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刺青》凤箫引

2、潜伏

　　后院斧子乱飞，咔嚓咔嚓咔嚓、、、
　　明琅在劈柴。
　　这孩子也真是的，劈个柴弄得像生劈人头骨，听起来挺恐怖的。明琅的脸也很恐怖，他一生气就会全身毛发倒竖，他的毛色偏红，乍一看有些狰狞。
　　我正翻着唐传奇的《任氏传》，那绝色的狐妖披一张好皮，一双赤足楚楚可怜，让郑六好生爱惜，将自己白马借给她。
　　听外面劈柴热闹，便抬抬眼：“好吵。”
　　明琅声音大我几倍：“好饿！”
　　我有些无语，一早让这小子吃早饭，他倒像避瘟神一样躲开，自己去后院劈柴，这会儿又闹什么幺蛾子。
　　“一早是谁自己不吃饭来着？”
　　“那是牛吃的草，不是饭！”明琅跺跺脚，“我要吃牛羊，猪太肥了不要，算了算了，这里哪来这么好的肉？”
　　我忍不住笑：“北市可多的是鲜嫩嫩的牛羊，要吃多少没有？”
　　明琅一摊手：“可我这模样，去了就被打死，凡人当真小气。”
　　我手一伸，将一叠银票给他：“去吧去吧，买它二三十头肥羊，拉到城郊吃个够。”
　　明琅瞪着那叠银票，反复念叨着“买东西，买东西，东西为什么要买？”忽然问我：“买一送一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凉，忽然想起景深买我那天，我一顺捎走了明琅，转身对景深说：“这打杂的，买一送一。”
　　过了快半月，明琅居然还记得。
　　我咧嘴一笑：“买一送一就是我过了好日子，也要带上你见识一番红尘繁华，就像当年把你带下步虚山。”

　　景深去早朝，我在府中苦练书法。
　　南王景深没有妻妾，他对我的宠爱自然使我地位水涨船高，仆人都是毕恭毕敬，抢着把好东西奉上。
　　景深没有妻妾不是因为他喜欢玩娈童，而且，府中也就我一个娈童。
　　景深说他想娶我为妻。
　　这句话若是在我与他初逢的两百年前，我当感动落泪，若在重逢的二十年前，我也会感动落泪，可惜，现在是初逢的两百年后，重逢的二十年后。
　　更可惜的是，我依然落泪。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
　　景深接下来的话，和我接下来的回应，让我迷迷糊糊开始怀疑红尘中“爱”的概念。

　　景深准备送我去陈国。
　　景深是靖安朝皇子我知道，陈国是他们一统天下唯一的障碍我也知道。
　　我还知道，陈国是诸侯乱世的正统，但随后景氏灭亡诸侯建都金陵，励精图治日益强大，陈国却朝□□败，君主昏庸。
　　现任陈国国君陈煦却是赫赫有名，赫赫有名的不单是他的荒唐、软弱、抑郁自闭，还有他满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高八斗的才华，以及他很特殊的取向——男风。
　　其实说陈煦好男风是没有实质证据的，只有个不算证据的证据。
　　美女如云，坐怀不乱。
　　所有人评判一个昏君总是有个模板以及共同特征，譬如残暴、荒唐、好色反正都是不好的词语。
　　但说到残暴，陈煦从小连肉都不吃，更遑论杀人，于是人们说他“妇人之仁”。
　　说到荒淫，陈煦更是连女人都不碰，据说那本彤史上清清白白一只苍蝇都没有，这显然不正常，以一般男人的角度，尤其是一般男人看待一个昏君的角度，自然不会说他是柳下惠，于是只剩下两种可能——天阉和男风。
　　但就在此时传出消息，陈煦自民间大选美男作画。
　　说白了，是找美男子做人体模特，至于不裸半裸还是□□就不知道了。而陈煦也不可能老是画画，美男子也不会老是当模特。
　　至于闲下来这些时候，陈煦和他的人体模特们干些什么，更没人知道。

　　景深的意思，是要让我去陈国。
　　或许这是他一开始找我的目的。
　　他从后面搂住我，吹着暖暖的气，柔软暧昧：“你这样美，陈煦没道理不选你入宫，入宫以后——”
　　“入宫以后，首先要得到陈煦的欢心”，我淡淡接上，“然后找机会弄到布防图什么的，偷偷寄给你，再和你里应外合，助你大破陈军。”
　　我一口气说完，景深难以置信看着我，很久才叹息：“白璃，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
　　我淡淡一笑，仿佛从来无心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