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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 ...

  •   布兰德子爵的庄园被苏格兰场的警员团团围住,郁凌看着那些身穿警服、腰别配枪的年轻人,在心里为伦敦的警备力量担心了那么一小会儿。这么多的警员都到布兰德子爵庄园来了,伦敦的罪犯大概会感到很开心吧!

      “案发现场就是这里了。”雷斯垂德带领他们走进庄园,朝布兰德子爵的书房走去,“里面基本没有动过,按照老管家道格拉斯的证词,今天早上他推开书房大门的时候,房间里就是这样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除了安乐椅上少了一个布兰德子爵。”

      这是一间典型的洛可可式装潢的书房,清新的配色使人看了就觉得很舒服。且不论英式庄园中出现一间洛可可式书房到底搭不搭,至少这个房间瞧着还算不错。不过,怎么看都有一种不协调感——书桌上的一应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放眼整间书房都找不到一丝血迹。这个房间太干净了,干净得根本不象是有凶杀案在这里发生过。

      “好奇怪......”福尔摩斯也皱起了眉头。他在书房里转来转去,不停地张望着,却愣是没有发现一点线索。

      “如你所见,”雷斯垂德苦笑一声,“我们的凶手十分聪明,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他聪不聪明我不知道,不过,任何事情发生之后,都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福尔摩斯反驳道,他神情严肃,目光坚定,“线索肯定有的,发现它们只是早晚的事。”

      福尔摩斯看起来信心十足,雷斯垂德也被感染得多了几分乐观情绪:“你说得没错,福尔摩斯。”

      不过郁凌却没有那么乐观。

      从那一道干净利落的致命伤,到现在毫无异样的案发现场,这种精准得可怕、近乎毫无瑕疵的犯罪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评价,他只能说——优雅。

      是的,优雅。

      这种优雅令人着迷,但在着迷之外,更加令人不安。

      ‘触动你的神经了?’陌调笑的口吻在耳边响起。

      ‘大概......’郁凌敷衍地回应了一句,注意力始终放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感的案发现场。

      过分整洁的摆设还可以说是凶手杀人之后重新恢复原状,可是血迹呢?他杀死了布兰德子爵,用的是一把匕首,从正面直直地插入心脏——所喷射出来的血液呢?不可能不存在吧?

      虽然也可能是被擦干净了,但是......真的能擦得“那么”干净吗?

      “老管家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福尔摩斯突然开口。

      “早上六点五十分。”雷斯垂德很快给了一个准确的时间,“道格拉斯每天都会检查一下庄园里的各个房间,这次也是在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布兰德子爵的尸体。”

      “第一发现人只有他一个吗?”福尔摩斯问道。

      “不,他还带着四个女仆。”雷斯垂德解释道,“每次检查过后,道格拉斯都会亲自监督仆人们把房间打扫干净。”

      “这次也是一样?”福尔摩斯挑眉。

      “当然不是。”雷斯垂德否认,“道格拉斯看到了布兰德子爵的尸体后就把书房锁起来了,所以案发现场在苏格兰场到达之前一直被保持得很好。”

      “唔......”福尔摩斯摸了摸下巴,“那布兰德子爵的死亡时间呢?”

      “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雷斯垂德显得有些烦躁,“皇室不同意解剖。”

      “呵,那还真是为难你们了。”郁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再精确的就不是看一眼能够得出来的了。”

      “嗯?”雷斯垂德诧异地看着郁凌,“你是说你刚刚在停尸间里,看了布兰德子爵的尸体一眼就得出了死亡时间?”

      “因为他的尸体实在太干净了,想要得出死亡时间就变得容易许多。”面对雷斯垂德那副“哇塞你简直棒棒哒”的表情,郁凌忍不住笑了,“如果是被更多的处理过,比如说分尸什么的,那样会比较难以得出死亡时间。”

      “还真不赖嘛,华生。”福尔摩斯对着郁凌挤了挤眼睛,转身走到书桌前的安乐椅旁,“那么,我们的子爵大人为什么会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不好好待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反而跑到书房里去呢?”

      “的确,这一点值得探究。”郁凌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去把道格拉斯叫来,问一问他布兰德子爵昨天晚上究竟做了什么事。”

      福尔摩斯高高地抬起眉毛,额头上的纹路十分明显,这样的表情多少有些滑稽:“嗯......你说得没错,我想我们是该和老管家好好聊聊。”

      在召唤证人方面,苏格兰场的效率不算低。很快,老管家道格拉斯就被带到了书房。他是一个高挑瘦长的男士,穿着黑色的燕尾服,鼻梁上夹着一片金丝边圆眼镜,斑白的头发用发胶牢牢固定住,一张布满细纹的面孔显得十分严肃。

      “午安,尊贵的先生们。”道格拉斯一进门,就对着在场的三人躬身行礼。他的声音低沉圆滑,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放在胸前。

      “午安,管家先生。”比起严肃恭谨的道格拉斯,福尔摩斯简直像个浪荡子,他轻佻地摆了摆手示意老管家直起身来,“管家先生,这次请你过来是想要问一问,昨天晚上,子爵大人都做了什么。”

