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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仇恨与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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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夜月皇宫。
精美华丽的琉璃灯在冷风的肆虐中投出满地斑驳的灯影,淡淡的熏香和着浓浓的药香,营造出一种奇异的香味。
壅和宫乃当今皇上夜帝的寝宫。
一阵阵咳嗽声从室内传出,塌上的老者接过旁边的青衣老奴递过的水喝了几口,抬起头来,轻轻叹了口气。
夜帝,这位曾经驰骤风云的英雄如今也抵挡不住病魔的轻轻一击,在连月的疾病折磨下,他的躯体早已经无力承受,纵然有灵丹妙药也无法再为他换回曾经的健康。夜帝那蜡黄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无可奈何与黯然神伤。
“福安,以前年青时读书,看见有什么‘岁月无情,年华似水’的句子必然会嘲笑一番,说这不过是酸臭文人的无病呻吟。其实,人生真的就如同流水一般,你看,朕大破十六国,席卷天下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怎么就呼啦啦全过去了呢?”
“皇上。”旁边服侍的老奴听得夜帝如此感慨的话语,忍不住红了眼,“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安歇吧。”
“安歇?我现在最怕的就是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福安,这些日子以来,我心里总是闷得慌,闭上眼,总会做些奇怪的梦。前日,我就梦见了凌妃。”
福安听见那个名字,浑身一哆嗦。
“凌妃,她还是那么漂亮。就象朕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如水中的那朵洁白的莲花,真美啊!”
“皇上,凌妃娘娘已经离世多年了。您……”
“可是,朕一刻也没有忘记她。总还记得她的曼妙舞姿,记得她的一颦一笑。福安,你说朕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皇上,您已经不再怪罪凌妃娘娘了吗?”
“罪?如果说她有罪的话,也该是朕强加与她的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着她,如果当年她为朕诞下的孩儿没有夭折,如今,也该和衡儿一般大了吧。”
“皇上,辉殿下他是正月十六,属虎的,比当今太子年长一岁,您忘了吗?”福安声音哽咽,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你?”夜帝惊异地望着他。
“皇上,如果……您现在又看见辉殿下,您会高兴吗?”
“福安,你是否有什么事瞒着朕?”
“皇上!”福安已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辉殿下,他其实并没有死。”
“什么?你说辉儿他……”夜帝眼中闪出一团奇异的火焰,定定地望向跪在地上的老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忽然,殿中的烛火一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屏风后闪出,一步步走近塌上的夜帝,冷冷的气息,如刀刻般的五官,满是寒冰的眸子。
“你?你是何人?”夜帝惊异地望着那个越走越近的男子,吃惊地问道。
“我?有人曾把我取名叫做楚君辉,而现在,我叫做路无翎。”
夜帝楞住了。
福安泣道:“皇上,他便是辉殿下。请恕老奴大胆,当初,辉殿下并没有生病,而是有人要加害于他,是老奴把辉殿下偷偷送出宫的。”
夜帝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个面若寒霜的男子,从那张如刀刻般俊逸的脸上,似乎又隐隐看见了曾经凌妃的影子,那个如莲花般香气四溢的女子,美丽得如同一个梦境,自己曾经是多么痴迷于其间。
“你,是辉儿?”夜帝的声音颤抖起来,只一眼,他便肯定,眼前这个倔强冷漠的男子,就是自己的骨肉。因为,他感觉得到那身体中属于他的血液与骄傲,这是他的孩子,是他的。
路无翎凝视着床上那个老者,心中泛起的深深的恨与莫名的哀交织在一起,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是那个自己恨了二十年的人?是他,让娘亲那样凄怆地死去,是他,那样绝情地抛弃了往日所有的情分,也是他,让自己活在仇恨中。如果没有遇见那道生命中的阳光,自己可能到现在还在黑暗中无法自拔。
这一切,都是起源于一起宫廷内的阴谋。
两个得宠的妃子,一个先诞下龙儿,马上被册封为太子,眼看未来的皇后也非她莫属,可是偏偏在一个夜晚被人从寝宫里搜出诅咒用的巫毒物器,百口难辩的妃子含冤死去,剩下的小太子不久也因一场大病“救治不急”而去世。于是,皇后之位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另外那位妃子头上,而她的儿子也在当年被册封为太子。
有时候,宫廷里的冷就如同千年也化不掉的冰雪,寒彻骨髓。这座华丽而尊贵的宝殿里,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冤屈。
“辉儿,你走近点,让好好看看你!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路无翎冷冷地望着那双苍老的眸子,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脚却没有移动半步。
夜帝探起身来,巍巍伸出胳膊,想去重新握住那双分离了二十年没有触碰过的手,眼中闪出了点点泪花,“想不到,朕在最后的时日中还能有拥有曾经失去的宝物,老天竟然待我不薄啊。”
路无翎望着那双颤抖的手,心里升起的不知是怜悯还是憎恨,手臂抬了抬,却最终没有如他所愿,反而退开一步,避开了那颤抖的温情。
“你真的为你曾失去过的而后悔吗?如果不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你能否想起那个曾经被你如此无情处死的凌妃?我来,不是为你与你相认。我只想让你还母亲一个公道,她,至今仍在黄泉下未能瞑目。”
夜帝眼睛混浊,神光暗淡,他抬眼叹道:“你一定不相信,在处死她的圣旨发出后的一刻,朕便已经后悔。如果可以弥补,朕愿意做任何事情……”
“包括把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还给我们吗?”
