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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泠淅敲敲头壳,然后把手放到腰身两侧,努力——撑起身子。
      然后是觉得头疼,眼花,身体深处叫嚣着酸软甚至疼痛……所以泠淅泠大公子能再次确定,昨天某个见不得人说不出他奶奶的见鬼破事——是真的!

      一抬胳膊便是听得有轮椅转动的哗啦声,水泼地的啪哧声从床前不远处传来。泠淅身体不敢乱动,只有扭着脖子拼命看过去。一眼便是见得那个曾经华服裹身的紫儿,此时正将衣服脱了一半,头发束起,然后用双手撑着轮椅前的一只矮脚凳,从一辆金属打造的轮椅上一点一点挪下来,将一双腿缓缓浸入凳前的一盆冒着腾腾热气的水盆里。

      恩,是的,就像那些因为某些缘故所以肢体受损的人一样,那双腿早已经不能算是腿。大腿尚且算是如玉光洁形状静好,可小腿的部分却是分外恐怖。那肌体萎缩扭曲不说,说是只剩一把骨头也不过分……但,看那张脸那个侧面那头长发,无一不是在清清楚楚告诉着泠淅,这人,这杀千刀的残废,就是那个害他吃上好大一个亏的!

      水温似是有些烫,紫儿小小惊叫一声,旋即是撑直了手臂抬离双腿。谁料得他刚是一动,原本束得好好的长发啪地一下自己散开,拖曳落了满地,竟是好个闪亮光华。

      泠淅的脖子早是给自己拧酸了,干脆是深呼吸一次,不顾疼是勉强转了个身,换了个趴在床上的姿势。
      他其实一直恼怒得很,但这么闲看不远处紫儿的狼狈样子,倒是有种莫名的快感。

      疼……屁股真是很疼很疼。所以待他趴稳了后,一边呲牙咧嘴的腹诽,一边赌咒发誓今天死活也不要再挪一寸地儿了。

      还记得昨日的情形。

      当他一边膝行,一边将那自称紫儿的男子压下,高高在上,俯视对方时……
      膝盖下,柔软的衣料花纹繁复做工精细,却被他毫不在意地是给压到褶皱。那人媚笑扬起,抬手主动勾了自己的唇,拉下头颅靠近彼此,绵密亲吻……手指交错着互相剥夺身体的最后一点束缚。待两两坦诚,泠淅望着对方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性特征,以及掩藏在衣服下奇异的肢体……一时,身体竟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兴奋。

      “你很美。”

      泠淅叹息,合拢眼近乎虔诚地吻着他的额,鼻,唇,脖,肩,胸口,小腹……细致的肌肤苍白瘦弱,触手只觉仿佛弱不禁风又仿佛坚韧骄矜。那种模糊年龄的躯体,宛如罂粟吸引。
      他把手放在他的膝盖骨那里,反复按压抚弄。
      触手可及的,是深凹下去的空缺。
      缺失的骨,带来空荡荡的虚无感……是什么,这么残忍美丽?

      然而正当他膜拜得专心,顶上的头发却不知怎么是给一只强有力的手狠狠揪住。
      毫无一点怜悯的力道,痛得泠淅忍不住哇哇大叫,跟着眼泪也一并是飙了出来。
      惊慌中,他只来得及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啪——

      一块毛巾打过来,不偏不倚是正中尚在发呆的泠淅面上。
      清醒过来,他提着毛巾斜了紫儿一眼,表情好比万花筒。

      然后对方只是一手抓着轮椅,一手抓着那脚凳。双腿以膝盖为界,其实是叠加很厉害。就算他努力抬高大腿,可那两条干瘦的小腿却不知何时是莫名其妙地卡在水盆里动弹不得。所以他只有很无措地回眸,表情竟有些怔怔的。
      这样可可怜怜又特别怪异的样子,看得泠淅好个心猿意马。

      “还不过来帮忙。”

      张口,除去丹蔻的唇居然是粉嫩嫩的颜色。紫儿说话声不复昨天的沙哑媚惑,反而略有些清亮的感觉:“快点动。我可没真把你怎样,别趴着装死。”

      ——没·怎·样?

      泠淅猛然昂头,双掌相击哈哈大笑,紧接着是重新将脸扑倒拳头捶动床板,愈发笑得厉害:“没怎样?那本公子是不是该多谢紫公子大恩,原来您是给本公子赚了个好面子呢?!”
      说着,真真不顾□□刺痛,揪紧床单狠下心滚下地,整个人摔了个结结实实。

      “好啊好啊,原来姹紫嫣红尝遍,最终却是活该教我入彀任人欺压回来!”张口,泠淅的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自己咬破,声音也突地是堪比公鸭:“本公子、嫖不成,反被嫖!金镶玉真他奶奶的会做生意!!”
      话语一字一顿,看神色面容,无不扭曲憎恨到极至。
      ——他泠淅什么人?顶上那身为刑部尚书的爹也就不提了,谁都晓得他天性精打细算小气吝啬。别说从他这儿拔毛,就算有那本事占些个蝇头小利,也定会让他十倍百倍得讨将回来!

