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时光之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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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有些东西，必须放下
天气并不是很好，但因为刚下过一场雨，弥漫在城市之中的浮躁之气似乎被压了下去，风习习的，令人感觉十分凉爽。我心不在焉地走在街头，走两步又停两步，忐忑不安地往旁边看一眼。手机在包里不断震动，仿佛在传达着来电者的急迫。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
乐清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阿妍。”
“不不，我没事。”我急忙摆手。
“你这点小道行还能瞒的了我？有什么心事都写脸上了，我想装看不见都难。”
我捏着包带子，迟疑道：“可是……我是想借钱……”
“多少？”乐清豪爽地摸出钱包。
我摆摆手：“不不不……那个，我还是找别人借好了，你的钱就自己留着吧。”
“你是怕我没钱还是怕自己还不起？”乐清笑了起来，善解人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只要你不是一口气借几万，我还是能拿得出手的。虽然我也没多富，但是养你可算是足够的啦。”
我仍在迟疑。说实话，如果我周围还有另一个人手头有余钱，我是绝不会找上乐清的。这并不是因为我和他关系不够好，反而是因为太好了，我才不想向他伸手……
乐清看我总是不说话，便抓起我的手，把钱包塞进我手里：“拿好拿好，丢了我可不借你第二次了哈。”
我手一哆嗦，钱包掉在了地上。乐清狐疑地看了我半晌，低下身捡起钱包：“你的手机在震，不接没关系吗？”
我佯装镇定地道：“没关系，你不用管我。”
“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才需要钱？”乐清的脸色严肃起来，“别告诉我，是项城？”
我撇过头去，不愿意看他的表情。乐清却抓住我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真的是因为他吗？我早就告诉你不要理他了，阿妍，你和他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和他在一起，他只会拖累你你懂吗？！你们这才认识多久，他就找你借了多少钱了？一千？两千？一万？还要多久才算完！”
我抿紧唇。乐清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我根本无法放下项城……即使我们只认识了一两个月。乐清又怎么会懂我的心情？手机停歇了一会儿，又开始疯狂地震动。我心里一紧，转头就走。乐清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去哪里？”
“你让开！”我眨眨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在谁面前示弱，我都不要在乐清面前哭！
乐清却把钱包又塞进我手里：“你是去找项城吧？”
我惊愕地看着他，却听见他说：“那刚好，你去找他，跟他说清楚，这是你最后一次帮他了，从此以后你们断绝关系，再见面就只是陌生人。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哪怕他今天没钱就要去死，我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断绝……关系？
仿佛一把冰做的利刃刺进我的心脏，令我血液冻结、思维迟滞。乐清盯着我的眼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听着，假如你不和他断绝关系，哪怕他今天要去死，我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我想拒绝，我凭什么要听乐清的话？男闺蜜也不兴管人恋爱的！可是手机嗡嗡的震动此刻显得万分清晰，项城现在虽然不是在生死关头，但是假如我不过去，他就真的会和死了差不多……我闭上眼睛，狠狠点了下头。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项城。我曾经对乐清保证过多少次，会和你断绝关系，可每次都会傻傻地再次跳入你的陷阱……但是，这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而你对我的屡次欺骗……也让它，终止在这一次吧。
02 保持希望，却远离幸福
我从来都不相信幸福，因为这东西似乎从来都离我很远。
当乐清第一次看到我的□□签名时，他发过来了一个皱眉的表情。我现在能够想象他在网线那端是怎么蹙起那对比女生还漂亮的眉的。他说：“你签名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这种话可不能瞎说。没准哪天你睁开眼睛，幸福就在亲吻你呢。”
“你以为我是睡美人吗？”
“那我就是你的王子。”
这种恬不知耻的大话让我笑了。那时我还和他不熟，但是和他说话的感觉很舒服，我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自己的心事：“那不过是适合你们这些人的理论罢了，对我可不适用。”
“为什么？介意谈谈吗？”
“正合我意。”我在键盘上敲道，“有个女孩，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太过强势，把双胞胎弟弟的养分抢了个七七八八，导致弟弟出生后就体弱多病，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因为这件事情，她的父母离婚了，母亲把她寄养在外公家，然而在两岁的时候，她的外公就因为带她上街玩，意外出车祸死亡了，她倒是好命，一点事都没有。她的母亲因为她而得了忧郁症，数次想要自杀，那时候她母亲已经是第二次离婚了。她如今的继父是个GAY，有意骗婚。你觉得当一个女孩经历过这些之后，她会觉得幸福吗？”
