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空寂---物资库西的克苏鲁神话》利夏尔

22、国士无双

　　国士无双

　　之六

　　尽管城中的男人们英勇地抗击着这些外来的怪物，但怪物实在太多了，它们似乎没有后勤可以被断送，没有将领可以被刺杀，没有弱点可以被打倒。城头倒下的居民越来越多，失灵的机器也越来越多。这些无可名状的怪物很快就占据了整座城市，就在市中心也爬满了怪物的那一瞬间，原本巡行在高天之上的，那个燃烧的火焰流星如同火把一般从天而降，分成无数块散落在所有的水源之上。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似乎堕入了一个诡异而幽玄的地方，是的，是这一座城，我似乎也化身成了一个居民，跌跌撞撞地跑过燃烧着的街道与小巷，我的手中还拿着这个优盘。我是想要做什么？我是想要将这个优盘放在安全的地方。

　　奔逃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城门的方向涌去，原本勇敢的抵抗者们，现在都已经丢盔卸甲，变成了难民。惊慌失措的城民，没有忘记揣上钱袋的店老板，衣衫褴褛的力工。许多人在逃难之前，还没有忘记杀死自己的妻子女儿们，领着儿子们向着空旷安全的地方奔逃。奇怪的火光不停飞进人群之中，遍地都是尸体。在城门口也不知道是谁嘶喊了一声，人们四散逃去，他们惊呆了。

　　我并没有看清城门口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人们看上一眼，就陷入了深深的疯狂和绝望之中，人们嘶哑地喊叫着，彼此撕扯着，最后在不停地舞蹈之中倒下，城门附近留下了成片成片层层叠叠死去的城民。

　　我仿佛变得力大无穷，手中拿着这一个小小的优盘，向着图书馆的方向跑去，图书馆门口被一层层堆积的灰黑的奇怪物质堆满了，它们是动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它们是活动的，像是流体一样覆盖着所有的书籍，不多时那些书籍燃烧起来，它们是有意这样做的还是无意这样做的，我不清楚。它们似乎没有伤害我或阻拦我的意思，我越过这些阻拦我的古怪物质，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书架之前，将优盘放进书架最下层的一个似乎是水晶打造而成的盒子里，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盒子可以将一切东西安全地保存亿万年之久。

　　但当我放好了优盘，回头看图书馆里的时候，我又惊呆了：就在最宽敞的地方，孙瓜所画的那副画上的少女，活灵活现地跪坐在我面前，但她现在是全身盔甲，银灰色的长发没有打连垂而是如月光般披在身上，她擦着她的刀，刀身发暗，开过刃，但那些奇怪的东西，并没有袭击她。

　　此时又有一个少女来到她面前，这位少女身材很高，淡黄的头发，浅褐的眼睛，手提一把银蓝半透明的长剑，身穿银色的盔甲，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身材，但想那月中嫦娥也不过如此美丽吧。两人共同走出了图书馆，但我也不知道她们去做什么了，因为我的视线似乎是被锁死了一般，只能固定在这个图书馆内。
　　之后，对于之后的事情我并没有代入，我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着成群结队的怪物爬过城中的土地，再爬过城外的土地。因为没有足够的水，也没有阳光和食物，阳光被遮掩住了，那些残余的居民们个个面黄肌瘦死于饥饿，干渴和疾病，而那些怪物们却只带了一些年幼的女人出城，这些女人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我不敢想。它们又将图书馆中所有的书，和居民家中的藏书都搜罗出来，付之一炬，显然它们的举动是理智指使下的行为。到底是谁在指使它们呢？

　　我并没有将这些面容可憎的怪物与刚才的美女们联系起来，因为这两个美女是人形的武士，和怪物应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猜她们不是人类，也不属于城内居民的种族，应该是这座城的守护神，因为城池陷落，她们也只好远离了这个地方。

　　城外很多地方似乎被挖掘过又被填平了，在坚实的土地之中，似乎透出了褐色的油迹，这样透出油来的土地，并不是只有这一处，大概有八十多块，绿油油的新叶从土中生发，茁壮，爬满地面，变成了一个一个的绿洲，鸟儿飞来了，小动物搬来了，河水也流来了。城中一个人都没有了，变成了飞禽走兽的乐园。

　　我突然醒了，紧闭的门也突然开了，空慧和尚立刻站了起来。而孙瓜往窗外看了一眼，立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空慧和尚随即从僧袍下拿出一口明亮的龙泉剑冲了出去，而后我就听见了金属不断撞击的声音和风声。

　　我壮着胆子向外看去，空慧和尚在和孙瓜画中的那个美女互相格斗，而那个美女穿的就是画中的衣服，但他们不是在生死相搏，似乎是在以一种熟悉的，类似打招呼的方式互相撞击着手中的剑，他们应该是互相熟悉。
　　在她挥剑的时候，我看到了绿色的火焰和灰色的雪花环绕着她。

　　绿色的火焰！灰色的雪花！

　　我什么都明白了，但似乎一切都晚了！她注意到了我们！

　　我也不知道我和孙瓜是如何逃出那座恐怖的，承载了太多的城市，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一场噩梦，总之我回来之后就接到了孙瓜的讯息，那是一段很长的不知所云的话。

　　“她来了，不，不是她，而是它。很大，燃烧着，那是火把燃烧着的大星，落在水的三分之一之上，水就变得苦了，因为水变苦，死了很多人。它是传说中的茵陈星，它就是来毁灭人世的，人世不符合它的纯粹，人世也不能容纳它的奇异，人只看它以人形现身的外表，忘记了背后的丑恶和恐怖，它要毁灭而且它正在毁灭。它来了，它从来不属于那座城市，我们都错了，那颗大星在燃烧着，有七十二条火焰和不计其数的手，有毒的雪，有毒的水。两把人类认知中的武器，它是来毁灭的，它毁了一整座城，只留下了无辜的几个人，它是审判，是最后的——”

　　我全身发抖，因为在我接到孙瓜的讯息之前，就有人将我找去询问孙瓜的事情，孙瓜是在给我发了这段话的前一天晚上被不知道什么人斩了头，倒在他家的地板上。如今我又看见了那道光，那道旋转着绿色的火焰和灰色的雪花的光，那道明亮的光，它是她的刀发出的刀光，我想要向它求饶，不知道是否来得及——因为现在我总算知道了，那座山上，根本没有庙宇，也没有名叫空慧的僧人。

　　（国士无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