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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相煎太急 ...

  •   郁连城虚弱地趴在桌子上,仰视着他那威猛的表姐:“寡人,自然,支持,表姐。”反正西越史上是有女王的,再来一位也不嫌多。

      谢木兰双眼发亮,目光媲美×射线:“那好,把苍苍交给我吧,我保证棋仙关在我有生之年,不会有西越的军队涌出来跟你抢地盘。”

      郁连城心道:绕了一大圈,终于回来了。

      “表姐,寡人有一点不明白,你怎对苍苍如此执着?”在小皇帝的认知里,谢木兰绝不在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之列。

      谢木兰英气的眉毛一轩:“英雄莫问出处,你也别问我原因了,这个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郁连城咬咬左边的牙,再咬咬右边的牙,最后忍痛扭头。

      “公主请回吧,寡人不能失信于人。”

      谢木兰咂咂嘴:“哟,表弟真是,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啊。你听我说,做人不能这么死心眼儿,做皇帝尤其不能死一点心眼儿。你这里悄悄把苍苍给我,神不知鬼不觉,季摇光远在黄沙大漠,她哪里能知道,还不是照样乖乖地给你安定团结那些小城池?等苗疆的事儿一过,她回来找你要人,你就一股脑儿交给我吧,我与她交涉便是。”

      郁连城内心一片挣扎,五官也在挣扎,谢木兰在边上暗暗呐喊:从了我吧从了我吧从了我吧……

      结果小皇帝挣扎了半天,还是没点头,谢木兰只得把心一横,丢出杀手锏:“表弟,我再多说一句,成不成你必须立刻给我个主意,我告诉你,我那颗回棋仙关的心,早就箭一般射过去了。”

      郁连城皱眉道:“昭元帝已经有动作了?”

      谢木兰点点头:“我绝不是唬你,父皇已经密令曹皇后的长兄曹维洁带人去了棋仙关,季匀正拖着他呢。曹维洁是父皇选定的征东大大元帅,曹家一旦有了军功进一步得势,母妃和我就去死不远了,所以,我是一定要借这个机会除掉他的。说句你不爱听的,杀曹维洁以后,我要么立刻回京逼父皇退位,要么出关夺几块地盘让父皇高兴高兴主动封我做储君,我是无所谓走哪条路的,关键就看你如何选择,谁叫你手里有我想要的筹码呢。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我想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可以交易的了。”

      郁连城看着表姐,他想,这个人怎么能把逼她自己的父亲退位说得如此轻松?恍惚间又想起小狐狸的话:你就是蜜罐里泡大的皇帝啊。

      真是,诚哉斯言。

      他缓缓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我就战场上见吧。”

      谢木兰这时候才露出震惊的表情:“……你居然……不答应?”

      郁连城摇摇头。

      谢木兰肃然盯了他半天,忽然慢吞吞道:“关于苍苍,季摇光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郁连城沉吟了片刻,道:“不怕你知道,她走之前,交代我绝对不能让你带走苍苍。”

      这一瞬间,谢木兰的表情竟然有些狰狞,她鼻翼两侧动了动,忽然哧的一声笑出来:“我谋划这么久,居然在个女人手上栽了跟头。”

      郁连城很想说,表姐你也是女人呐,这么讲有失妥当,不过他看了看谢木兰的表情,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谢木兰黑着脸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肯?”

      郁连城摇头,表情何其无辜。

      谢木兰冷笑道:“那刚刚说的两条路,我只能走第二条了,毕竟我也不想做得那么绝,把父皇逼得太狠,局面不好收拾。还有,你不要以为扣留我就能免除棋仙关兵患。”

      郁连城道:“你都这么明白的告诉寡人了,必有后招,寡人不会那么蠢。”

      谢木兰再度冷笑:“表弟,我好心多提醒你一句,你也再仔细考虑考虑。”

      郁连城很虚心地洗耳恭听。

      谢木兰揉了揉英挺的鼻子,一字一顿道:“你,不要忘了,关于陆家的那个传闻。”

      郁连城心中狠狠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木兰。

      谢木兰面无表情:“你姐姐虽然以身试险,可惜,试出的未必就是真相,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郁连城宽大的袍袖里,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他觉得自己心口的血好像被抽走一般,有把钝刀在一下一下划拉着那里的肉:“你什么意思?”

      谢木兰眼中似乎有点不忍,又有点嘲笑世事无常似地:“就是,你和你姐姐,不愿意相信的那个意思。”

      “哗啦”一声响,郁连城蹿起来掀翻了面前的书桌,双目犹如充血,叫声好似负伤的野兽:“你胡说!”

      谢木兰闭了闭眼,声音空洞麻木:“胡人刺杀你的事,跟陆氏也脱不了干系,否则那群蛮子在京城哪里行的了一步?”

      小皇帝呆呆的,没有反应。

      谢木兰续道:“陆嘉,是父皇派人劫走的,父皇当年在明域为质,我想他应该是碰巧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否则也不会有此冒险之举。就如今形势看来,苗疆动乱背后那个运筹帷幄的郁先生,很可能就是陆嘉。”

      小皇帝张了张口,涩声道:“陆嘉他……真的是?”

