件事不提,还会再次主动找上门来,这一点倒是叫她意外。
那天过后,灵月都没有再见到菡萏,只以为对方死了心。
等等,菡萏说自己恰好路过望月殿……
莫不是她这次入宫也是来贺中秋的?
目光一扫,果然瞧见兰香手中提着一只食盒,看样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中秋节的月饼了。
听水蓝那丫头说过月饼,外边是酥皮,里面裹着的馅料或是五仁,或是豆泥……灵月有点馋了,努力移开垂涎的目光,无比怨念。
大眼瞪小眼的坐了片刻,菡萏见时辰不早,提出了告辞。
一出望月殿,兰香阴阳怪气道:“呸,仗着有尊上撑腰,目中无人。”
竹香傻乎乎地问:“兰香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兰香本就窝着一肚子气,见竹香跟个木头人一般,更是生气:“还能有谁,还不是望月殿那妖女。”
竹香一默,有点吃惊:“妖女?灵月仙子通身环绕着仙灵之气。要说妖女,好像我们才是妖女吧!”
兰香被她气得呕血,心道:
“难怪不得主子喜爱,就这样的蠢货,能在靖湘王府安然活到现在,还被郡主收用在身边,也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放在平时,主子肯定要斥责两句,兰香瞧着菡萏好似在走神,连忙上前两步,讨好道:“郡主,这些月饼可都是尊上赐的,您可没瞧见,刚才那妖女一直盯着属下手中的食盒瞧呢!”
菡萏好似来了兴致,双目灼灼地看向兰香:“你的意思是……”
因为心思灵巧,是以成为菡萏身边的得力臂膀,兰香一向嘴甜:“属下的意思是,尊上心中也是有您的,不然怎么那妖女不见有。可想而知,您是独一份儿的。”
不知为何,听到兰香说的‘独一份儿’,菡萏心口一甜,双颊染上了飞霞,视线落到食盒上,嘴角甜蜜的扬起:“嗯,说来也有几分道理。”
来到宫门,兰香递出令牌,只是出去的时候听见后边传来脚步声,无意识地望了一眼。
兰香一愣。
走在前面的菡萏察觉到,转过身来,顺着望过去,被兰香心虚地一遮,更是觉得有猫腻:“让开。”
兰香无法违抗命令,僵硬地挪开身子。
“这些是尊上命膳房做的月饼,大伙都有份儿,你们一个个排队过来领。”几个身着黑色铠甲的魔兵,手中各拎了一只食盒,再一瞧,竟与她的一般无二。
菡萏面色一僵,再盯着那食盒,越发觉得刺眼。
等回到靖湘王府,菡萏盯着长条案上的食盒越看越碍眼,抬手掀了出去,看着滚落一地的狼藉,才叫她彻底解气。
兰香埋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逐星殿。
“膳房还没送饭来吗?”灵月伸长了脖子往外面望,这已经是她第二十八次念叨了。
朔之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随手扔来一本道德经:“聒噪。你若是无事,便将后半部分誊抄完。”
灵月脸色一哀:“又抄啊!这玩意儿看得我打瞌睡,大不了,我不做声就是了。”
朔之不再搭理她,拿起书案上的册子看起来,时不时用狼毫标明批注。
他心无旁骛,不知不觉,书案上堆积的册子少了大半。
良久,抬手揉了揉眉心,察觉身边太过安静,抬头目光一扫,顿住了。
他说怎么这么安静,原来那个聒噪的小仙不知何时趴在案上睡起大觉来。
朔之盯着她,心念一动,抄手握起狼毫走上跟前,蹲下身来,笔尖慢慢靠近毫无防备的睡颜,琢磨着该从哪一处下手。
是眉毛呢?还是鼻子呢?
清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迎面拂来,天边漫天的霞光顺着大敞的窗子投映进来。
灵月背对着光,霞光落在她的身后镀了一层绯色的光晕。
她的面庞,被晚霞映得宛如冰雪一样净白无暇,长长的睫毛,挺直的琼鼻,如樱桃一样鲜润的嫣红唇色,一幅上等的美人春睡图……朔之目光飘忽了下,蘸饱了墨汁的狼毫落下一小滴墨汁,在地板上晕开,浓墨转化为淡淡的墨色。
他忽然被拉回神智,这才察觉到书房内还有第三个人。
对上魔尊凌厉的眸子,丝竹连忙将瞪直了的眼珠子撇开:“尊,尊上,饭菜准备好了。”
朔之将狼毫放回,拿过一个卷轴戳了戳她的脑袋。
被打搅睡觉,灵月生气极了:“走开,不要烦我。”
被她吼得呆了一呆,朔之皱着眉头舒缓了片刻,拇指与食指捏起她袖摆的一角扯了扯:“刚才不是还嚷嚷着饿,起来吃饭了。”
听到吃饭,灵月这才睁开雾蒙蒙的眸子,对上朔之的眼睛,一瞬间意识回笼,记起刚才自己冲他发脾气,于是怂怂地起身拽住魔头的袖摆:“我错了。”
朔之垂眸,盯着自己被她抓揉得多了几条皱褶的袖摆,慨叹一声:“你何时才能戒掉这个坏毛病。”
“蛤。”灵月一脸茫然,什么坏毛病,到底是说她聒噪?还是怪她乱发脾气?
美食当前,灵月很快将这些鸡毛蒜皮抛在了脑后。
圆月高悬在头顶,院子里掌了灯,长条案被挪动院中的合欢树下。
“这就是月饼?”
灵月一眼就瞧见那面上刻着五仁两个字,很快想到那叫她心心念念想要品尝的食物。
朔之坐下后将袖袍上的皱褶尽力抚平,点了点头,就见她拿起一个月饼狠狠咬下一口,腮帮子满满的,口齿不清:“好吃。魔尊也吃。”
说着,她塞了一个月饼过来。
朔之咬了一口,与他记忆深处里的味道,别无二致。
“你的是什么口味的?”灵月将脑袋探过来,自问自答:“原来是豆沙的。”
目光在盘子里一遍搜寻,灵月‘咦’了一声:“这里面没有豆沙的呢!”
朔之言简意赅:“每种口味只有一个。”
说完,朔之就感觉灵月看向他的眼神非常热烈。
果然,下一刻灵月盯着他:“给我咬一口。”
朔之不可置信地瞪她:“放肆。”
袖摆一沉,灵月扯着他的袖摆:“就咬一小口,好不好?”
“不好。”
灵月:“……”怎么办,她好想吃啊!豆沙馅儿的一定很好吃。
要是吃不着,她晚上肯定翻来覆去的想着念着,睡不着觉的。
算了,不管了。
“咦,天上有神仙驾着云彩!”
趁着朔之顺着她指向的方向望过去,就是现在,灵月动如闪电,嘴里包着一口豆沙馅的月饼笑盈盈,对着面色如乌云笼罩的魔头也一点也不胆怯:“不就是吃了魔尊一口月饼嘛!”
朔之突然面色古怪:“只是一口月饼?”
灵月内心进行了一番剖析,诚恳道:“我错了,我不该欺骗魔尊。”
朔之极度压抑的嗓音:“你知不知道同食一块月饼,代表什么?”
灵月愣了愣,追问他:“代表什么?”
朔之瞪了她一眼,将月饼往长条案上一扔,转身欲走。
“等等。”灵月盯着剩下的半块月饼看了看,最后道:“魔尊不是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朔之身形一停,回过头来,咬牙切齿:“本尊乐意。”
目送魔头大步离开,灵月小声嘟囔:“根本就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