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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搁浅 ...

  •   ——“抓不住,追不到,四叶草搁浅的地方。”

      **********

      李一叶消沉了很多天,想着,大概真的要放弃了吧。

      李承吉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学校也没有去,作业也只是让同学帮忙带到医院来。

      “已经过去了,不要这样了。”李承吉握着她没有输液的手,满眼心疼,“你这样我看的也很难过,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是不是。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但是我们可以改变以后的事情,对吧。”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讲故事的人,言语温柔:“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已经不能再任性地颓废了。”李承吉很少会说些有哲理的话,也很少会真的把喜欢和讨厌表现出来,被打趣说是不坦率,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隐藏了。

      她没有动手写下任何字,喉咙深处有一种感情在酝酿,却依旧被压抑着。

      李承吉特意坐在她的左手边,让她能够清楚听到自己的话。

      “一叶,放手吧,别让自己再受伤了。”他的手也在颤抖,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因为喜欢一个人,变成这样伤痕累累,他怎么可能不心疼,他多希望那些伤害自己能为她抵挡,让她能够平安无事,能够和以前一样。

      当李承吉的手触碰到那枚四叶草戒指时,李一叶的手动了动,却没有和之前一样缩回去,哪怕他试图将戒指取下来,她也只是毫无意义地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反应也没有那么大,像是已经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手机全天关机,这几天,消息一条都没有回复。

      教练也来探望她,同样很心疼,但是因为还有其他的学生,不能像李承吉一样每天陪在她身边。父母也从国外回来,但也只是停留了短短两天,就回去了,毕竟还有工作要完成,他们也相信,李承吉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回去上课吧,我来照顾就好。”护士带着一瓶新的药水走进来。

      “没事,我陪着她。”李承吉淡淡地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却还是没有把上面的戒指摘下。他不会支持李一叶继续喜欢维克托,但是他想,他应该把所有事情的决定权留给她,自己只需要尽力保护好她就足够了。

      护士有些担心地说道:“学校的功课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谢谢关心。”

      午餐的时间,李承吉拿着打好的盒饭,准备喂她。

      和之前一样,她是抗拒的,似乎在用这样的行为来反抗这样的现实。

      “一叶,不要再任性了。”他无可奈何,只能举着勺子,放在她的嘴边,等她开口,“不能不吃饭的啊,身体会垮掉的。我……我也会难过的啊,我、真的很心疼你……那个。”

      他不是个坦率的人,但这个时候,他无力再隐藏下去了。

      他喊着她的名字,知道自己必须寸步不离。

      如果他不在的话,李一叶是不可能吃饭的啊。

      前几天也是这样,他要哄着她,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哄她吃饭。

      “维克托……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无可奈何,他终于摆出了这张底牌,哪怕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维克托的确是他能想到的,对她影响力最大的人了,他也一直都很希望,那个人能变成他。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她的心啊。
      ——无能为力的自己,也是太懦弱了。

      这个名字像是禁忌一样,仅仅是一个名字出口,李一叶的眼睛里又溢满了泪水。

      维克托……

      她终于缓缓张开了嘴,将米饭吃掉。

      李承吉笑了。

      但是笑得让人很心疼,很心酸。

      ——那个特殊的位置,终究不是我啊。

      这样想着,自私地希望自己能成为最重要的人,可始终停留在原地。

      小小的一口一口地吃着,比平时相比吃的少了很多。每餐都是这样,差不多只吃了平时的三分之一,本来就吃的不多,这样子才几天,就明显消瘦了一圈,连护士都看得心疼,和医生商量了为她加入了营养液。

      李承吉不会去问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会提到维克托的名字,让她吃饭罢了。

      伤口不碰,才会好得快,这一点他很清楚。

      “我好想他,我好想放手,我好想忘记。”终于,她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样的话。

      李承吉摸摸她的头:“想放手,就放手吧,抓不住的人,不要勉强。”

      “但是我做不到,闭上眼睛,全都是他的脸。”她继续写道,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笔画扭曲,和平时的娟秀截然不同,“哥哥,带我去花园走走吧,这么久……也厌倦了,我会试着振作起来的,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能够尝试振作就已经很好了。”他单膝跪在地上,帮她穿好毛绒绒的拖鞋,再给她披上外套,“我去借一辆轮椅吧,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这样说着,他便跑着去借轮椅了,他担心她走路会碰到伤口。

      李一叶看他离开了病房,便站起身,自己走出来病房,悄无声息地,像一只猫。

      她捂着还在微微犯疼的伤口,乘电梯来到了一楼,沿着长长的走廊来到了花园。

      被照顾得很好的花朵在风中舞蹈着,几个住院的孩子在墙上画着画,说着自己的想法。

      她不经意地一瞥,却看见了一个孩子在墙上画了大大的四叶草,稍微走近一点,她清楚地听到,那个孩子说着:“这个是四叶草!可不是普通的植物,只要有了它,就一定会幸福的!这是那个大哥哥的话,你不会不信吧!”

      “什么大哥哥啦!我都没有看到!”