      谢木兰再度点头,丢下一句:“你考虑好之后再给我答复,日落之前必须有结果,就算我有时间等,曹维洁那里可没时间等。”然后袍袖飘飘走出营帐。

      小皇帝看着满地狼藉,清减的包子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他跌坐在椅子上,低吼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混乱了一会儿,喊来帐外的侍卫,传郁元帅即刻见驾。

      郁景生这会儿正在部署大军营帐的兵力分布,见皇帝陛下的近卫慌慌张张来传令,只得丢开手上的事来到堂弟营帐。谁知一进去,小皇帝就沉着脸命令帐外近卫退到三丈开外,三丈内谁敢靠近杀无赦。郁景生心知有异,默默在下首的满地狼藉里捡了个立足地,作肃然状。

      结果,上首一声深情的呼唤刺激得他腿一抖,差点五体投地。

      “哥——”尾音颤啊颤啊颤。

      堂弟的声音有点儿虚弱,该死的,他都皇帝了怎么可以虚弱;还有点儿害怕,老天爷,他都皇帝了怎么可以害怕;好像还有点儿哭腔,菩萨呀,皇帝怎么会有哭的时候?

      郁世子斗胆抬起头,就瞧见堂弟红着眼圈儿蹲在座位上,眼里含着两包疑似水珠的物体,巴巴瞅着自己,像一只被主人虐待的猫。郁世子心中大震,暗想怎么会有昨日重现这一出?当年这孩子被一众老臣告知先皇驾崩请太子登基主持大局的时候,就这么瞧过藏在人群中的自己。记得彼时自己还觉着一帮老头子忒不人道,那般辣手摧残一个六岁的肉包子。

      “……你……这是怎么了?”既然他喊我一声哥,那是暂时不把他自己当皇帝了,我也斗胆暂时不把自己当臣子吧。

      郁连城低下头抹了抹脸,低声问:“你……你知不知道……祖父那件事?”

      郁世子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祖父”说的是他们的爷爷定康帝,他迟疑道:“我虽比你大几岁,却跟你一样都没见过祖父他老人家,你问的是哪件事?”

      郁连城抬头的时候眼圈儿更红了,看得他堂哥心中十分不忍,小皇帝声音低得带了点沙哑的味道,说:“就是,跟陆氏有关的那件事。”

      噗通一声,郁世子腿一软跪倒在地,他其实不是真的想下跪,只是一时间吓懵了。郁连城忙从上面奔下来扶他,郁世子按住堂弟的手,觉得自己也有点虚弱:“别,就让我在地上,踏实。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郁连城索性也蹲在地上,恹恹道:“有人说,苗疆动乱,跟陆嘉有关系。”

      郁景生一惊:“消息确凿吗?不是说,苗人有位谋士自称郁先生——你——你是说那郁先生是陆嘉!”郁世子骇然失色。

      郁连城一时无话,包子脸惨白。

      郁景生陪着他沉默了会儿,涩声道:“那件事,父亲倒是对我说过,因为年少轻狂时有段日子跟陆嘉走得近,父亲教训我我也不听,后来父亲没办法,才跟我说了个中缘由,还交代我要对陆嘉近而不亲。我知道以后,远着陆氏还来不及,哪里近得了。后来银屏妹妹,哎,她也真是对你尽心,当然了,也可能她本就是喜爱陆嘉的,不过我觉着,她下嫁陆嘉,未尝没有试探陆氏的意思。那会儿银屏的婚事成了,我还以为当年传言有误,父亲却非常不安,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渐渐就不行了。至于当年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我都不是那一辈的人,如何知道,还是不要妄加猜测,庸人自扰了。”

      郁连城喃喃道:“如果那传言是真的,怎么办?”

      郁景生拍拍堂弟的肩膀,郑重道:“连城,不要担心,无论陆嘉他是不是我郁氏子孙,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是先皇钦定的太子,而先皇也是定康帝亲自挑选的储君,不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明域最正统的君主,即便陆嘉真是郁氏血脉,他教唆苗疆乱我河山,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郁连城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姐姐要知道了怎么办?”

      郁景生的心肌也来了一阵梗塞,缓声道:“那就,只能瞒着她,她现在那种情境,可经不起这种打击啊。好在她外后行动不便,我们只须管住自己的嘴,能瞒多久是多久。再者,看那位郁先生的意思,他也许会将定康帝那件事公诸于世,却未必会承认自己是陆嘉,所以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郁连城点点头,没做声。

      郁景生拍了拍堂弟,拉着他从地上站起来,按着他双肩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振作起来,苗疆动乱收拾得越快越好,拿下罪魁祸首让他不能继续作乱,这比事后弥补要强得多。”

      小皇帝抹了把脸,重重点头:“寡人知道了,大军驻扎事务繁多,劳烦元帅了。”

      郁景生躬身道:“臣之本分。”言毕退了出去。

      到了帐外,郁世子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这年头,知心大哥不好当啊。他指了两个近卫去堂弟帐中收拾那被踹翻的书桌,自己慢慢踱步回帅帐,心里琢磨着祖父定康帝老夫聊发少年狂时做下的那件荒唐事。

      据说定康帝四十岁生日时,突然心血来潮去民间来了个微服私访。这皇帝私访嘛,必有艳遇,定康帝碰巧也撞见了个妙龄美女,龙心荡漾之后,把小美女的抗拒当情趣,霸王硬上弓来了个春风一度。事后皇帝陛下赏了小姑娘一块玉佩戴上,正琢磨着要像戏文上唱的那样许诺接小姑娘去享福云云,小姑娘却哭哭啼啼裹着床单一头撞到地下,那撞的比朝上某些作势死谏的文官可要狠多了。血花四溅点染龙袍,定康帝一时之间傻在当场,外面的内侍听到动静进来一看,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已然断气。定康帝寻欢作乐的好心情被个不识抬举的民间女子搅乱,便灰溜溜夹着尾巴回了宫,留下两个内侍草草处理小姑娘的尸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相煎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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