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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夏日木槿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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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日子一天天的过,逐步临近夏天。
这种季节最是尴尬,春末夏初,不似春天的绿意宜人,一举一动都带着难忍的闷热与烦躁。唐明坐在转椅上,拉了拉略紧的领口,看窗外一派生机勃勃的风景。
最近城市还算太平,小事不断,大案件几乎没有,让他这个整日忙里忙外的警察也渐渐慢下节奏。唐明想着中午要去吃点什么,那么长久的忙碌,偶然轻松,总希望能吃点好的来犒劳自己。正抉择时,摆在桌上的手机嗡鸣,唐明拿来一看,是朋友纪辰南,问他有没有时间吃饭没中午要不要聚一聚。
好家伙,唐明一阵高兴,忙回复没没没要要要。
收到回复短信的纪辰南:“……”
唐明瞟了眼墙上挂钟,离中午休息还有十分钟,顿时陷入激动的情绪内。
待时针明确指向休息时间,唐明腾地一下站起来,转椅在身后晃了晃。他换了身轻松的便服,谢绝同事的邀约。一出来,就被外面带有热意的太阳光照了一脸,忙用手遮住。
守时的纪辰南早就在外等待,唐明看见好友的车,直径过去,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哇,凉快凉快。”唐明边感叹车内空调边系好安全带。
纪辰南哼笑一声,开了点窗缝把灭掉的烟蒂准确扔进垃圾桶内,发动车:“今天有点热。”
“是啊,以后还会更热。”唐明道,“今天怎么好好想到请我吃饭?”
纪辰南:“朋友就该多聚聚,刚好你又有时间,平常约你都找不到人。”
唐明点点头,表示赞同,有饭吃总是幸福的。
“这车什么时候买的?坐着蛮舒服。”
纪辰南:“来这城市工作一个月后,当时是分期付款,不过现在已经还清了。”
唐明:“在大公司工作,工资就是高呀。”
纪辰南:“瞧你话说的,我来这座城市不就想多赚点钱,如果连车都买不起,还不如回老家。再说你过得也不错啊,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唐明连连摆手:“我们警察哪能挣到什么钱,都是为人民做事。”
“虚伪。”纪辰南剜了他一眼,“要是你这么稀罕我的车,以后我天天来接你下班怎么样?!人民的公仆先生。”
唐明:“不用不用,这像什么话,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是你包养的小白脸。”
纪辰南噗嗤笑出声:“放心好了,黑面包公,也就你会这么想,别人看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只能是我朋友。”
唐明:“……”
重新和朋友胡乱贫嘴的感觉非常好,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青葱的校园时代。
其实别看纪辰南外表帅气英俊,在学校也走冷淡学霸路线,赢得一众小迷妹看见他就芳心暗许,唐明经常跟他混在一起,就知道这小子是蔫儿坏,抽烟喝酒打架外加整人是一个不落,偏偏又能做到什么痕迹不留下,常让唐明给他背黑锅。
所以毕业那天,唐明才想整整他,给了一卷内容乱七八糟的光碟,期待第二天收到纪辰南气急败坏的责问电话。
可惜并没有,而他也在贪玩中忘记询问。
毕竟高考结束后的那段暑假,最适合拿来彻底放松。
唐明:“去哪吃啊?”
“离这不远。”纪辰南报了个饭店名。
“哦,那儿。”唐明搭腔,“那里不错,还近,我中午休息时间不多。记得同事在那吃过,还好心打包回来给我们这些值夜班的,我尝过,美味。”
纪辰南:“那你自己没再去?”
“我一个单身汉,没事去那么好的地方干嘛,随便吃点就行了。”
唐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纪辰南:“叫上你几个同事?”