      那个画四叶草的孩子指了指另一边,说道:“喏,就是在那边墙上,画一个女孩子的大哥哥!银色头发的那个,看到了吗!”

      ——银色头发?

      李一叶顺着孩子的手指看去,发现穿着黑色风衣,银色头发的男人在墙上写写画画,即使隔得有些距离,但是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的手指上带着闪闪发光的戒指,隐隐约约还看得出是四叶草的形状。

      ——维克托……

      她的眼泪又涌上来了。

      “一叶!”李承吉匆匆忙忙地下楼,跑到她身边,“一叶,你怎么不打招呼就直接跑下来了!我没拿轮椅就下来了……伤口没事吧?会不会疼?下来多久了,休息一会吧?”他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能够表达意思,然后扶着她坐到长椅上。

      那个画画的男人一听到“一叶”就反射般地回头,刚刚迈出一步,就看到李承吉和她在一起,脚下的动作又停下了。他不敢去面对,他知道是他的责任,才会让事情演变成这破败的模样,两败俱伤的境地。

      看到李承吉,他居然是心虚的。

      维克托想,他绝对会露出一副看敌人的眼神,逼迫他远离她。

      他所带给她的,的确全是伤痛。

      大概真的到此为止了吧。

      “不用担心啦,我就下来走走,已经没事啦,伤口也不会很疼啦。”李一叶在手机上编辑道,试图用微笑驱散他的担心,“哥哥也不需要一直陪着我啦,我会好好在医院休息,照顾好自己的啦,快回去上课吧。”

      “真的没事吗?”他还是很担心。

      她用力地点点头。

      “那……我回学校了,照顾好自己。”李承吉终于站起身,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离开了医院。

      李一叶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个身影,银色的碎发,高挑的身材,还有转过头来那双通透美丽的蓝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在李承吉离开之后,向她走来——步伐里有着犹豫,终于在离她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我应该怎么做?
      ——是不是应该说一声,好久不见?

      她也在犹豫。

      孩子们在墙上画着大大的四叶草,护士跑过来,拉着他们回病房,说着一直在外面会感冒的。老人拄着拐杖,身边是相濡以沫几十年老伴,笑着依偎在一起,沐浴着阳光,即是所谓天长地久了吧。

      李一叶装作欣赏风景似的撇开视线。

      维克托沉默了许久,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叶子。”

      她垂下眼帘,终于还是抬起头,和他对视。

      他有了动作,她紧紧地盯着他的手。

      风轻轻地吹过,她却依旧知道他在做什么,一看到他的手触碰到那枚戒指,她就开始泣不成声——本身就不能开口,连流泪都悄无声息地让人心疼。她没有编辑任何文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伸出了手。

      维克托把四叶草戒指摘下,然后虔诚地放在她的掌心。

      还给你了。

      李一叶把戒指握在掌心,深深地握成拳,指甲在掌心留下印记,几乎渗血。

      “把它给真正给你幸福的人吧。”

      他是这样说的。

      左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单薄。

      她点点头,擦干了眼泪,努力地笑了起来。

      ——现在的我,说不上不幸。

      李一叶也把手上始终不愿拿下的戒指摘下了,把两枚戒指放在一起。维克托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了,却也没有离开。她和护士打了招呼,说要离开一会儿,并且叮嘱不要告诉李承吉。

      “上次还没有来得及带你来看清溪川。”她在手机上编辑道。

      或许是因为还是工作日的缘故,这里没有多少人,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阳光很好,风柔柔的,一切都是祥和的模样。水缓缓地流动着,偶尔还会看到游鱼,清澈的河水让人心情会好很多,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维克托感叹道:“很美的河呢。”

      李一叶把放在口袋里的两枚四叶草戒指拿出来,依旧闪闪发光。

      “这些,全都是过去了。”

      她站起身,靠近河流,然后伸出手,张开手掌,两枚戒指落入水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被流水带走吧。

      维克托愣愣地看着她,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戒指已经无影无踪。

      ——错愕。

      心还是会痛的。

      她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自己的责任。如果能够稍微积极一点,如果不那么敏感地注意到消极的成分,那么全都会是安详的模样,绝不会演变成两败俱伤的地步。李承吉一直在说都是维克托的错,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都是她的错。

      全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要别人来承担呢。

      四叶草被流水带走,连同回忆一起,顺便葬送那份不成熟的喜欢吧。

      ——也累了。

      “我回去了。”她编辑道。

      维克托的大脑短路了几秒,反应过来:“我送你吧。”

      没有拒绝,他们最后一次在韩国街头漫步,和最初一样,走过闹市区,特意绕了点远路到教堂,再买一杯奶茶。即使从上次来到现在,已经很久了,但是店员对他们还有印象。

      “情人节活动,还要来一次吗?”年轻的店员捂着脸,有些期待。

      维克托笑了笑,把手插在口袋里,回头看了一眼她,说道:“不了。”

      “啊,好……”店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深究。

      全是曾经走过的路。

      回到医院,她在手机上编辑道:“维克托,再见。”

      “嗯,再见了。”

      ——就这样,再见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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