“属于你们的一切?”夜帝身体一颤。
曾经属于我们的快乐,幸福,亲情,温暖……一切一切美好的东西,支离破碎,零落成泥。人们总在说,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可是,再怎么粘合的伤口总是伤口,永远也无法愈合。
“辉儿,朕终此一生,若说有悔,便是你母亲的死。你不原谅我,我不怪你。很快,我就可以见到你母亲,我,会亲口对她说出我的悔。我欠她的,会还给她。”
路无翎眸子微微一闪,流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有刺客,抓刺客啊!”
“保护皇上!”
殿外一阵喧哗,轰隆的人潮声往这边传来。
夜帝没有动,路无翎也没有动,只有跪在地上的福安不安地环顾了一下门口。
“父王,父王,您没事吧?”
君衡带着一大堆士兵涌了进来,望见路无翎吃了一惊:“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夜帝大手一挥,高声道:“你们退下!”
“父王,他?”君衡愕然。
“退下!所有人,不准伤害他,让他走!这是朕的圣旨,违者斩!”
所有人,尽管心存疑惑,但是却退开了一边,收起了武器。
路无翎就这样昂首走过了刀剑的光影,走出了君衡不解的视线。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突然开始不敢再去直视那双苍老而悲伤的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人,为什么总是在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才会大彻大悟,才会懂得珍惜,才会懂得追悔。为什么,不去珍惜眼前的幸福?
“路无翎,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仇恨,经历过怎样的过往。可是,什么也比不上你的生命重要,什么样的过去都没有现在重要。你,不能抛下仇恨,为现在而活吗?”
耳边忽然响起那个银玲般的声音。她清澈的眸子就如一汪泉水,她望着你的笑就如同缕缕春风。
遥儿,遥儿……
我真的可以拥有幸福吗?真的可以忘记仇恨,只为自己而活吗?
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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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从梦中惊醒,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慌乱不安。再也睡不下去,只好披衣起床。天空,已经微微透出一丝光亮。
我站在城楼上朝远处眺望,戈壁茫茫,一任野风驰骋。
远方那一簇簇,一篷篷白茨、红柳,裸露在大地上,无遮无盖,默默显示着生命的存在,体验着变幻的风云。她们无歌无怨、无喜无忧,平凡而庄严,卑微而傲岸。站在边塞,你竟感受不到英雄和伟大,也感受不到苦难和凄凉。发生过的一切,都迅即被漠漠长风吞噬,被砾砾砂石吮食,化为大戈壁的渺渺精灵,化为悠悠天地间怆然的呼吸。
身后被人轻轻披上一件披风,祁轩温柔的眸子已近在眼前。我们相视一笑,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并肩立在城墙上。
“遥儿,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将狼腾军队赶出居隘关了。只要战事一结束,我们便一起离开京城,好么?”