乐清缓慢地敲出了六个句号。半晌，他又用笃定的语气道：“你不快乐。”
“是啊，我当然不快乐。知道吗？刚刚我才把一瓶安定从家里扔出去，而我的母亲甚至想把农药当成酱油醋的放进菜里。”我吸了吸鼻子，很想哭。我爱我妈妈，我相信妈妈也一定是爱我的。可是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鸿沟，谁也没办法去倾听对方的想法。如果不是想给我更好的生活，妈妈完全没有必要去结婚。好不容易结了婚，对方却是个骗婚的GAY……我并不歧视同性恋，但他卑劣的行为却让我妈妈经受了更大的打击，让我妈妈从此连女儿都不敢相信。
“我可以让你快乐起来吗？”
“你是谁啊？”
“高中三年，你就从来没注意过我？”他发过来一个吃惊的表情：“我就坐在你后面啊，我是乐清！”
哦，我想起来了。他难道就是总趴在我后面睡觉的那个男生？老师几乎没叫过他的名字，他也不是女生们谈论的对象，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恍惚记得是个长得过于清秀男生。我笑着敲过去一行字：“可是我们不熟吧。”
“天一热就熟了。”他自以为幽默地回答我。
从那之后，我和乐清就熟悉起来了。说起来我们也还真是有缘，高中三年他都坐在我的后面，文理科分班都没能把我们打散，我们却直到高中毕业才正式相识。我们很幸运地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每天都能在一起上课。这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十分亲密。他大概算得上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男闺蜜吧。虽然……这个男闺蜜总是口口声声说要挣钱养我，导致所有的男生都对我望而却步。
我曾经愤怒地指责他：“你就不能换个词吗？我的能力还不需要被人养！”
“那就换你养我好了！”他眨着眼睛无辜地道。
我和他对视半晌，只能败下阵来。他的眼睛实在太过漂亮，让人很轻易地就能陷入其中，根本提不起反驳的劲头。于是自此之后，我和他之间的流言更蜚，直到……我遇见了项城。
03 假如当初没遇见你
项城是个奇妙的人。他长着一张柔弱的娃娃脸，看上去很乖巧，这点上倒是和我十分相似。但他本质上是个和我不同的人，性格争胜好强，总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却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所以时不时地就会惹出麻烦来。
他曾经是我的学长，也是学校里一大票女生的暗恋对象，却在大二的时候秘密退学了。我是在酒吧打工的时候结识他的，彼时他已经是酒吧里固定的驻唱歌手了。
项城的奇妙在于他能随时把握好顾客的心理。哪怕你亲眼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蜜里调油，也不会感到气愤，反而会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他在酒吧呆了两年，与其说是成了有名的驻唱歌手，不如说是成了有名的招牌牛郎。认识他以后，我常常这么嘲笑他，却从来没想过要去干涉他的职业。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对他和那些女人的行为吃不起醋来。
认识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就成了恋人。不过其实也只是我单方面这么认为的，项城的态度很暧昧，并没有跟别人提起过。我相信我们是相恋的，哪怕他其实并没有说过，也没有对我做出什么格外亲密的举动。但是至少，我认为他对我是不同的。
有时候我觉得，能认识他实在是太好了。可是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那该多好。
前面说了，项城总是会惹出各种各样的麻烦。之前那些麻烦都是由他认识的女人们负责解决的，而现在，则是我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这个职责。项城不想让我插手他的事情，我却很想从别的方面了解他更多一点。但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让我更加的恨铁不成钢，而他也很不喜欢我的多管闲事。
这简直就是个恶性的死循环。乐清一直想让我脱离这个怪圈，我却总舍不得项城。除了他，我去哪里再寻找这样一个人呢？
出租车停在酒吧前面，我交了车费匆匆跑了进去。白天的酒吧还没开始营业，但现在门已经是开着的了。我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倚着吧台勉强站着的项城，以及在他面前围着的一圈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个男人背后有着张扬的纹身，狰狞的毒蛇冲我吐着信子。我打了个寒颤，强自镇定地走过去：“豪哥。”
项城漠然地垂着眼眸，没有看我。我们已经冷战了一个星期了。他从来都有大把的女人豪车美酒地供他玩乐，我却只有一个项城来寄托自己胆怯的初恋。可是……今天过去，所谓的初恋，也就结束了吧。
豪哥冷笑一声，转过头来，手里的酒瓶漫不经心地敲着柜台：“哟，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呢？怎么最后过来的只是个小女孩？”
项城低声道：“老规矩，交钱了事。”
“钱呢？”满脸横肉的男人凶狠地瞪着我。我咬着嘴唇，拿出了乐清的钱包。那男人一把抢了过去，翻了翻之后露出满意的神情，抽出里面的卡扔回给我：“好见好散，下不为例。如果再来一次这种事情，你的手就真的别想要了。”
项城没有说话。混混们离开了酒吧，我立刻扑了上去：“你没事吧？”
“对不起，妍妍。”他伸手抱住了我，低声说道。我闻得到他身上充盈的酒气，还有一丝淡淡的香水味道。他的衣领上甚至还有口红的残余，这让我怎么都不相信这次的事由只是赌博：“到底怎么回事？”