      “子爵阁下的生活一直很有规律,昨天晚上六点四十五分开始用晚餐,大约七点三十五分,子爵阁下结束了晚餐,来到书房处理事务。”道格拉斯回答道,“中途我给子爵阁下送了茶点过去,子爵阁下很高兴地收下,这件事大概发生在九点左右。”

      “嗯......”福尔摩斯瞇着眼睛,“继续。”

      “十点半的时候,我又一次来到书房,提醒子爵阁下应该休息了。”道格拉斯陷入了回忆,“子爵阁下开始还笑着答应我说马上就去睡觉,突然间,子爵阁下面露痛苦之色,我很担心,就通知了布伦特医生。”

      医生。

      听到这个单词,郁凌不动声色地看了道格拉斯一眼。道格拉斯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从他瞬间缓和下来的面部肌肉可以看出,他对这位布伦特医生十分信赖。

      “但是昨天晚上布伦特医生正巧在格雷斯顿先生家看病,没能赶过来。”道格拉斯说,“不过,布伦特医生介绍了他的同学欧文,欧文医生连夜赶过来给子爵阁下开了药,折腾了好久,子爵大人终于平安无事了。”

      “平安无事”这个词放在布兰德子爵身上,倒是有些讽刺的味道。不过......欧文医生?郁凌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都决定之后要找这位医生谈一谈。

      “恕我冒昧,这大概是在什么时候?”郁凌问道。

      “大概......是在十一点多?”道格拉斯皱起眉,不大确定地说,“也许过了十二点?抱歉,我不是十分肯定。”

      “没关系。”郁凌对着道格拉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在此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十二点......

      距离布兰德子爵的死亡时间只剩下三个多小时。

      “之后,因为时间很晚了,子爵阁下邀请欧文医生在庄园里住下,不过欧文医生婉拒了子爵阁下的邀请,说是之后还有病人。”道格拉斯说,“于是子爵阁下让我送欧文医生回去,等我重新回到庄园,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之后,我......”

      “三点多少?”福尔摩斯突然打断了道格拉斯。

      凌晨三点多。

      不对,怎么会用了这么长时间?

      压下心中的疑惑,郁凌默不作声地听着道格拉斯的回答。

      “我不能肯定——大概是三点半之后,不过没到四点。”道格拉斯说,“因为半路上我有听见大本钟的声音,那之后又过了挺长时间才回到庄园。”

      这倒是一个令人信服的线索,大本钟的报时还是相当准确的。

      “回到庄园以后,我又一次去了书房。我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问子爵阁下是否还在里面,子爵阁下告诉我他再有一会儿就去睡了,让我先休息。”道格拉斯说,“因为我每天早上都要检查庄园房间,担心自己休息不好导致早上没有精神,所以,我就去睡了。”

      “不对——”福尔摩斯皱眉,“你确定跟你说话的人是布兰德子爵?”

      郁凌知道福尔摩斯在怀疑什么。布兰德子爵的死亡时间在三点到四点之间,按照概率学的说法,在三点半之后、道格拉斯敲击书房大门的时候,布兰德子爵有很大概率已经死了。这样说来,道格拉斯所听见的声音,就是凶手的声音。

      虽然说概率学这种东西放在案件推理中显得有些不大靠谱儿,不过,如果这个时候布兰德子爵还活着,那么凶手就是在剩下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杀死了布兰德子爵......

      假设回答道格拉斯的真的是布兰德子爵本人,那么,这时候的书房里,是只有布兰德子爵一个人吗?亦或者,凶手已经在书房里了?

      如果凶手在书房里,至少此时布兰德子爵是信任这个凶手的,如此一来,便符合了苏格兰场得出的“熟人作案”的结论。如果凶手此时不在书房里,那么,凶手就是在剩下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潜入书房、再杀死布兰德子爵。

      这动作未免太有效率了一些。

      不过......还是要先听听道格拉斯的回答。

      “应该是子爵阁下本人。”道格拉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确定的神色,“但是,因为隔着一扇门,声音会有些失真,所以我也不能十分肯定。”

      等于没说。

      “欧文医生答应过来给布兰德子爵看病是在几点?”郁凌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怎么相关的问题。

      从道格拉斯送欧文医生回家、到返回庄园一共花费了三个多小时,这个时间实在太长,让郁凌无法不在意。

      “十点四十九分。”道格拉斯尽管感到疑惑,却仍然如实回答。

      “你刚才说,等到欧文医生给布兰德子爵开了药、布兰德子爵平安无事,是在十一点多、或者十二点多?”郁凌又问,“你说的十二点多,是在十二点半以前吗?”

      “是的。”道格拉斯点点头,“不过我认为应该没有到十二点,就算过了十二点,也肯定是在十二点一刻之前。”

      十点四十九分,欧文医生答应过来给布兰德子爵看病。十一点以后、十二点一刻之前,欧文医生结束诊断,布兰德子爵平安无事。

      也就是说,从赶来庄园到诊断完毕,所花费的时间最多也不到两个小时。

      “欧文医生是什么时候到达庄园的?”福尔摩斯问道。

      “十一点半左右。”道格拉斯说。

      郁凌和福尔摩斯再次对视一眼,彼此都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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