      然,就算他再如何出离愤怒,那紫儿只是渐渐停了于盆中无效的挣扎。微一歪头,口角竟是带了点懒散的笑,似是觉得泠淅他这表情,真真再精彩有趣不过。
      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直看得泠淅好个七窍生烟。

      两人还僵持着,那姹紫厅外却忽地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大门碰地一下是给人撞开。

      “宝宝??你怎么了?”

      泠淅闻声使劲把头拧过去,面前站着的,可不正是雪天涯那烂人?
      只是他现在这模样,真是很难得和翩翩公子联系起来。一身脏兮兮皱巴巴的衣裳也就不说了,怎么连头发都乱七八糟,眼眶乌漆抹黑,脸上还有几道极其可疑的痕迹……是巴掌?还是指甲抓出来的?

      “我没怎么,天涯。”

      泠淅阴阴回了声,那脸色愈加难看:“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把我拖到这金镶玉见识,紫公子的服侍,实在是很让本公子心满意足呢。”

      话未落,门外面又传来声轻笑。还是身鹅黄色的月白一摇一摆扶着腰走过来,一转眼一扫视,将这姹紫厅里外看了个明白。

      “紫哥哥,你看你,怎么能让客人坐在地上呢。”
      扬着手里帕子,他虚指着盆子上的紫儿,一脸夸张的讶异:“晓得哥哥自己是没办法,可你让客人就这么孤单单的落着一边,要是受凉了也不好,是不是?”
      两三句一拨,直让一心担忧泠淅的雪天涯更是惊怒不已,看向紫儿的眼神已然无限狐疑。

      然紫儿却不急于辩驳,只是让双眼幽幽对过这房间的其他几人,嘴角的笑意愈加似有若无。

      雪天涯却是忍不住。看泠淅趴扶地上,衣衫凌乱身形半裸,眼角倦意沉重目光凶狠,他心里早是心疼得要命。再僵持一会,说不定泠淅宝宝他身子真要受不住……没人予他解释,他也不想这么快就究根寻底。
      绕过水盆里的紫儿,直接靠近床边的泠淅。雪天涯不等对方出口拒绝,伸长胳膊将人抱起,倏忽间已然是踏出大门,很快离开。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月白将手臂抱上胸前,往门柱上一靠笑出了声:
      “华梓,你还真是傻得可爱。”

      “我傻?”
      紫儿——不,现在该是叫他华梓了。见他微微摇了摇头,迷蒙宁定的表情仿佛是很不解月白的话语:“还是你比较傻的,是也不是?”
      说着双臂重新发力,努力想让小腿从盆子里拔出来:“明明是想藉你家雪公子的力收拾我,没想到却是直接将人推给了别家……真是好遂你意呢,小侯爷知道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月白脸色微变。然华梓却用更加散漫的语气继续,声调逐渐低沉:“要收拾我,结果却是甩了不待见的人,真是意外之‘喜’呢……看人家乐颠颠将我这的恩客抱走,是不是省了你不少气力啦?”

      说着,一双残腿终是从盆子里拔起。可还没等他爬回轮椅,身体倏地是被一阵大力推倒,狠狠摔下了地。
      小腿再度纠结成一团,额角也被地板碰青了一块。然而华梓只是双手趴着,动都懒得动。
      月白在他的背后咻咻喘着气,眼中狠烈的杀机一闪一闪。

      “小侯爷那边我自然有交代!……你这个废人就少乱嚼舌根子!”月白见对方不动,心一横一脚已是踏上对方的肩头。
      绿色的绣鞋在柔弱的身体上来回辗压,竟是带来说不出的快感。月白双拳紧握,笑容愈发是阴狠:“——怎么?看雪天涯抱走你心念了好久的客人,觉得不舒服是不是?”

      华梓不吭声,任他跺着,踏着,揉着。直到自己一口血喷出来,那月白才是脸色变化,松脚,退后半步。
      “小侯爷已经不愿再要的人……呵,你还想做别的打算么?”
      不解气,最末月白又补了一脚踢上华梓的肩。

      待月白离去,华梓合了合眼,手下力,艰难支起身。
      往上,要再够到轮椅,要爬上去坐好,要重新把自己收拾干净……然而,连续几次,他还是咳着,手指几番错过近在眼前的扶手。

      对方其实脚下留情了。更是因为忌惮着谢禾谢小侯爷的面子,没有往他吃饭的手与脸上踏。
      华梓清楚着这一点,所以他决定彻底忘记,刚刚那场因为自己不够忍——而引发出的争执。

      月白,这金镶玉里本该是快要过气的头牌……
      年华不在的小倌……若没有勾上风流花丛的雪天涯,他很快就会被人忘记。哪里还会在这金镶玉里,重新与正红的自己齐名?

      然,究竟又是在什么时候,他居然也和自己一样,成为谢小侯爷手底下的人了呢?
      ——不,其实他们是不同的。

      华梓扶着青肿的额头,再笑。
      贴地的胸前,那木木的疼痛开始转成刺痛,牵扯得他又是一口血溅出。

      不同的……一个是自愿的飞蛾,另一个……

      是身不由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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