项城轻笑一声，道：“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妍妍。”
我冷哼一声，不想相信他，内心有酸楚逐渐蔓延。项城他总是这样，每个字仿佛都有令人信任的魔力，可是每个字都不尽其实……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道：“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他温声回答道。
项城在酒吧员工的房间里整理了一下自己，我们便一起走了出去。太阳已经从层层的阴云中露出了真面目，炽热的阳光向下挥洒。我的心情好了起来，脸上也露出笑容。项城却忽然说道：“刚才你给豪哥的那个钱包，是男生的款式？”
“嗯，我借的钱。”我的心情又低落下来，低声说道。想起乐清，我就想起他说的话……可是和项城分手，我怎么可能？
“是乐清的？”项城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情，淡淡地问。
“嗯。”我低下头，踢了踢脚。项城和乐清一向互相看不顺眼，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项城的语气很不好。
我埋着头不敢看他：“他就是我男闺蜜……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项城露出讽刺的笑容：“是吗？我看他可不是这么想你的。下次不准找他借钱，我就算死了也不要你去找男人借钱。”
“乐清不一样！我是把他当妹子看的。”我讷讷地道。
“但他毕竟是个男的，生理学上无法改变。哈，我猜猜，他还说了什么？从今以后我们断交是吗？让我不准再见你是吗？”项城的语气中满是怒意。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我已经答应了乐清，可是……
项城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微微躬身碰了碰我的额头：“别听他胡扯，咱俩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好好回家去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我脸上情不自禁地绽放出微笑：“嗯。”
明知道你又是在说一句空洞的诺言……我却无法制止自己不去相信。
04 或许，这不是爱情
项城一直都没有再来找我，反倒是乐清再次找上门来：“你跟他分手了吗？”
我低着头不说话。乐清被我气笑了：“难道你又跟他和好了？”
我分辩道：“他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坏……”
“你小心被人骗得骨头都不剩一块！”乐清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脑门。
我忽然想起一茬来，怀疑地看着他：“等等，乐清，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去威胁过项城？”要不然他这次为什么失约得那么彻底，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踪影？
乐清反问道：“你觉得项城是那种会接受威胁的人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项城性子那么倔，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威胁啊。不过……等等，按照乐清的说法，他是的确去威胁过项城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乐清叫屈道：“我怎么可能去威胁他？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好吧，是我错了。”我举手认错，心里十分苦恼：“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为什么会消失这么久呢……”
“他消失了才好呢，给爷我减少了一个阻力。”乐清满不在乎地道，往嘴里扔了一个开心果。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满腹怨气地往他脑袋上拍了一记，坐了下来。上次见面的时候，项城分明还是如此温柔；可是不过仅仅一个礼拜，他的态度就变得那么疏离……难道，他对我真的没有感情了吗？还是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夺走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我不是没有试过去酒吧或者其它他常去的地方找人，却总是次次扑空。每个人都说最近和他没有联系，而我唯一能找到他的渠道就是电话，□□。他的电话总是停机或者在通话中，□□也总是离线。我的心里累积了越来越多的不安……再这样下去，也许等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陌路了。
“乐清……你说，我们这是怎么了？”我抱住了膝盖，出神地问道。我曾经以为自己真的能找到幸福，两个月以前刚刚认识项城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悸动真的让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幸福的希望。对乐清，那是我所能有的最亲密的友谊；可是对项城，我却感受到了自己从来没有体会的温暖。这种温暖不同于友情，我便将它定义为爱情。可是……现在我也禁不住茫然了，这真的就是爱吗？
