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席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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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见到黄濑凉太的第一眼起，由衣就觉得，好像有日光落进了自己眼里。太过耀眼的光芒，刺得她泪流不止，丢盔卸甲，最后狼狈地选择逃避。
但是，当再次回头，羡慕地朝那片金色的阳光伸出手的时候，却感受到了意外的温柔暖意。不像当初在球场上近距离碰撞时那么具有攻击性，而是温柔地倾泻到皮肤上，偶尔靠得太近，或许会有一点笨拙的灼烧感。但并不讨厌。
如果说黄濑是日光的话，对由衣来说，新田茂就像一缕风。
开始好像若有若无、若远若近。
但是当她开始试图伸手留住那缕风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一阵风暴。
强势的、狂热的风暴，刷的一声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无法抗拒地被他卷入风暴中心，失去理智，不受控制。
……
“呐呐由衣，B番那个转学来的新田同学，是你以前学校的同学吗？”
“咦！？”由衣震惊地看向前座的藤田千爱。
这消息灵通程度也太夸张了吧！阿茂才转学来几天啊！？
“嘿嘿，惊讶什么？我好歹也是新闻部校刊副主编呀！”藤田千爱很是得意的翘起了鼻子。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这种强行补充设定……
“那个那个啊，新田君难道说是为了由衣你才专门转学来我们学校的吗？”
“呃，怎、怎么可能，哈、哈哈，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啦。”
“嘿，你还装呢？是他亲口说的哦~”
“！！！？？？”
“因为我最近有负责校刊里运动社团方向的新闻嘛，你和新田君以前是那个棒球豪强学校森之川的吧？他还是森之川的王牌投手呢——现在转入我们帝光这个成绩平平的棒球队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就去采访他了。
‘我是为了由衣才转学来的哦~而且就算帝光的棒球社现在成绩不佳也没关系，我和由衣会带领大家一起强大起来的’他是这么说的呢！好帅哦——”
“…………这个采访……能拜托你不要见报吗？”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会害羞！”藤田千爱捂着嘴努力压抑笑声，然后开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这种话是不会写到正文里的——毕竟我们的校刊好歹也是官方刊物啊，出刊之前老师都会审阅的。”
说完，藤田千爱露出一个不爽的表情，表示她无比想另辟一个娱乐八卦副刊而不得的野望。
由衣则舒了口气。
——阿茂他……在球场上明明是个很擅长愚弄对手的人。但是到了现实生活中，却总是意外有话就直说吗？
头疼。
放学铃刚一敲响，由衣就迅速收拾好书包滚去了紧急支援部的办公室。
像是在本能地逃避着什么东西。
在推开办公室大门，看到远山怜那张孤傲任性的冰山脸的瞬间，忽然就觉得整个人都好了。
忍不住朝远山怜送去一个无比灿烂友好的微笑。
换来了一个白眼，加一句，“神经病。”
由衣习以为常的过滤了她的话，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来赶。紧急支援部其实在大多时候都挺闲的。
等到她把数学作业给K完了，部长大人才抱着一个绘制着精致玫瑰花纹的纸袋姗姗来迟，哼着小曲儿从纸袋里拿出一罐新买的红茶，悠哉地吩咐远山给泡上。
远山怜（习惯性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还是口嫌体正的去泡茶了。
“入江学长。”
“嗯哼，在这里要叫我部长。”
“……入江学长，我今天要请一下假。”
——无视我！？
入江平野怒视。
——像你这种懒散的红茶白痴恕我无法说服自己昧着良心把“部长”这种高度责任感的称号放在你头上。
由衣冷漠回视。
“……”入江平野觉得自己输了气势，不爽地往后靠到椅背上，没好气的说，“然后呢？为什么请假？”
“上周作为支援人员跟篮球部的人去外校打练习赛的时候我不是因为……嗯，摔伤了，然后一直待在医务室里，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吗？总觉得应该去正式的道个歉。”
第一次和赤司征十郎的会面，让由衣觉得这个二年级的队长是个很负责任的人。每次与这种人共事的时候，她的工作态度也会忍不住格外认真起来，以至于这些天一直对自己那一整天的划水行为倍感内疚。
