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造物主》酥油饼

3、小黑屋（下）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潘挺很快进入浑然忘我的更新模式，十根手指犹如段誉凌波微步时的脚，在前后左右的按键上出现消失，出现消失。
　　等造物主背后的男子说停时，他的思绪仍停留在编写被十大修仙门派控制保护的各国上。
　　电脑屏幕上的文档自动关闭，出现“考核结束”的字样。
　　造物主背后的男子说：“请稍等，一分钟阅卷。”
　　潘挺侧头看馒头师傅，对方正在掏口袋里的烟。
　　“怎么样？”他假惺惺地问。
　　馒头师傅看着他，欲言又止。
　　潘挺叹气：“刚才太紧张了，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准。”不是应有的水准，是超常发挥！他写设定的速度向来是写文速度慢的一半，但这次和写文差不多，估计不下□□千。对上馒头师傅平时更文都只有三四千的时速，真是想不赢都难！哈哈哈哈……
　　馒头师傅道：“你嘴角在抽搐。”
　　潘挺镇定地回答：“有点冷。”
　　“你额头在冒汗。”
　　“偶尔又有点热，你知道有个词叫‘忽冷忽热’。”
　　“你不怕汗水结冰吗？”
　　“……”
　　“结果出来了。”造物主背后的男子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恭喜隐爷荣获造物主大奖！鼓掌。”
　　潘挺愣了下，看馒头师傅脸色难看，贼笑了一声，用力鼓起掌来。
　　轰隆隆——
　　正前方响起巨门开启声，一道霓虹般的七彩光芒射来，让潘挺和馒头师傅的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造物主背后的男子道：“欢迎隐爷进入造物主系统世界！”
　　潘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就被馒头师傅一把搂住。馒头师傅大喊：“考核不公平，我要求撤销考核结果。”
　　潘挺勃然大怒：“滚蛋！考核怎么不公平了？”
　　馒头师傅低声道：“这个地方不正常，你小心点！”
　　的确不正常。潘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嘴里却说：“哪里不正常？”
　　馒头师傅一边防着造物主背后的男子出花招，一边还要回答潘挺，被内忧外患闹得嘴巴都快长泡了，又急又怒道：“明摆着！怎么可能有这么不靠谱的考核？你不觉得眼前的场景特别像某些动画片里的场景吗？把一群人聚集在某个密室里，制造恐怖气氛，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就是把他们一个个干掉，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知道真相。”
　　潘挺心里也有点发憷：“你猜知道真相的那个是你还是我？”
　　“……”馒头师傅后悔没在潘挺逗比道上走到黑之前阻止他。
　　造物主背后的男子道：“你们不要争了，我只有一个，你们的机会也只有一个。隐爷，来吧，我是你的！”
　　……
　　潘挺紧紧地抱住馒头师傅的脖子：“我不想死！”
　　馒头师傅被他抱得两眼翻白：“我更……不想……你别勒我！我，喘不过气……”
　　“这是好事，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你构思的世界变成现实！”造物主背后的男子诱惑道，“你不想看到你设定中的植物真正地迎风招展吗？你不想看到你笔下的美女亭亭玉立地站在你面前吗？你不想想象中的美食变成现实吗？只要踏入这道门，一切都不再是梦想。”
　　果然是精神病院出来的！
　　潘挺打了个冷战，松开馒头师傅，回头往进门的方向跑。
　　馒头师傅身体微胖，但反应很快，迅速转身，正提脚要跑，就见潘挺身体一顿，突然抡起手脚，飞速地向后倒退，不过眨眼，人就进了那道散发七彩光芒的门里。门瞬间合上，消失。
　　以上过程不超过五秒钟，馒头师傅只来得及瞪大眼睛，瞳孔收缩……
　　“隐爷？！”
　　他急促地喊了一声。
　　头顶的灯蓦然灭了，四周却亮起来。
　　嘈杂声，喧哗声，慢慢从四面八方往中心涌来。
　　馒头师傅发现自己正站在剧场观众席中央的走道上，两旁人影穿梭，仿佛刚才的潘挺只是他的幻觉。恍惚间，他的责编迎面跑来，将僵硬的他狠狠抱了一下，然后拉着往后台走。
　　“不是让你进来直接去后台吗？站这里干嘛？当指示牌啊？”
　　馒头师傅回过神，急切地问道：“你看到隐爷了吗？”
　　责编一怔：“隐爷？谁啊？”
　　隐爷就是……
　　馒头师傅错愕地发现，那个人如退潮一般，在他的记忆中一点一点地褪色，直到彻底透明！
　　“大概是……某个人吧。”
　　半分钟后，他迷茫地回答。