我手指与他的缠绕在一起,仿佛被他的温度包围着,心底幸福的感觉在无限地滋长着:“祁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在哪里,我都开心。”
他的目光与我的交织着,唇边露出了浓浓的笑:“等回去,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东西?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道。
他笑而不答。
会是什么呢?我的胃口被高高掉起,可是不管我怎么胡搅蛮缠,祁轩就是不肯露出一丝口风。
他望着我高高翘起的唇,笑出了声:“别着急啊,傻丫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恩,好吧,既然祁轩要给我一个惊喜,那么,我就好好等待吧。
忽然,城墙下有人高呼。
“将军!京城有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
在我疑惑的目光下,祁轩展开了那封信,一边看,一边将他好看的眉慢慢蹙起。
“是坏消息吗?”我急急地问道。
祁轩慢慢抬起头,说道:“皇上,驾崩了。”
什么?夜帝居然死了?我一阵愕然。
那君衡……
“新帝即位,大赦天下。我的罪名,已经被全部取消了。”祁轩淡淡的话中,听不出是开心还是悲伤。
君衡,他终于成为夜月国的王了,从此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从此后他的生命与悲喜已经牢牢与一个国家绑牢,他不能再贪恋于自己的好恶,不能再象做太子时那样无拘无束。
君衡,从此你必会把我忘记吧。或许,现在,你就已经将我忘记。
你是天下的王,你所得到的必然会弥补你所失去的。
但愿……在三千后宫的脂粉中,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消息传遍了军营。祁轩下令全军在手臂上系上雪白的布带,哀悼一代君王的陨落。
但是,尽管有这样突然的消息,军队的士气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大军层层逼近,捷报频传,祁轩灵活的用兵策略与将士们的骁勇善战配合得天衣无缝,眼看战场已被拉后到了洛定城。狼腾似乎也意识到形势已到了关键时候,这几日居然摆起了铁桶阵,仍夜月大军怎样进攻,就是闭城不出。一时间,战事陷入了暂时僵持状态。
望着祁轩日日夜夜为了思考新的战术而竭尽全力,常常忘记了吃饭,我就禁不住心疼。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挑起灯火,提起毛笔,伏在案上,我一个一个默写着我想得起来的所有三十六计里面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为祁轩帮上什么忙,可是,总比坐着干着急的好吧。恨只恨我以前都没怎么留意军事方面的东西,连好好一个经典的三十六计我也记得不全,至于兵法宝典——《孙子兵法》我就记得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晕啊!
不管了,记得多少就写多少,相信我家祁轩那么聪明,一定能举一反三,加倍发挥其威力的。嘿嘿。
我正写得起劲,忽然纸被人一把夺了去。
“什么东西啊?”只见沙溢狐疑地望着抢过来的纸,大声读道:“瞒天过海,一箭双雕,借刀杀人,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声东击西,无中生有,暗渡陈仓,指桑骂槐,借尸还魂,顺手牵羊,明知故问,调虎离山,欲擒故纵,釜底抽薪,先发制人,打草惊蛇,落井下石,虚张声势,反客为主,金蝉脱壳,移尸嫁祸,杀鸡给猴看……”
“咳咳咳咳!小李子,这写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你,你还给我!”我赶紧夺回我好不容易写了一半的“兵法秘籍”,怒目瞪他一眼。
“神神秘秘的,你搞什么鬼啊?”沙溢摸着下巴,狐疑地盯着我。
“这些都是高深的兵法,我就是说了你也不懂。”
“兵法?”他哧哧一笑,“你什么时候懂的兵法啊?”
“我是天生的军事天才,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啦,哈哈!”
“那么大天才,麻烦先把这筐马铃薯洗干净,削好皮。”沙溢不由分说一个菜筐递过来。
我还以为他转性了,不再对我呼来喝去,原来只是暂时性冬眠,一有机会,便又死灰复燃了。
我抱着一大筐马铃薯往水井走去,一不留神,筐里的马铃薯居然滚了几个出来,正要弯腰去拣,忽然已有人帮我拾起放进筐里。
“哈哈,小李子,真勤快啊!这么晚了还在忙啊?”
原来是那个总爱笑的校尉张鹏。
“多谢,多谢!”一看是他,我赶紧想溜,却被他一把抓住。
“我刚刚巡完城,没事做,不如帮你一起洗吧,哈哈。”
我正想说不用了,谁知他已抢过我手上的筐,往水井边走去。真是头大啊,这家伙不会又拿我寻开心吧?
“哈哈,小李子,你娶妻了没有啊?”张鹏一边帮我洗,一边和我不停地乱侃。
“还没。”我警惕地回答道。
“看你也不象,这么个小不点,娶什么妻啊?”
我汗,既然知道,那你还问什么呀?
“小李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哈哈哈,等战一打完,我还可以帮你留意留意。”
“这个……差不多就行了,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啦。”我吱吱唔唔地说道。
“那哪行啊?这种东西将就不得的!”他瞪着我,大为不满地一阵嚷嚷。
“那你说说看,应该要找什么样子的啊?”
“哈哈,我只要能找到一个象你这样的,就心满意足了。”
什么?我一口气没噎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我……我是男的!”我大声喊道。
“知道,知道,哈哈,我是说要有女孩子能长成你这样,我也就满足了!”张鹏哈哈大笑,完全不顾我满脸的哭笑不得。
“你!”我跳起身来,直想把他给掐死。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家伙想打到我,下辈子吧!”
张鹏望着我哈哈大笑。
我狠狠一跺脚,叫道:“你,欺负人……”话还未说完,忽然脚下的土一松,我惊愕地发现我的整个身体竟然在往下陷。
“哇~~~~~~~地震还是塌方啊?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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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临时有事,所以更新被拖到今天。
谢谢大家的理解,我一有时间便会多写点的。
天气冷了,大家也记得保暖,别感冒了哦。最后祝正在考试的亲们大顺~~~~~~~~
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