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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樱.1 ...

  •   时间到底是什么呢?
      ——夏目日记。

      “春天来了呢,老师。”拥有如同最细微阳光发色的少年,此时正趴在窗框上目光没什么焦点的看着楼下的院落。
      院子里这家的主妇,藤原塔子小姐正趁着好日头晒着被单。
      女人手里拿着比网球拍小一点的东西,在铺开的被单上敲敲打打,少年打了个哈欠,在和煦的阳光下有些犯困。
      “喂夏目!”旁边一只圆胖的猫跳到窗框上面,头顶着一只盘子。
      “今天的馒头没有馅儿啊!没有馅儿!”猫说着流利的日语,明明应该让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但与其相对的少年却并没有露出丝毫诧异的神情。
      不如说,他真的已经快睡着了。
      “夏目!”
      圆圆的胖猫——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圆,看不到轮廓的下巴,扁平的脸,细长的黑色眼睛带着一些不满和狡黠,四肢肥肥短短,连身后的尾巴也跟兔子似的小小一团,就像是商家为讨喜气摆放在收银柜上的招财猫。

      “今天塔子阿姨没有包馅儿……”被叫做夏目的少年无奈的叹气,伸手拿了其中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咬了一小口,“偶尔吃吃白味的也不错啊。”
      “谁说的!”招财猫额头爆出青筋,顶着盘子跳到地上,在原地转了个圈。
      “带我去七过屋吃馒头!我要七过屋的馒头!”招财猫几乎是撒泼的叫起来,圆圆的身子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少年被缠的没办法了,只好点头“好好”的答应着,一边离开房间,朝楼下走去。

      “夏目大人……”
      楼梯后方有声音幽幽的响起。
      少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猛回头,还没看清对方,招财猫已经亮出小小的爪子弓起了背。
      “居然不等主人应门就擅自进屋?!好大的胆子!”

      隐藏在门后的黑影吓的“呜哇”一声,少年愣了愣,绕过招财猫走到楼梯下方的阴影里,这才看清那里缩着一只刚到自己膝盖的妖怪。
      小妖怪的头发遮盖了整张脸,细细的干枯的爪子交握在一起,看上去吓得不轻。
      “老师……”
      少年叫住要往前的招财猫,蹲下身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虽然少年的长相已经十分温柔,但显然他并没有这个自觉。
      “你有什么事吗?”
      “夏目……夏目大人……”那小妖怪战战兢兢道,“我听说夏目大人会还给我名字……”
      “是的哦。”
      少年扬起笑容,小妖怪看得有些呆,脸蛋微微发红。

      “护吾之人,显其名。”
      在楼梯后小小的空间里,少年手里拿着一本绿色的小本,低声轻念。
      他的声音很好听,柔和又带着化解人内心不安的祥和感,小妖怪乖乖的站着,直到那小本自动翻起来,许多写着字的纸页哗啦啦扫过,其中一张停住了,直直的立起来。
      “这张吗……”
      少年撕下纸来,折了一下叼进嘴里,浅色的唇叼着纸页,招财猫在旁边安静看着,突然觉得比刚才还饿了些。
      “呼……”
      轻轻呼出一口气,白纸上的黑字像是剥离开一般飞起来,钻进了妖怪的身体里。
      少年睁开眼,眼前的妖怪已经消失了,空气里留下一句轻轻的“谢谢你。”

      “真是的。”
      招财猫不满的拿小短腿搔了搔肚子,“又还了一张,等到你死的时候,还会剩下几只妖怪啊。”
      少年笑起来,合上本子放进随身带着的背包里,顺手将招财猫抱进怀里。
      “人的寿命很短,老师你不用等太久的。”
      ……

      第一次到这里是什么时候了呢?
      一年前吧,少年走在镇上的小路上,看着视野里满目的绿色,春意盎然。
      微风托起他的短发,他的侧脸清瘦淡薄,招财猫安然自得的缩在他怀里哼着小曲,少年微微走神。
      夏目贵志……
      这个名字在他的老家几乎成为笑柄,从小因为能看到妖怪,而被别人当做奇怪的小孩。
      父母早逝,幼年开始就在亲戚家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真是十分小说化的人生故事……
      夏目几不可闻的叹出口气,手指摸到裤兜里出门时塔子阿姨给的账目单。

      ——“贵志君要出门?帮忙带些东西回来吧。”