“嗯——摔伤啊？”入江平野拖长了调子，漫不经心地盯着由衣的脸。
那个眼神实在太诡异，明明左脸的红肿已经消了，由衣却总觉得那个伤痕又被他给活生生地瞧了出来。
不过最后好歹还是等来了他的点头：“嗯，也对，是该好好道歉呢。”
但是当由衣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入江平野又叫住了她。
“上杉啊，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啊？”由衣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
入江平野依然眯着眼睛，笑得让人捉摸不透，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你去吧，然后就转头继续调.戏远山怜了。
——奇怪的人。
等到由衣离开了办公室，入江平野才轻轻敲击着骨瓷红茶杯的侧沿，沉吟片刻，然后转头笑眯眯地冲远山怜说。
“呐，我们家的小痴女，你那里应该有篮球部的那个大明星的电话号码吧？”
远山怜当时就炸了，涨红了脸咆哮：“你才是痴女！你全家都是痴女！白痴！”
“哈哈哈，好好好，啊，什么啊，你的手机就在这儿啊~借我看看哦~”
“混、混蛋！不要随便翻我的手机啦你这个白痴部长！可恶，我要退部，退部！！！”
…………
…………
[一起加入棒球部吧]
每次想起新田茂的这句话，由衣都会紧张得绷紧神经。
在逃避。
说实话，现在对棒球场并不是不想念，但是……更多的是害怕。不敢再去面对那一片竞技的土地。
但是如果新田茂再次出现、再次提出邀请，恐怕自己不管多么不情愿，都会忍不住点头答应的吧。
唯有在这件事上，由衣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新田茂的请求。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与她共同分享了太多的汗水与泪水，一直以来都是奋斗在同一个垒包上的、几乎一心同体的存在。
“啊，找到了找到了。”
新田茂站在行政楼的大门口，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猜由衣你转校之后肯定不会进运动类的社团，其他的文艺类你也不喜欢，所以八成会加入学生会呢——哈哈，看来我又猜对了。”
“……”
那个笑容，是风暴。
旋转着，疾走着，每次过境，都能把由衣从刚刚站稳的土地上连根拔起，席卷而去。
但是……
“走吧，我跟棒球部的带队老师介绍了你，他说可以让你去直接面试呢。”新田茂没有多问什么，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往棒球训练场走去。
“……嗯。”
但是，这种被席卷着前进的感觉并没有让她觉得反感。
“老师，这就是上杉由衣，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她是个非常优秀的棒球选手哦，之前也是她带领我们球队夺得埼玉县的出线代表权的！”
“呃，等下阿茂，‘带领’什么的太夸张了……”由衣被这些过度的褒奖羞得红了脸，试图阻止新田茂再说下去。
“难道不是吗？”新田茂回过头，冲她露出一个坚定的浅笑，“之前由衣就是让步太多了，明明做着教练的工作却只能挂个经理人的名头——就是因为这才会被那些人抓住话柄在背后说你不自量力、逾越权力吧？这次不会再那样了……”
新田茂半个身子都俯在棒球队带队老师的桌上，语气诚恳，敬语周全，却又带了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所以老师，请让上杉由衣以教练的身份加入我们棒球部吧！”
“哦——？”
帝光中学棒球部的带队老师并不兼任教练的工作，只是一个普通的体育任课教师，穿着很是鲜艳的黄红双色运动服靠在球场边的凉棚下，一脸既无聊又觉得年轻人这幅热血满满的模样挺有意思的玩味表情，笑着听新田茂激动地说完，又笑着扫了一旁表情尴尬的由衣一眼。
这才感慨着伸了伸拦腰，开口道：“我虽然是体育老师，但是对棒球并不算擅长啦，所以一直也不敢对球队的训练过多指手画脚，之前从外面请来的教练去年也隐退了，所以现在的球队状况的确不容乐观。如果这位上杉同学的确有那个带队能力的话，我是不会反对啦，只不过——”
听到他的那个转折词，由衣莫名的紧张起来。
“只不过啊，我的原则向来是认为，中学生的运动类社团嘛，比起获胜啊技术啊什么的，首先还是要让学生们学会做人，弄懂什么才是正确的体育竞技精神，这才是最重要的呢。”
心脏咚的一声，不好预感同时在由衣和阿茂心底浮现。
