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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是敌是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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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对面教学楼喧嚣的气氛截然不同,沈羽一个人在走廊里晃着钥匙走着,整个楼层回荡着哗啦啦的有节奏的钥匙声。
三楼和四楼之间的血迹已经被清扫干净,四楼的碎玻璃和那个死去的墨镜男人已经被穿着工服的几个大汉清理好扔到纸箱子里。他们搬着箱子一层层来到楼下,径直装进中型的面包车中,面包车外印着某某装修公司的名字。
沈羽从窗户瞭望出去,朝下面挥了挥手,那几个大汉便开着车绕过课间玩耍的学生们,离开了校园。校园门口的保安看了一眼实验楼破碎的玻璃被重新装好后,点点头,还跟他们道了一声辛苦。
“陈鹿,要不是这丫头会跑,估计现在早就死了。”靠在走廊的窗户上,沈羽微微笑着。而从女厕所出来的陈鹿则一脸的寒意,他默默的掏出一个白色的手机放到沈羽手中。
“你把这个还给她吧。”
接过手机,沈羽抬手一顿乱翻,“嚯,通讯录总共加起来不到10个人,这丫头够潇洒的。”
“她在国内没什么亲人。”陈鹿弯腰趴在窗前,默默地盯着这个校园的下面。
“她到底什么来头啊?还有人专门雇人杀她?不就是一个学生吗?”沈羽对手机失去兴趣后,直接扔进了上衣兜里。
“这件事不简单,她只是一个寄住在我家里的学生,父母离婚,她妈怕她父亲的财产被别人瓜分,于是和她父亲签订了协议,只要她考上A大,他父亲就必须把继承权给她。”
“也就是说,这些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财产而来的?”
“与这丫头最大的利益相关者,估计就是他父亲在国外的情人了。”
“还是个孩子啊,这年头真是太疯狂了。”
“哼,这么多年过来了也没见你同情过谁,今天倒是话多。”
陈鹿站直了身体,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王伯正在做午饭。
“王伯,一会儿来学校接一趟那丫头。她腿上有伤,最好去趟医院。”
“少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王伯今日接了两通电话都没什么好事,有些担心起来。
“这丫头家里有了变故,多照应些。”简单的几句话,已经展现了陈鹿这一辈子最大的温柔。
沈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喂,我说陈鹿,你不会要晋升做这丫头的爹了吧。”
陈鹿看都没看他,靠着窗子叹了口气,“想想她妈预付的五十万,我就觉得这买卖不做太亏了。”
沈羽闻言笑了笑,胳膊蹭蹭陈鹿,道,“这丫头我挺喜欢的,指不定哪天就叫你岳父大人?”
咔吧,手枪上膛的声音。沈羽一怔,就感觉一个冰凉的东西正抵在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吧,开个玩笑而已……”
“我也开个玩笑。”陈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小心走火啊!”沈羽抬起双手不敢动弹,突然上衣兜里的手机就被拿走了。
“我看这东西还是我亲自给她吧。”陈鹿收起那危险的玩具,转身就走。
“不是,我真开玩笑的啊!你别当真啊!喂,你别走啊……”
在医务室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漫长到檀少以为那个沈老师已经死了。
她在床上躺了半天,半梦半醒之间依稀感觉有人在床前坐着。他的手指轻轻的碰到了自己的眼皮,很冷。冷到让她想起了陈鹿。
直到她再次睁开眼,医务室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桌子上赫然放着自己的手机和整理好的卷子,想是刚刚那个沈老师已经来过一趟。檀少拿起手机一看,都11点了,估计都去上课了吧。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檀少迷迷糊糊叫了声请进,就见王伯正一脸担心的走了进来。檀少见到他立刻清醒了,赶忙坐起身子。
“檀小姐先别动,伤口很深吗?”
“王伯,您怎么来了?”檀少惊讶的看着他。
“今天您学校的老师打电话来说你受伤了,我就赶过来了。”王伯说着将檀少抱了起来。“总之我先带您去车上吧。”
檀少抱着卷子和书包,被王伯从二楼医务室一直抱到了楼下。想想也对,母亲连监护权都转交了,学校又怎么可能没有陈鹿家里的电话。
但实际上她错了,陈鹿根本没有给过任何人家里的电话。
学校的老师也并不知道她的监护权到底在谁的手中。
“接孩子回去啊?回家多注意休息,以后要小心些啊。都高三了,可别出岔子。”来到一楼时遇到了班级的老师,老师们见王伯抱着受伤的檀少,都过来关心了一下。
“是啊,多谢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你瞧瞧,檀少的爷爷还真是精神,抱着孙女就从二楼下来了。”后面的声音缓缓消退,檀少暗自撇嘴。王伯整体没事就去锻炼身体,能不有精神么。
王伯将她放进车里后,开车往医院的地方行驶而去。檀少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皱眉问道,“王伯,那个……陈老师知道我受伤了吗?”
“少爷?”王伯摇摇头,“少爷在学校上课呢,估计还不知道。要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吗?”
“不用了,不要耽误他工作。”看来刚刚真的是在做梦了。檀少不禁甩了甩头,自己真是的,今天怎么竟是想着陈鹿了呢。刚刚的杀手也不是他,那杀了那个戴墨镜的男人的是谁呢?