      藤原夫妻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好像只是和父母是朋友,因为一直没有孩子,最后收养了他。
      搬到这边来的前几个月,他一直没有习惯和这对夫妻相处。
      塔子阿姨温柔体贴,滋叔叔虽然沉默寡言,却很可靠,让人有安全感。
      这是他对这两人最初的印象。
      而如今离曾经有些礼貌的疏远,到现在如同家人般的相处,也已经过去一年了呢。

      “夏目,夏目。”怀里的招财猫不安分的动了动,“塔子的账单里有酒吗?酒?”
      “没有。”夏目看了看单子,将胖猫不满的抗议声当做耳边风。
      招财猫并不是真的招财猫,只是一只被封印的大妖怪。
      夏目在去年无意中解开了它的封印,一只叫“斑”的大妖怪,真身是一只十分庞大而有力量的白狐……应该是狐吧……
      夏目瞄了一眼怀里的圆球,忍不住想着。
      因为被封印在招财猫的身体里,时间一久,便和招财猫同化了。
      平日里化作招财猫的样子,其他人也能看到它,而关键时候变回真身时,则只有夏目才能看见。

      ——“如果你消失了,友人帐我可以拿走吗?”
      ——“嗯,可以哦。”

      两人曾经这样约定过,关于夏目的外婆,夏目玲子留下来的友人帐的事情。
      友人帐是玲子逐一打败妖怪后,让它们留下自己的名字而集成的一本厚厚的本子。
      被记下名字的妖怪,只要被叫到,就无法反抗的必须听从命令。
      玲子收集了许多妖怪的名字,但临死也没有使唤过任何一只。
      “她只是觉得无聊,或者是好玩。”
      斑曾经这样说过。
      “真是个残忍的人啊,不是吗?”

      夏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玲子和自己一样,因为能够看到妖怪而被周围的人欺负。
      可是她特立独行,十分坚强。
      那是一个在妖怪的世界里也无人不晓的名字——夏目玲子。
      ——“啊啊,那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她很强,她很厉害。没有妖魔能打赢她。”

      “老师的名字也在友人帐上吗?”
      夏目曾经问过斑,而斑则是不屑的回答:“不要拿我和那些弱小的妖怪相比,玲子才打不过我。”
      而对于既然如此,又究竟是怎么被封印的呢这件事,斑却是很快转开了话题。
      友人帐如果被有野心的妖怪拿到,就会驱使其他的妖怪,斑的目的也是同样,只是他和夏目定下了一个约定。

      “等到我死后,你就可以拿走友人帐。”

      这是夏目的原话,而斑……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
      它是妖怪,而夏目是人,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它想要什么,完全可以直接抢过来。
      可是为什么看到少年坚定的面庞,它却说出不拒绝的话呢?

      “那在你死之前,我会做你的保镖,保护你不被其他妖怪所害。”
      斑承诺下这个约定,并让夏目称呼自己为“老师”,而之后……两人在一起仿佛就是必然关系了。

      如果死了吗……
      夏目看到七过屋的屋顶,馒头的香味顺风飘了过来,斑在怀里一跃而起。
      “馒头!”
      随即“喵喵”着朝七过屋冲过去。
      夏目有些无奈的笑出声,刚想往前走,却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飘来歌声。

      十分轻柔而好听的歌声,淡淡的,又有些伤感。
      像在夜晚飘落的樱花,带着一种孤独凄凉,自饮自酌,却又优雅高贵。

      “什么……”
      夏目刚想听仔细一些,就觉得脑袋一阵发昏。
      意识远离之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斑“喵喵”的叫声。
      ……

      “真是的,你是笨蛋吗!”
      睁开眼睛的时候,斑圆圆白白的大脸凑到跟前,看上去十分滑稽。
      “噗……”
      夏目忍不住笑出声,一手撑着身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的地方并不是昏倒前的小路。
      “这是……”想起之前听到的歌声,夏目下意识抬头四望:“老师?这是哪里?”
      “不知道。”
      斑晃着短尾巴坐下来,小短腿搔了搔肚子:“你落进别人的幻境里了笨蛋,害得我也跟着掉了进来。”
      “幻境……”
      夏目站起身,目光所及之处是大片大片的绿地,苍茫的绿野一直遮盖到自己的膝盖,青草的香气充斥在鼻端下方,空气里有淡淡的湿气,蓝天白云像是静止不动的。
      “有人吗?”
      夏目尝试性的叫了声:“喂——?有人吗?”
      自己的声音仿佛被广阔的天空吸收了,没有回声,这里似乎连风也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夜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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