唐明:“这可不行,头儿知道要骂。”
纪辰南无奈:“瞧你那点出息。”
车子安稳地转了个弯,停在饭店门口。唐明从一看到饭店名就挪不开眼,一步三回头,就希望停好车的纪辰南能快点。
纪辰南在二楼订了个包厢,进去后,服务员熟练地将他们带上去。
包厢的环境极好,透明圆盘中间还摆了一簇幽香兰花。两人落座,服务员询问:“是否现在上菜?”
唐明带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纪辰南。
纪辰南嘴含笑意地嗯了声。
他怀疑菜要是再不上,饿坏了的唐明都要把他吃了。
等菜期间,两人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期间纪辰南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你最近怎么这么爱抽烟?”
纪辰南笑笑不说话,这时候菜正好上来,唐明无暇顾及,主动帮纪辰南烫了碗筷,男人瞅他那样,忙说菜上了就趁热吃,唐明这才开开心心地动了筷子。
香烟在唇舌间滚了圈,干涩味不断翻涌。至始至终纪辰南都没有想吃的念头,多亏唐明解决了不少菜,待吃得差不多,纪辰南才慢悠悠地把香烟从口中拿出,夹在手上。
“我有点事想要你帮忙。”他道。
“嗯?”唐明看他,忽然觉得有点吃撑了,“我就知道,你没事请我吃饭干嘛。”
“别这么说。”香烟在手指间转来换去,纪辰南低头,望着,莫名想起昨晚的小老板,任性地扯着他说要抽烟,“我还是很高兴见到你的。”
唐明:“别打官腔,你直接说事就行。”
纪辰南:“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唐明:“???”
纪辰南:“你是警察,应该比较方便,我想知道那个人所有的信息和他父母的信息。”
唐明一脸懵逼:“我是警察,又不是私家侦探,怎么可以滥用职权?!”
纪辰南:“那你去把饭钱结了,我可是一口都没吃。”
话头转得十分平稳,半点心虚的情绪都没有。
唐明:“……”
唐明:“我操。”
敢情在这里给他下套,难为他刚才还叫他多吃点。
唐明恨得牙痒痒。
纪辰南:“哪些能查,哪些不能查,你知道,我理解。”
唐明无言以对,可饭都吃了,他身上也没多少钱,只能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纪辰南还好心地给他倒了杯茶。
“说吧,是哪尊世外仙人要劳烦你去摸清底?”
“一位面馆老板。”纪辰南哼笑,不等唐明发出疑问,率先说道,“叫宋晚,就是毕业时你给我那张光碟内的主人公。”
唐明一时没理解过来,等细细品味后,脸上的表情丰富得形容不出来。
“你……”他迫切想说出些话,可口干舌燥,大脑空白,“你……你,原来你看了?!你怎么跟他搞在一起?!不,你怎么,他也在这里?哇靠,我也是见了鬼。”
“巧合,他在这座城市开了家小面馆,我去吃过,味道蛮不错,就是地偏了点,平常没什么客人,多得是回头客。”纪辰南说了个地点,“你要是有空,闲得发慌,也可以去照顾下他生意。”
唐明:“你……不是,你现在跟他什么关系?”
为什么话语中夹杂着十分亲密的口吻,让他不由头皮发麻。
“我一周大概有5天都住在他那里。”纪辰南磨蹭多时,终于把烟点燃,“不过他家离公司远了些,也算蛮麻烦的。”说完便笑了。
“你……”男警察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纪辰南:“别瞎想,我不是同性恋。只是那时候刚好空窗期,不小心碰到了。怎么说,一开始跟你现在的心态差不多,觉得他应该是那个圈子会乱交的人,不然怎么愿意拍摄那样的视频,就想捉弄他一下。”
“然后呢?”唐明表情慢慢变得严肃,“上床了?”
纪辰南吸了一口,烟没呼出来,直接吞进肚里。
“嗯,上了。”黑发男人目光缓缓向上移,“恶心吗?”
