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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祭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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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轿子看着气派,但也仅仅限于看着,内部完全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憋闷又不透气,膈的海岱坐立不稳。
两人面对面坐着,北太沅觉得小女孩身上的味道干净清爽,倒没有想象中难以忍受。海岱左摇右晃,努力保持身体平稳。
北太沅懒洋洋地向后一靠,道:“这些天你也说了不少东西给我,现在你给我说说你们国度的事。”
海岱扶了扶额头上的墨玉佩,眼睛却躲躲闪闪地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一个国家而已。”
北太沅伸出二指捏住她的脸,忽然一拧,海岱痛呼了一声,挣了几下没挣开,连忙告饶道:“殿主饶了我吧,我说我说。我和…祖皇帝居住的地方在极遥远的东方,就是巨舰经过几年的航行也难以到达。”
北太沅松开她的脸,又换了另一边脸轻轻捏了一下,手感绵软,弹性十足。然后满意地道:“既然如此,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怎么成为三王妃的丫鬟的?”
这一下就问到海岱的死穴了,她捂着脸哼哼唧唧地又不想说,北太沅作势又抬起手,海岱连忙道:“殿主能接受什么程度的诡异的事?”
北太沅挑眉道;“你说来听听。”
海岱吞吞吐吐地道:“殿主有没有听说过借尸还魂?”
北太沅忽然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她,眼底的碧纹好像绿色的河流流动起来,让人不由得痴迷于他的双眸,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半晌,他才缓缓道:“我曾命人调查过你的生平,三岁入侯府为奴,后又被指派给林净月,最后随林净月嫁入三王府,前后竟是毫无破绽,如此看来,倒是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海岱心里松了口气,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看来北太沅暂且信了。她想了想,有点怅然地道:“当初殿主说这些年大夏王室一直在找我,我还以为我是王室失落在民间的公主什么的。”
然后再遇到几个大将军,异族族长,王爷什么的,也算是过了一把女主的瘾,她当时脑补到其他剧情上去了,心里着实激动了一把。
“……”北太沅嗤笑道:“先帝一共二十个儿子,十八个公主,多到嫁不出去,你要真是公主,丢了就丢了,反倒不打紧了。”
海岱:“……”有点幻灭啊。
两人说着话,轿子渐渐停了下来,北太沅带着海岱下轿,她脚刚一落地,就看到一座笔直的,高耸入云的山峰。
这座山峰上草木花果极少,反倒是处处嶙峋的怪石,显得十分陡峭,一旁早就到了的北昊玄率着一众王公大臣还有后宫的嫔妃,而站在北昊如身边的林净月看到海岱站在北太沅的身边,惊讶地瞪大了双眸。
北昊玄看到北太沅,立刻迎了上来,笑道:“皇叔到了。”
一边说,还一边看了跟北太沅一起下轿的海岱一眼,大概纳闷为什么这个小丫鬟竟然和素来以难伺候著称的北太沅同进同出,如此受宠,难道北太沅就喜欢这种年龄小的?
北太沅‘恩’了一声,问道:“时候到了?”
北昊玄一笑道:“我等上山之后,吉时也差不多到了。”
北太沅一甩广袖,率先迈上了笔直陡峭的台阶,那台阶一直延伸到上方翻滚的白色气浪中,在团团青冥中时隐时现,好像仙家的玉京仙梯。
北昊玄紧随其后,海岱战战兢兢地看着那陡峭的台阶,胆寒了一会儿才迈了上去。
能参加祭祖这等大事的自然是身份地位俱全的人,一般人想来祭祖还不够资格,但就算剔除了绝大部分,剩下的也不少,所有人在台阶上缓慢地走着,有几个格外年老体衰的还时不时晕一阵,不过在这里,就算摔死了也没地方喊冤,顶多算个为国捐躯。
海岱扶着一侧的山体慢慢地趴着,过了一会儿就头晕脑胀,幸好后面的姬媛一直悄悄护着她,倒不至于摔倒。
