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向暖北枝寒》卿衍

2、Chapter2

　　那天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那原本应该正在法国参加会议的父母此刻却端坐在明亮的客厅里面，表情略微带着些异样的凝重。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看着他们，有些诧异，“昨天来电话的时候不是说要在法国多呆些日子的么？”
　　“阿芷，我们要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没有正面回答我的疑问，母亲优雅地喝了一口奶茶，将视线慢慢地转向客厅内的另外一个方向，她保养得当的面容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潋滟的笑意，“你的妹妹，东方堇。”
　　听闻此言，我这才发现，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和我长得几分相似，但却留了一头短发，看起来有些乖戾的女孩子。
　　她，就是那个比我小了一岁的妹妹？
　　就是那个刚出生时就被医院的医护人员偷偷抱走了的，妹妹？
　　“你好，我是东方芷。”稍稍整理了下情绪和思绪，我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
　　她挑眉看了我一眼，冷淡地颌首道：“东方堇。”
　　“阿芷，阿堇是你的妹妹，这些年在外她吃了不少苦。”父亲凝视着东方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眼底此刻溢出的笑意，是再怎么样也无法掩饰的喜悦，“她从明天开始也会转到冰帝学院读国中二年级。你记得要多照顾照顾她。”
　　“我知道了。”我毫不含糊地应承了下来，但却在不经意地转眸中看到了东方堇嘴角勾起的一丝冷漠的弧度。
　　当时的我怎么样都没有想到，正是这个看起来有些孤僻的女孩子，竟然在日后的岁月中，和我如同双生花一般地缠绕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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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严格说起来，我和阿堇的关系，真的算不上有多亲密。
　　在外人看来，我们两个人的相处似乎很融洽，一般姐妹之间存在的争吵嫌隙，在我和阿堇这里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可是我很清楚，不是真的因为互相能够体谅对方所以才不会吵架，而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吵架的理由。
　　我跟她之间，就像是一潭死水。
　　一潭毫无波澜起伏的死水。
　　无论我怎么和她谈心聊天，怎么和她分享班里面发生的趣事，她都不会给我任何表露出自己情绪的回应。
　　也许，是因为她还不习惯自己突然多出来了三个亲人吧。
　　每每抛出的话得到的只是或沉默或草草敷衍的回答，我也只能这么安慰我自己。
　　可多年以后，在重新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会笑得无奈。
　　世事无常，大抵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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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阿堇到冰帝学院的一个星期之后，迎来了第一堂德语课。因为从小生活在福利院的缘故，阿堇从来没有接触过德语这个语种。可想而知，完全听不懂德语的她，在那堂课上是怎样的窘迫尴尬。
　　那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从老师口中得知了德语课上发生的一切的我颇为关切地跟她说：“阿堇，如果在德文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的。”
　　阿堇只是抬眸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放下手上的刀叉便直接起身离开。
　　我至今还记得，那双苍蓝如同夜空的眼眸中，除了浅淡的愠色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可以灼伤人的防备和倔强。
　　是因为从小就在福利院生活的经历，所以才让这个不过十五的女孩子，变得这么敏感而脆弱不安吗？
　　“阿芷，你妹妹脾气还真是够大的。”阿堇刚离开没一会儿，结束了课程的忍足和迹部就一前一后地朝我这个位置走了过来。显然他们也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在了眼里，忍足扶了扶眼镜，望着那个消失在餐厅门口的背影一脸的好笑：“听说她在今天的德语课上……”
　　“别人的事情你这么关心做什么。”迹部坐了下来，朝忍足抬了抬下颌，优雅地举起摩卡啜饮了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突然轻笑起来：“不过阿芷，你那个妹妹，会很适合这种生活的……”
　　同样的话，父亲也曾经和我这么说过。
　　“阿芷你应该很清楚，阿堇她，注定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这极其相似的两句话，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含义。
　　又或者，其实我是明白的。
　　只不过，我的潜意识让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不愿意承认，我的妹妹——那个半路出现的东方堇，会是比我更加适合这个弱肉强食的商界世界的存在。
　　那段时间，我和阿堇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姐妹关系，瞬间变得紧张冷漠起来。
　　为了这件事情，母亲不止一次地埋怨我：“阿芷啊，我和你爸不都和你说了，阿堇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得像个姐姐的样子，对她好点，不要总是和她吵架。”
　　这个时候，无言以对的我唯有点头应是。
　　我也想对阿堇好一些，尽到一个姐姐应该尽到的责任。
　　可是，她不接受，我又能怎么样？
　　而彼时也尚且年幼的我更不能理解的是，同样是父母的女儿，为什么包括父母他们在内的所有人，都要我迁就阿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