“所以说啊，比起跟我啰嗦那么一大堆以前得过什么冠军拿过什么奖，上杉同学，还是先向我解释一下你一年前在森之川第一中学做过的那件事情比较好哦？”老师此刻已经收起了脸上懒散的表情，看向由衣的目光变得犀利凌冽，“把一个地区强校的主力投手的手臂都废掉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整个事件报道出来的前因后果，我们这些体育教育界的人可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呢。”
新田茂的拳头蓦地攥紧，咬牙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却被老师一脸冷漠的抬手制止：“你就别插嘴了，我是要听上杉由衣自己说。”
然后锐利地视线再次盯向了由衣的脸。
由衣接触到那视线，猛地一抖，迅速垂下了眼睛，眼球不安的向右看了看，然后扫到下方，最后深深垂下了眼帘，沉默许久，只轻轻吐出了一个词：“对不起。”
“……对不起？”老师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这就是你要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承认吗？还是否认？”
由衣用左手紧紧捏住自己的右手，更深地埋下了头：“对不起。”
“我说孩子啊。”老师低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大学那门好不容易才及格通过的教育心理学课程教得没错的话，我说你啊，该不会是在替什么人背黑锅吧？”
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老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新田茂，懒散的声音此刻听到耳里，却有些惊心：“新田？你说说看？你们是一个球队的吧？人家女孩子嘴硬替人背黑锅，你难道也能就这么闷不做声？”
新田茂抿紧嘴唇，看了由衣一眼。
后者脸色惨白，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表情里带着祈求。
他沉默片刻，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是平稳地：“老师你……又凭什么这么断定呢？当时的事，你们这些外人除了看新闻记者臆想出来的报道，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啪！
话还没说完，老师忽然把一张卡片狠狠拍到了他们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张教师职员证，左上角是老师本人的登记照，右边写着他的名字。
荒井荣。
在看到他的姓氏的瞬间，两人的眼球就猛地一收缩。
那是……
“被弄断手的那个投手，是老子的亲弟弟。”荒井老师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愤怒，反倒是传达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冷静，“兼一那孩子，直到医院的诊断结果出来，都坚持说是自己失足摔伤的——呵，我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小王八蛋值得你们这么维护！”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由衣不敢抬头。新田茂也抿紧了双唇，表情隐忍，牙关紧咬着，连脸旁细微的肌肉都跳动了几下，然而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果然不该来的。
由衣的嘴唇颤抖着，越来越苍白。
做过的亏心事，不可能随着时间就被人们遗忘。曾经亵渎过的球场，果然再也不可能接纳自己了……
——不行。
她忽然惊醒。
——至少不能让老师误会了阿茂，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再失去比赛的资格了！
由衣狠了狠心，打好了腹稿正准备开口——
“哎呀，小荣~你在干嘛呢？”
这时，一道欢快的声音忽然打着滚儿蹿了过来。
“我来还上次体育课找你借的标尺了哦，真是的，只是稍微借回家画画线嘛，你还那么小气地跟我叮嘱半天，我又不会黑你一卷标尺！”
那道声音的主人由远及近，撒欢似的边跑边喊，然后一巴掌轻轻拍在由衣的肩膀上：“咦？小由衣也在啊！”
由衣僵硬地抬起头，看到黄濑那头耀眼的金发下，笑容干净明亮。一眼望过去，仿佛日光落了下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痛得眼泪都差点漫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席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