忽然队伍的最后一阵骚乱,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北昊玄眉头一皱,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太监从队伍的最后——专门给下人走的地方跑了过来,跪在石阶上,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排站立的北昊如和林净月,语气有些慌乱的禀报道:“皇上,是三王妃的大丫鬟翠花不知怎地,突然发了失心疯,给跌下悬崖摔死了。”
就算明知说的不是自己,海岱的心里还是无端的一阵惊惧伤感,下意识地转头看着一脸难过的林净月,只见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却不见眼底有一丝泪痕。
北太沅看了海岱一眼,转头对北昊如道:“以后你府上的丫鬟,都给我避了翠花这个名字。”
这不是什么大事,北昊如立刻躬身应了。
祭祖这等大事出了人命,虽说只是个奴才,但终归不是什么吉利的事。北昊玄一向温雅从容的脸上也不见了笑意,转身带着人往上走。
山峰的最顶处是天然的一处极大的平台,上面竟然修建了亭台庙宇,重重楼阁,恢弘大气。精心按照天上的罡斗排列,肃穆安静地连鸟兽虫鸣之声都听不见。
所有人按照自己的的位置高低站好,海岱只负责磕头,她趁着磕头的时候私下瞄了一眼,才发现北昊玄身边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应当是皇后的位置,只是不知道是他是压根没立后还是皇后逝了。
林寂月才封的葳蕤夫人,只稍稍落后了北昊玄几步,眼底有些晦暗,显然是日子不大如意。她身后是几位嫔妃,其余的都因为位分低没资格参加祭祖,其中有一位妩媚窈窕,姿色犹在林寂月之上,格外引人注目。
海岱磕头磕得头晕,等到仪式告一段落,连忙跟在北太沅身后去偏殿歇息了。
没想到北昊玄也在偏殿,海岱只好委委屈屈地站在北太沅身后,看着两人喝茶吃点心。
北昊玄微笑道:“按照祖例,翌宗殿主在祭祖之后应当住到皇宫中,住满八十一日,不知皇叔…?”
北太沅抬手道:“那便按照祖例来吧,燕北最近还算太平,我在京中多逗留几日也无妨。”
北昊玄笑着应了,表情却欲言又止,似乎等着北太沅开口询问,但北太沅完全没有照顾他心情的意思,他只好叹道:“皇叔,我还有一事。”顿了顿,他端起茶杯掩饰面部表情道:“上次…皇叔下令屠了孙牧正全族。”
北太沅嘲弄地一笑:“孙氏一族是瑶嫔母族的亲族,可是你新封的瑶嫔求了你来说的?”
北昊玄尴尬了一瞬,随即轻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叔。”
北太沅淡淡道:“后妃不得干预朝政,僭越乃是死罪。”
北昊玄摩挲着茶盏,淡笑道:“我与皇叔不同,见到美人,总难免心软,多怜惜几分。”
一旁的海岱负责吐槽,没想到北昊玄还是个多情种、
北太沅嗤笑道:“怜惜?我看不见的吧,难道不是你身边那起子江湖术士推算说她是你前世的道侣,说留她在身边修道便可事半功倍?”语带讽刺。
北昊玄没想到他知道的如此清楚,表情微微凝滞了一瞬,捏着茶杯的手微微发白。僵硬地微笑道:“皇叔…说的是。”
北太沅站起身,玄袍被下午的阳光拖出长长的阴影,语气阴冷地道:“翌宗不得干预政|事,你的事我不多管,但你自己拿捏好分寸,别太荒唐出格了。”
说着就大步离开了,海岱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北昊玄,跟在北太沅身后大步离开了。
她跑了几步,浑身玉饰叮当作响,长袍在地上拖出几道痕迹,才追上北太沅。
海岱惴惴地看着脸色称不上好的北太沅,其实她心里挺同情北昊玄的,明明是个皇帝,看着自己爱妃的亲族被灭族,稍微提了几句还被一通好训,如果是她早就怒了,亏得他忍功无敌,硬是压抑了所有不满。
北太沅伸手捏了一下海岱的脸;“说话啊,哑巴了。”
海岱问道;“您老…今年贵庚啊?”虽然是叔侄,看着倒比北昊玄年轻不少。
北太沅;“……”他似乎很不理解海岱突然冒出的无关紧要的问题,微微顿了一下才道;“二十一。”
海岱长长的‘哦’了一声,难怪他看起来这般年轻,没想到辈分倒高,计划生育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北太沅把额前几缕乌黑长发拨开,问道:“今日北昊玄提的事…你不问?”
海岱莫名其妙地道:“跟我没有干系,我为什么要问?”虽然她也很好奇为什么牛人北太沅会被人在大街上打,但这段明显就是他不想提起来的黑历史,她可是很有眼力见的。
北太沅定定看了她一时,眉目突然舒展开来,笑意一丝丝流泄至嘴角,道:“自然是没关系的。”山顶微风轻拂过他的黑发,言笑间自成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