唐明语塞,他该怎么说,不,初闻时的确觉得震惊,可这终究是对方的事对方的选择,就算借着朋友的幌子也不能多加评论。但是,在他的经历中,还没有碰到过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假设条件允许,他真想躲进一个角落慢慢消化。
刚吃下去的美味饭菜,微微有点反胃。
“没没……”唐明结结巴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恶心倒谈不上,现在都新时代了。”讪讪道,“你们在交往?”
纪辰南:“没有。”
唐明:“……”
唐明:“那你们?”
纪辰南耸耸肩:“就是普通的炮|友关系。”
“我靠。”唐明叫起来,“你也太混了吧,难怪跟你分手的女朋友都说你渣。”
纪辰南无奈:“都是和平分手的,交往期间我也没有外遇,经营感情也算专心,为什么最后反倒来怪我,我也很委屈呀。”
唐明扶额,好吧好吧,纪辰南的世界他不懂。
“那么,既然你和那位宋晚先生是咳咳……”对于中规中矩想要好好交女朋友的唐明来说,炮|友这个词说出口还真有点尴尬,“你为什么好好的就想去调查他?”
纪辰南:“最近知道了他一些事,发现跟之前想得不一样,有点在意。”
“什么事?”唐明下意识地发问,见纪辰南看他,摸了摸头,“如果不能说,就算了,哈哈……”
“也没什么,托你调查,总会知道的。”纪辰南顿了顿,把烟灰抖掉,“他18岁那年,被他继父强|奸了,那视频是那位不要脸的继父拍的。”
唐明一愣,等反应过来,说了句我擦。
“没报警吗?”
纪辰南:“好几年了,他继父已经去世了。”
唐明没忍住,又说了句草。
“这事真让人意外,如果昨天他没跟我说,我大概仍然会带着有色眼光去看他,避免不了。而一旦共享了秘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说实话,昨天晚上听到这个,我感到很意外,甚至当场就想离开,可是我隐约觉得走了会出事,便忍了下来,但是,还是十分的在意。”纪辰南道,“我希望能够了解关于他的一些事,这样以后才能避免伤害到他。同时,我也想确认这些事的正确性,毕竟——”
唐明:“你这是在同情他吗?”
“同情?”纪辰南皱起眉,显然对唐明的用词感到不满,“并没有,也许以前我有看不起他的情绪,但现在,他在我心里和我和你的位置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
“纪辰南。”唐明叫他,“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如果真的是简单的炮|友关系,不需要,也不应该越界地做这么多。
炮|友是欢愉的代表词,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两个人相互享受一段时光,分开后,同样是陌生的。现在,你的主动了解,难道是想和对方一起背负这段往事?!
“怎么可能。”
过了几秒,男人才回应,脸上是惯有的假笑。
警察先生心底明了,每当他想逃避的时候,都会用这种笑容来蒙骗别人。
“我只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顺利,而且我是位绅士,并不愿意随便幼稚地伤害别人。”
唐明:“原因。”
“我觉得你可以去出本《新十万个为什么》了。”纪辰南真想翻个白眼,“宋晚他很乖,又很听话,大概是继父留下的阴影所致,有时候听话胆小得过头,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这样一个人,从来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好好要去伤害他,我可不是抖S。”
唐明若有所思地看着纪辰南。
死鸭子嘴硬,他想。
气氛莫名其妙地沉默下来,唐明把刚刚纪辰南倒的茶端起来喝,纪辰南则独自抽完那根烟。两个人都迫切地想找些话题,可偏偏这时候想不起任何,没有人提出离开,僵持着。
这时候,纪辰南的手机响了,震动,在饭桌上嗡了一阵。
纪辰南拿来一看,将它挂了。
“谁打来的?”