空调嗡嗡地放着冷气，我的颊边格外冰凉。我伸出手指碰了碰，泪水正在脸颊上蜿蜒出痕迹，又掉落在腿上，浸透进布料里。一个温暖的躯体从背后抱住了我，乐清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别哭……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我转过身，反手抱住他，痛哭失声。我真的很不愿意让自己脆弱的一面在乐清面前展示出来，然而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给我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放声哭泣？乐清笨拙地给我擦着眼泪，哄着我：“别哭，别哭……没什么好哭的，那种人渣，他有什么好的？”
“不管他有多不好，我都喜欢他啊！”我放声大哭。我心里清楚，我和项城恐怕是真的完了。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快？我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也许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呢？”乐清叹了口气，道，“我真的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点女孩子恋爱的情感。你在见到他的时候会脸红吗？会心跳加速吗？你会期待和他接吻吗？你会想听到他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吗？在看到别的女人和他亲密的时候，你会嫉妒吗？不，你都没有。阿妍，不要试图欺骗我，你问问你自己，你有这些症状吗？”
“不要说得我好像得了什么病一样！”
“可是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不就是像在生病一样吗？”乐清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叹息道，“你只是感觉到了他对你莫名的吸引，就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难道就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对他可能只是拥有亲情吗？长了那么大你都没有享受过真正的亲情，或许你所贪恋的，只是他给你的温暖呢？而且我看他对你，也只是像对妹妹一样，没什么特殊的。”
我茫然地靠在乐清的怀里，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判断。理智告诉我乐清说的是对的，但我情感上无法接受这种事实。我和项城，只是兄妹一样的感情？是啊，他的确从来都没有说过爱我，也没有对我做过哪些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甚至不承认我们是在恋爱……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地下了定义而已。而我们之间……或许真的，没有爱情？
可是……假如我们之间只是亲情的话，他又为什么，会在刚认识的时候就对我那么好呢？
06 所谓的真相，一直都令人心痛
从我上了大学以后，就很久没回过家了。我很爱我妈妈，但她却不愿意见到我。反正继父虽然是个人渣，却很有钱，也请了护工照顾她，我又何必时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受刺激呢？
对于妈妈来说，我就是给她带来不幸的人，她怎么肯看见我？但是在现在这种时候，我真的很想见到妈妈。我很想告诉她我最近自以为恋爱了又失恋了，我很想跟她说我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还有我不知何去何从的、对于乐清的微妙情感。即使我知道她不会回答我，但是，妈妈是我现在唯一可以毫无顾忌地倾诉的对象了。
找出钥匙打开门，我走进了阔别已久的家门。我听见了妈妈的笑声，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确过得比以往开心。压下心里的酸涩，我低下头给自己找鞋，开始组织待会儿说话的措辞。然而，手就在伸向那双熟悉的拖鞋时停住了。放在鞋柜里的一双鞋，很明显是男生的尺码与款式，而且不会是我年已四十的继父会穿的类型。难道……被请来照顾妈妈的护工，是个男生吗？
压下心里的思绪，我换好鞋走进室内，把水果袋子放在客厅里，决定先跟那个男生打个招呼。刚巧，我刚走到妈妈的卧室前，那个人就推门走了出来。我扬起笑容举了举手：“你好……”
时间仿佛在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凝住了。一张柔弱乖巧的娃娃脸，薄唇微微挑着笑容……这不是项城，又会是谁？
“阿城，是谁来了？”妈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走出卧室，靠在门边，眼神在看到我的那一刹充满了惊讶。
我嘴唇哆嗦，心底发冷。一个猜测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心空。同样乖巧稚嫩的娃娃脸，相似的五官……妈妈、项城和我，我们三个人的脸竟然有着惊人的重合之处。妈妈有忧郁症，即使对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假辞色，又怎么会轻易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防？她还叫他阿城……我后退几步靠在桌子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回来了啊，许研。”妈妈的声音冷淡下来。她介绍道：“阿城，这个是你妹妹，许研。你还没见过她吧？”
“其实我们已经认识了。”项城温柔地看着我，露出我习惯的笑容：“妍妍，才一个星期没见，你不会就忘了我吧？”