　　天空一望无垠，如万顷碧波，温柔地覆盖在一片广袤的黄土地上。极目远眺，碧蓝的天与棕黄的地贴于一线，仿佛世间万物皆归拢于此。
　　潘挺站在松软的土地上，茫然四顾，引以为傲的想象力在单一的景色前显得分外贫乏。
　　“大馒头？”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他去参加颁奖典礼了。”造物主背后的男子回答道。
　　潘挺的心疾跳：“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你在哪里？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机关枪的子弹不断地发射，可恐惧依旧滞留在心中，不断扩大。
　　“这里就是你即将创造的世界啊。我是造物主背后的男子，也就是帮助你创建时间的人。我在你的脚边，你看到我了吗？”
　　潘挺低头就看到一个蟑螂大小的东西在扒自己的裤子，下意识地一脚踩了下去，等踩完才反应过来，这个可能是……造物主背后的男子？
　　他慢吞吞地挪开脚，有点不忍心看案发现场。
　　那个蟑螂大小的东西半截入土，另半截正仰高脖子呆呆地看着他。
　　“嘤嘤嘤嘤，你居然踩我。”
　　潘挺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它的模样。
　　它拇指大小，通体金褐，泛着淡淡的光泽，脑袋是个半圆，弧线朝上，直线与身体相接，脑袋上顶着一对笔直的触角，有点像天线。它的前肢可以弯曲，极细，但动起来有点像人的胳膊，尤其是从坑里爬起来的时候，下半身与更近似人的构造，双腿，比前肢略粗，可以站起来直立行走。
　　“你不是说你是造物主背后的男子吗？”
　　“是我。”
　　“你哪里像男子？”
　　造物主背后的男子怒了，“流氓！你居然找借口看我的大根！”
　　潘挺：“……”
　　造物主背后的男子挪动娇小的身躯，爬到潘挺的鞋面上坐下，细长的小胳膊一挥，语气激昂：“看到了吗，你将主宰的土地！如此的肥沃、妖娆、美丽。”
　　潘挺：“……”他是以农民的身份被劳务输出了吗？
　　造物主背后的男子惊奇地问：“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激动？”
　　潘挺哭丧着脸：“我想回家。”
　　“只有一个微波炉的家有什么好回的？”
　　“我好歹还有一个微波炉，这里呢？连风炉都没有！”
　　“你可以创造啊。”只听“叮”的一声，造物主背后的男子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小台子，上面放着眼熟的手提电脑，电脑已经打开了一张表格：
　　植物名称：
　　植物分类：
　　组织系统：
　　器官与外形：
　　分布与习性：
　　生态关系：
　　用途：

　　“这是什么？”
　　造物主背后的男子兴奋地催促他：“把你想象中的植物写上去。”
　　他想象中的植物只有名称、外形与作用三点好吗？最多加个生长于石缝、寒潭等奇葩的位置。
　　组织系统是什么鬼？
　　植物分类是指蕨类和……苔藓类之类的？还是它们其实是同一类？
　　器官应该是根茎叶花果实？果实会掉下来，那不就是掉器官？
　　生态关系又是什么？如春兰、秋菊、夏竹、冬梅这样，在麻将里占据四方天地的关系？
　　生物常年不及格的潘挺体验了一把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窘迫。
　　“加油写，你将见证自己笔下世界成为现实的惊喜！”
　　尽管造物主背后的男子和拇指姑娘一样大小，但潘挺仍从指甲盖大小的面盘上看到了激动、兴奋、期待等情绪。
　　船到桥头自然直。
　　潘挺发挥阿Q精神，将眼前种种怪异压到心底，手指在键盘上轻轻地敲击起来。

　　植物名称：七色蟠桃
　　植物分类：桃类
　　组织系统：该有的都有
　　器官与外形：深褐色的根和茎，巴掌大的绿叶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花和果实。
　　分布与习性：通常长在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山上，喜阴寒。
　　生态关系：方圆百米之内，必有十棵桃树。
　　用途：吃了长生不老。

　　潘挺写完，点击确定。
　　表格灰了一秒钟，又亮起来：

　　植物名称：七色蟠桃 √
　　植物分类：桃类 √【开发植物分类——桃】
　　组织系统：该有的都有【请具体描述】
　　器官与外形：深褐色的根和茎，巴掌大的绿叶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花和果实。【描述能力太差，请附图】
　　分布与习性：通常长在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山上，喜阴寒。【系统尚未开发海洋，无法使用海拔。系统尚未开发山，无法使用山。系统尚未开发气候，无法使用阴寒】
　　生态关系：方圆百米之内，必有十棵桃树【系统尚未开发桃树，无法使用桃树】。
　　用途：吃了长生不老。【系统尚未开发生物，功能无法开启，暂时保留】

　　潘挺羞耻地用脚尖轻踢小台子：“这是什么破游戏破开发者？什么都没有开发也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玩？”
　　“你就是破开发者啊。”造物主背后的男子道，“这是创建世界的初始阶段。从植物和矿物入手，等到了一定数量，就能开发海洋、气候、生物等更高层次的设定。”
　　“写小说根本不需要组织系统这种设定！”潘挺自认为是雷霆文学网里设定最细腻的写手了，也没有细腻到植物组织系统的份上，这等于写手写文写“c ong cóng q i an qián从前……”
　　“这不是小说，这是真实的世界，一草一木都需要你的设定才能产生。如果你不会，可以百度啊。”造物主背后的男子一边说，电脑一边弹出了百度搜索。
　　“……有□□吗？”潘挺问。
　　“可以模拟，但是无法联网。我们已经离开地球，这里是待上线的新世界，具体位置还要等你创建成功之后等宇宙系统分配。”看出他眼底的怀疑，它解释，“百度是我自己模拟的，里面储存着地球网络引擎能够搜到的所有知识。”
　　潘挺默立许久，似乎在消化“造物主”这个身份，半晌方道：“我们那里当造物主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动动嘴皮子，要啥有啥。一种是躺下来，要啥变啥。”
　　造物主背后的男子轻轻地拍着他的鞋面：“人还是要活得现实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