檀少看了一眼学校发给自己的各种卷子,尾页写着学校老师办公室的电话,方便同学随时咨询问题,她眯起眼,顺手拨了过去。
“喂,您好,您能帮我找一下高一化学组的沈老师吗?我有些问题要问一下他。”
“高一组的沈老师?哪个沈老师?咱们学校高一没有姓沈的老师啊?”电话那头似乎有些莫名。
檀少心里咯噔一声,又追问,“那您知道咱们学校一共有几个化学组的男老师吗?年纪在三十左右的。”
“化学组的男老师倒是有两个,一个姓张,一个姓崔,不过他们两位都四五十岁了。同学,你是不是找错了啊?”对方奇怪的问道。
檀少哦了一声,“可能我记错了,他可能不是化学组的老师。”
“那也不对吧,咱们学校老师唯一一个姓沈的是咱们校委书记,是女的啊。”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缓缓挂了电话,檀少心里莫名慌了起来。
那这个沈老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那么巧出现在天台?而那个在厕所里帮助自己的男人又是谁,那个声音好耳熟,像极了某人……但是……
抬眼看了看专注开车的王伯,没理由骗自己啊。
来到医院时檀少的伤口已经有些结痂了,但是有些玻璃扎的太深还未取出来,医生只能再从新为她清理伤口。“小姑娘啊,以后发生这种情况一定第一时间来医院,你自己清理不干净的,到时候容易落下疤痕。”
忍着疼痛,檀少握着手机翻联系人,她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母亲。如果事情如自己想的那样,想要杀自己的人很有可能会是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
通讯录翻着翻着,檀少莫名发现了一个写着陈鹿的电话号码。咦?自己有记过他的电话吗?还是昨晚他自己输入进去的?难道说刚才那个不是梦?檀少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面对自己的伤口一脸担忧的王伯。
如果刚刚那个梦是真的,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有危险的。不可能,一定是自己记错了。
清理完伤口,医生交代了一些事情,王伯就带着她回家了。
再次回到那个山上的建筑里时,檀少突然感觉整个人瘫软了。她躺在床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在这里她才完全得以安全。
檀少起身下床,站到落地窗前看向山外的景色,原本明亮的眸子逐渐暗沉,陈鹿如果真的是一个杀手,那么他挑选的这个住所真的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这栋房子隐蔽在林子之间,只有一条岔路才能开到这里。即便是有人追来,也定不会找遍所有岔路。
“喂,妈妈。恩,有些事,您在忙吗?”
檀少坐在窗前打着电话,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变得云淡风轻了,她打电话的态度十分恭敬,恭敬的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母亲。
“是的,我怀疑是那个女人派的人。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学校也不会再去。是的。陈老师的住所很隐蔽,我没有透露过关于这里的任何消息给学校。是的。好……那,您注意身体……妈妈,我……”
还未讲完,电话已经被对方挂了。总是这样,妈妈根本不想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檀少无力的将手机扔到床上。
从窗子往外看去,整座山都已经黄透了。伴随着落叶,岔路上甚至不好行车。隐约一辆车
开了过来。那辆车亮的刺眼,一看就是去洗过了,檀少微微翘着嘴角冷笑,陈老师看起来很闲嘛,这么早就下班了还顺便去洗了车子?
新安装的玻璃干净的像是没有一般,两侧飞快的景色映着陈鹿一张冰冷的脸。陈鹿怎么也没想到,刚刚檀少的母亲又打来电话,将预付金额再次增加了50万。
而她的要求就是,保护檀少。想他一个杀人不带眨眼的杀手,竟然为了50万就成了一个保镖。
想来就讽刺,何况还只是预付定金。后续还有200万的尾款,仔细想想还是应下了。只是这件事太过麻烦,还好她不用再去学校。只要不过多接触外面就好了。
这个母亲真是为了争夺继承权不惜一切代价啊……
“少爷,您回来了。”王伯恭敬的将他的大衣脱了下来。
“她呢。”
“檀小姐在卧室。”
陈鹿想都没想,径直走了上去,路过她的房间时压根就没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去。此时的檀少已经歪着头坐在藤椅上睡着了。她的面向是窗子,似乎在一直看着什么。陈鹿看她手机放在床上,直接拿起来翻看,果然看到了通话记录。
这个丫头,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一天竟然只和母亲说了不到一分钟的话。她就不怕吗?
陈鹿匪夷所思的看向她,他简直就不懂这个女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见她睡的熟了,倒也省得叫醒。陈鹿直接将她从藤椅上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裙角滑落,露出腿上缠着一圈圈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纱布,她这一天过得到底多吓人,恐怕没人能知道了。
陈鹿伸手将她眉间的皱纹抚平,却被突然按住了手指。
“别走。”梦中的女孩眉头再次紧蹙,陈鹿只好慢慢的将手放松,由她抱着,这才使她眉毛舒展开来。但不一会儿,两行不断的泪水从檀少的脸上滑过,安静,无声。就像是割裂了白瓷的划痕一般,让人感到心痛。
陈鹿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安抚着她的肩膀。做出这一举动的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暗自叹了口气,起身靠在床边点起一根烟。
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吧,才18岁就成为了大人们争夺财产的工具。
想想自己18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陈鹿皱起眉头,他竟然都不太记得了。不过好像那时的自己也不怎么好过。
呵,这倒真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