我看着他温和的双眼，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早就知道了！很可能……在一开始就知道了。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那么好？脑中的一切疑惑似乎都有了解答，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我哥哥，才会对我那么好。不同于对其他女人的逢场作戏，他的确是真心地对我好，却一直都是用对待亲妹妹的方式对我好……只有我，傻傻地以为这就是爱情，还自作聪明地不去问他，以为这是我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小把戏……
而原来……我一直以为的爱情，其实也只是血缘关系所引起的悸动和牵引吗？
“其实本来是想从妍妍那里打听妈妈住在哪里的，但是妍妍好像一直对我有防备的样子，刚好前几天我从朋友那里知道了妈妈的住处，所以就过来了，这几天也就没再联系妍妍。”项城一笑，说道：“妍妍不会怪我吧？我也不是有意隐瞒的，但是我和妍妍并不是一个爸爸，所以要想解释也不怎么容易，所以就一直没有说。”
妈妈冷淡地道：“许妍从娘胎里就开始脾气古怪，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项城微笑着：“怎么会呢？我看妍妍长得还是和妈妈很像的，都是那么漂亮。”
妈妈笑了起来。我的脑子里却是一团乱。我呆呆地看着他们相对微笑的样子，无意识地说了些什么，便匆匆跑出了家门。
我终于知道了真相，这一次项城没有再对我进行任何隐瞒。他看着我的时候依然那么温柔，一如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我也已经认清自己对他的只是亲情，可是为什么……仍然这么难过呢？
07 在时光的缝隙里，抓住幸福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门铃声很快响起，我起身开门，来的人竟是乐清。他反手关上门，关切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你知道我有事没事？”我扯了扯嘴角，走回沙发上坐下。乐清叹了口气，换了鞋走进来：“眼泪都糊一脸了，还说自己没事？”
“你忽然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胡乱抹了下脸，果然已经是满手泪水。真可笑，我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乐清犹豫了一下，道：“项城给我打电话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从喉中发出一声尖锐的质问：“你们私下里有联系？”
“是的。”乐清闭了闭眼睛，道：“阿妍，你别生气……我一直都让你离开他，可是……”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是我哥哥了？！”我手足冰凉，大脑空白。如果连乐清都是瞒着我欺骗我的那个人……
“阿妍，你冷静点好不好！你们长得起码有四五分相似，是人都会怀疑！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他，如果不是在玩弄你的感情，最好赶快把事实告诉你，他却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还说怕你不接受这个事实，要先跟你相处试试看……我没想到你最后居然会认为这种感情是喜欢！”乐清抱住我，几乎可以说是哀求地道：“你别生气好不好？啊？别气别气，有个哥哥也挺不错的不是？”
“亲情这种东西，我再也不需要了。”我推开他，心间涌现的情绪几乎让我想要对他大吼大叫，可是最后出口的，也只是这么一句干巴巴的东西。我再也不敢相信亲情了。妈妈不喜欢我，哥哥也是为了妈妈才接近我的。我不相信项城就没发现我的异常，即使他不知道，乐清难道不会告诉他吗？骗子，他们都是骗子！
“阿妍，你别这样……”乐清手足无措地站在我面前，讷讷地道：“毕竟他和你不是一个父亲，你没认出来也是正常……反正，就算没有亲情，你还有友谊嘛！你的男闺蜜就站这儿呢，上刀山下火海，你一句话的事儿！以前常常对我耀武扬威的女汉子呢？哎……总之别哭啊……”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我再次对着乐清痛哭失声。我从不相信自己能真切地拥有幸福这种东西，却又总是抱有希望；而每一次怀着希望去追逐的结果，总是无尽的痛苦……即使我才是妈妈患上抑郁症的导火索，但我一直认为，她总有一天能从自己的世界中解脱出来，看到自己的女儿究竟有多优秀……可是一个项城，一个只知道喝酒打架泡女人、连大学都没熬到毕业的男生一出现，妈妈的目光就全部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此刻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项城和乐清合起来欺骗我，还是妈妈对我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更难过些，只知道抱着乐清嚎啕大哭，试图用眼泪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乐清拍着我的背，哄着我：“乖哈，不哭了不哭了……早就告诉你男生都不是好东西，谎话一堆一堆的，反正没我把关，以后你就不准随便喜欢谁。”
听到他这样说，我忽然很想冷笑。有些欺骗……不是表面上说不在意，就可以不在意的。
人啊，都是自私的东西。为了自己的目的，别的无论什么都可以随意舍弃……亲情、友情、爱情，无论什么都只是骗人的幌子罢了。
可是啊……就算明知道这只是借口，却也终究无法脱离这甜蜜的陷阱。
我勾了勾嘴唇：“要是这辈子都遇不到能过你关的，难不成我这辈子都不要谈恋爱和嫁人了？”
乐清一本正经地道：“你可以嫁给我嘛，我来包养你就好了。好歹也是男闺蜜，没用的时候你可以把我当女人看，要是有了什么恋爱需求，爷可就是正宗的汉子一枚。”
我微笑着拍了他一巴掌：“德性！”
脸上是笑容，心里却变得从此冷寂。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时光之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