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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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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乱箭插成了一只刺猬,回到地府。
鬼差道:“甚好甚好,你若不欺蒙那可怜的丫鬟,骗了她的感情,那更好。”
我诧异:“这也算是罪?”
鬼差道:“你让一个无辜女子伤了心,如何不是罪?”
若按照这个道理,昔日朕后宫中的那堆柿饼,各个都是朕的债主。
不会也要还吧?
鬼差看了看我的脸,道:“你莫担忧,这不算大错,只是下一世,你会更加惨些。”
还要怎么惨?
“秋逽,你走神了。”束渊的指间夹着一枚黑子,轻叩棋盘,微微露出笑意,“在想什么?”
我收回神智,重新看向棋盘,无奈道:“在想我这辈子会怎么死。”
束渊的双眉微微皱起:“又说昏话,你是以为这天下没有你医不好的病?”
我道:“我当然不敢这般自满。药医不死之病,况且,天下,不是病死的人多了去了。”
束渊轻叹:“我看你此时,就病得不轻,赶紧给自己抓副药罢。”他把棋子放上棋盘,又抬头看我,“我听说,墨卿带着天鸿之女,正被追杀,你该不会想收留他们罢?”
我亦把棋子按上棋盘,点头道:“是。”
我这辈子,就是为此而生的。
墨卿就是虞玢,天鸿之女便是今世的瑶蓉。
瑶蓉今生有个十分霸道的老爹——血煞教教主天鸿。今世的墨卿,是血煞教的死对头,正岳剑派的弟子。我如今对虞玢只有忏悔之意,绝无任何成见,但我依然觉得他竟敢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拐带这么一个霸道角色的女儿,纯属自己找死。
当然,如果他去和天鸿打了招呼,十有八九,也是被天鸿一巴掌拍死。
束渊抛下棋子:“秋逽,虽然这句话对不起墨卿,但我劝你不要往里面掺和。墨卿因天鸿之女,被正邪两道不容。你护不住他们,何必把自己搭进去?”
因为我要忏悔!我要赎罪!
可这话我不能对束渊说,我问了他一个问题:“假如我曾无意中医瞎了一个人的一只眼,之后我再医好他一条腿,这就叫赎罪。可那人的眼始终是好不过来了,为何还要叫赎罪?”
这是我今生想不通的事,我为了彻底洗心革面,修习了医术,亦治好了不少人,挣了点薄名。
但治的人越多,我就越迷惘。
今生之事,与前生之事已毫无瓜葛,就像今生的墨卿,因我假装路过救了他的命,他就感动不已,要与我结拜兄弟。
他完全不记得上上一世的事情,今生的瑶蓉我连面都没见过,更不会记得我,记得的只有我。
我的赎罪,究竟是为了瑶蓉,为了虞玢,还是我自己?
束渊没有给我答案,他只说:“秋逽,我不知道你和墨卿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纠葛。我觉得,与其帮没用的忙,还不如不帮。”
有用的忙,我还是能帮上的。
数日后,一个倾盆大雨的晚上,墨卿叩响了我陋宅的房门,他的怀里,抱着瑶蓉,浑身是血,脸上满是绝望:“秋逽,我本不想连累你,但除了你,我想不出谁能救雪泠了。”
我小心翼翼从他怀中接过瑶蓉,放到榻上。
三世了,加上上上辈子那次拉她的小手,我是第二次触碰到她。
天雪泠的身体很轻,很冷,很柔软。
她比瑶蓉要瘦了很多,手腕几乎轻轻就能折断,她的容颜并不似前两世那般明艳,而是一种冰霜般的美,让我回忆起,那时的城墙上,瑶蓉望着我时,最后决绝的笑容。
墨卿疾声问:“她还有救么?”
我移开搭在她腕脉上的手指:“她中了灀寒毒。”
正岳剑派的镇派之宝,墨卿比我更了解它。
他的身体一颤,眼珠变得如死人般浑浊。
我慢慢道:“这毒,天下本没有解药。”
我看着他,再笑一笑:“但我能解。”
解开天雪泠身上的毒,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并不是“解”,而是“移”。把她身上的毒引到我身上。
毒一点点地流窜进我的经脉,我看着床上的天雪泠,想和她说,瑶蓉,我并不是为了赎罪,你信么?
即便你还是瑶蓉,我还是栩洹,我也会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事。
我爱你,即便我不能立刻立你为后,我也会给你一个皇后般盛大的婚事,为何,你却要爱上一个连明媒正娶你都不敢的男子?
我始终都不懂你,不懂女人的心。
唉,我这样想,又犯错了。
我轻轻地把瑶蓉的手放进被子里,还要装作没事的人一样,开门对墨卿说,他没事了。
墨卿直直看了我片刻,仿佛不能相信般,然后就猛地扑向屋内的床榻。
我离开了屋子,替他们合上门。
我顶多还能再活十天,就可以回到地府交差了,抬头看着天上的璀璨星辰,我突然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前世的瑶蓉已经回不来了,但我救了今生的你,这种感觉,真好。
次日,天雪泠醒了,醒来的天雪泠只和我说过两个字,她垂下眼睫,轻轻说:“多谢。”
墨卿有些歉疚地笑了笑:“雪泠天生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她心中真心感激你。”
墨卿让天雪泠再养了一日,就带着她匆匆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血煞教的人就来了。
我被抓进了血煞教的大牢,各种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刑具一一上阵,我在地府里该受没受的罪我觉得全受了一圈儿,终于熬到我毒发。
我爬进地府,耳边犹在回响着刑堂堂主“教主明明吩咐过,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怎么死了!”的咆哮。
鬼差笑吟吟地和我说:“恭喜恭喜,你今生懂得济世救人,累加了很多功德,下一世会稍微顺遂些。”
我幽幽道:“我只希望能早日赎清罪过。”
鬼差道:“罪过赎清,更要放下。你放下了么?”
我心里一凛,道:“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