“我妈。”习惯地咬上烟蒂,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唐明:“不接?兴许伯母有什么事。”
“现在不想接,等晚上有空给她回电话。”
也不知道是在心虚地躲避些什么。
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很短暂的震动,大概是短信。
纪辰南用手指解了锁,把短信内容看了遍,喃喃道:“原来这么晚了。”
晚?唐明看了眼手机,也才过了一个小时,外面依然是阳光艳艳。
“宋晚给我发短信,说他醒了。”纪辰南边说边把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一一塞回口袋,看起来是想走,“他问我在哪里,我们说好下午要去超市。”
唐明惊讶:“现在才醒?”
更让他震惊的还有,嫌麻烦的纪辰南居然要去超市?!
“人家睡得有点晚嘛。再说都是当老板的人了,自然比我们这种上班族要轻松得多。”纪辰南笑眯眯,“需要送你回去吗?”
纯情的警察被男人故作暧昧的话弄得浮想联翩,脸上一阵躁意。
“不用不用。”他晃晃手,“我时间还多,这里离着也不远,走回去权当消化。”
“那就这么着吧。”纪辰南站起来,把香烟顺势扔到唐明面前,“这个给你,别再抠了,小心老婆都娶不到。”
唐明恼怒:“要你多嘴。”
纪辰南笑:“我去买单,等下就直接下去了,有空再约。”
“嗯。”唐明点头,看他,“……那件事,我尽力。”
大概是职业所致,说话越来越喜欢看人的眼睛,也许信奉眼睛是最学不会撒谎的器官吧。此刻,唐明看到纪辰南眼里有光,是那种炫彩夺目迫不及待的光。
需要这么激动吗?!他弄不懂。
真是个大骗子。
纪辰南望了他一眼,没说话,抓了车钥匙便往外走。
直至听见外面传来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唐明才起身,攥住香烟盒,来到窗户旁,看纪辰南的车开出,消失在拐角处。
*
火车站。
白暮拖着一个柠檬黄的行李箱走出来。
她的耳朵上挂着个耳机,边走边说话,显然是在跟人打电话。
“喂,嗯,妈别担心,我到了。”
刚开始还有许多人,一出站便全部分散,白暮避开人群和上来拉客的出租车司机,一个人在马路上走得飞快,想装出一副在这座城市常住的模样。
司机追着她问了两句,便把心思花在后来的客人上。
白暮按了按有些松动的耳机:“……我出来了,您接着说。”
“哎呀,你这孩子。”白妈妈在电话那头很着急,“那么早出来干嘛,纪辰南有没有来接你?”
下午4点,天空暖黄一片,投射到地上也是光影交杂。
白暮一听到纪辰南的名字,即刻停下。“没。”她难耐地舔了舔嘴唇,连坐了几个小时火车,硬座,可以说是又渴又累又饿,“纪阿姨不是说打他电话没人接吗,他也不知道我来了。”
白妈妈:“说不定后面又接通了,傻孩子,走那么快,不知道等等。你纪阿姨都说了,只要来了,就是纪辰南照顾你,都在同一座城市,脾气还那么冲,什么事都要多忍忍知道吗。”
白暮低头盯着鞋子,顿时觉得有一丝委屈。
她想说她等了,等了15分钟,干站在车站内十分无聊也十分难受,一方面企盼着,一方面现实又无情地给她兜头泼了盆冷水,备受煎熬。
白暮今天穿了裙子,圆领,露出修长的颈。
有些冷,但心甘情愿,觉得假如纪辰南来了,可能会看得上。那次在笙笙的婚礼上,他就盯着她的颈脖子看了好一会,她都清楚,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作出回应。
可即便如此精心的打扮,人没来,就没有半点用处。
白暮一阵懊恼,早知道应该披件大衣。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青春校园内装着恋爱脑一头热的小少女啊?!
缓慢向前走,最后越走越快,仿佛想要逃离车站这个是非之地。
“妈。”白暮抱怨似地叫了一声,“别说了,我今天住酒店就行了。”
“什么叫今天住酒店。”仿佛都能想象电话那头白妈妈干瞪眼的模样,“不然你还想住哪,妈妈告诉你,说是让纪辰南照顾你,但他好歹是个男人,要是让你住他家里,你绝对不要去。你们还没结婚呢,别留下不好的名声。如果住酒店不习惯,就去租间公寓,顺便在那里找份工作,别回来了,省得我们看着你发愁……”
“哎呀。”白暮面红耳赤,“您瞧您都说些什么话啊,我只是来这里玩的。”
无论多大,在父母面前总是端不住。
逐步走进闹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显得穿裙子又拉着行李箱的白暮有些格格不入。脸皮子薄的白暮心跳如雷,幸好有打电话做掩盖。她之前在手机上做过调查,知道去哪里的酒店最合适最安全,此刻就希望快点到达目的地。
背后的光越来越浓郁,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喧闹街区,车鸣不断,人声鼎沸,混合着行李箱车轮吱嘎吱嘎的声音,吵闹不休。
白暮远远看见一家大型超市,不由喜出望外,想着正好去里面买点吃的和最重要的水。走近了些,才注意到超市面前站着个男人。长着白白净净,很纤弱也很清秀,从脸不太能看出年龄,不高不矮,十分神奇地把各种突兀的元素融入到一起,让人第一眼望去莫名觉得舒服。
多年的工作让白暮的视力略有下降,而且距离有些远,她感到好奇,半眯起眼睛直盯着那个男人,见他时不时看看手机,猜测可能在等人。白暮联想到自己在车站的经历,不由感同身受,停下脚步,想见见那个男人等得是谁。
“暮暮?暮暮?”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响,只听得见相互交汇的车笛声,白妈妈不放心地叫了叫。
“哎。”白暮压低声音应答,仿佛生怕影响到那个男人,“妈,我在。”
但这完全是多虑的,他们相隔太远,超市周围也全是人,根本不会引发关注。
“宋晚——”
白暮抬起头,古怪的紧张,呼吸紧促,一时又感到欣喜,因为他比自己好,等到了人,胡思乱想间,她忽然觉得后跑来的那个男人些许眼熟。
再走近点。
行李箱轮子嘎吱嘎吱,实在难听。
白暮不可置信,看看他,又低头看了会地,地上的光全是血红一片。
再次抬起头。
纪辰南,她十分确定,后来的那个男人,是纪辰南。
前面声音大点,能听见,纪辰南在说“宋晚,等累了吧,停车找位置多找了一会”,清秀的男人低头,背对着她,没说话,可看不清是怎样的表情。然后纪辰南就笑,作势想搂他,男人惊慌失措地躲避,耳根子满是艳丽的红。
两个人在超市前拉拉扯扯。
白妈妈:“酒店到了吗?环境好吗?床习惯吗?浴室……”
“……妈。”白暮干干地发声,喉咙涩得难受,让是有人往里面撒了把盐。
白妈妈:“什么事?是不是那个酒店也不好,如果是……”
啰哩啰嗦一段瞎操心的话。
远处的白暮看着黏着极紧的两个人一并走进超市。
太近了,两个人的位置,也许他们彼此并没有察觉,但从旁人看来,那完全是把自己毫无保留展现给对方的表现。
白暮忍隐地掩下眸,一瞬间想起很多,16岁那年,夏季,热气熏天。天空蓝得吓人,树荫浓密,经过教室还能听见背诵英语的声音。
她难得穿着过膝的裙子,平底鞋,马尾辫乖巧地垂在耳后。学校一角的木槿开花了,觉得新奇,便始终盯着看,直到差点撞到人才想起眼睛要看路的作用。
旁边的男声讨厌地呜呼一声,纯粹看热闹。
16岁的女孩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着对不起。
然后她听见笑声,不是戏谑,而是温和而柔软的,“原来木槿已经开花了呀,你喜欢木槿花吗?”
——我是最早碰到他的,明明是我,可是,可是……
“……没没事,妈。”白暮缓而又缓地说,“我到了,酒店不错,我想睡一觉,坐车有点累,先挂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