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错了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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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唐胤是在南方某市的派出所。
唐胤只比他小一岁，可那天伍石见他的样子时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落魄、沮丧、暴戾、狂怒，他有小半年没有见到了他，这是半年之后的第一观感。
当初锦瑟离开时留下的许小凡的电话号码还是让唐胤起了意，虽然明明知道是自己的母亲逼许小凡离开的，但至始至终，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退缩，许小凡欠自己一个解释，哪怕只是一声再见，他也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他用自己的手机拔通了那个号码，无人接听。这反而让他确信了电话那头正是许小凡，于是按照号码找到了所在城市，是一个他极少听人提及的城市，思虑几天之后，终于辗转去了那里。
大海捞针大抵如此，他用公用电话去打许小凡的电话，隔着隐约的人声，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愤怒，他没敢出声便挂了电话，想见她一面的想法越发的强烈。他用一种类似守株待兔的方式在那座陌生的城市里等待，等待她的出现以及她的解释。
去了三次，次次无果。
最后去的那次，他在那里停留了三天，最后绝望地打电话订了火车票，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居然奇迹般地看到了她。
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比她年长不少的男人，最让他忍受不了是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他下了车，冲了过去，冷笑着出现在她面前。也许是太长的等待与绝望让心里的愤怒升了级还变了质，当那个男人问他是谁的时候，他没等许小凡开口便自我介绍了。
许小凡当然是无法对他的说法做出辩解，突如其来的重逢让她几乎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唐胤。很快地事件便升级了，唐胤的冲动以及许小凡的呆滞让她身边的男人怒不可遏，他用命令的口气让许小凡解释眼前的一切，而许小凡继续木讷地看着他们。唐胤没料到一别不到一年的恋人成了在另一个男人面前逆来顺受的模样，气血上涌，既没管住自己的情绪，也没管住自己的拳头，短暂的口角之后两个男人便直接在街头上演了一场闹剧，而闹剧的重点并不仅仅是让好事的路人围观好戏，而是许小凡在抱着孩子去劝架的过程中，孩子从她手上摔下来受伤了。
那个男人报了警，警车很快便呼啸而来，那个男人在当地据说是颇有来头，唐胤在派出所呆了三天，伍石和TONY是第四天才赶到的。等唐胤终于出来的时候，许小凡也从那个城市彻底地消失了。TONY透露了一些她的近况，说她和那个男人原本是想在当年结婚的，唐胤的到来显然打乱了一切。
TONY和伍石没敢说出更多，许小凡的未来显然又比从前暗淡了许多。
错了的爱情，其实就是一场劫难。
“她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么？”唐胤喃喃自语。
他们把唐胤送回到了A市，当晚唐胤便坐上了回台湾的航班。
“如果遇见她，帮我说声对不起，我不会再去找她了！”，他对伍石说。
第三天的晚上，两个人却在台北见面了。
“你怎么回来了？锦瑟呢？”，唐胤很诧异。
他苦笑。
唐胤回台湾的当天，他原本是订好了回Z城的机票的，但人算不如天算，一个电话打乱了一切。
他的父亲，六十三岁的伍毅即将再婚了！如果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算是一枚□□的话，那么对他的母亲郑雪来说则是一枚威力十足的原子弹，在接到这个噩耗不到十二个小时，他的母亲选择了女人惯用的极端方式——自杀。
他匆匆地赶回了台湾，马不停蹄地奔赴医院，郑雪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绪依旧十分低落。这个女人，用了三十多年的时光机关算尽地想嫁给一个男人，而最后，这个男人选择了一个来自中国某偏远农村的普通女人。
伍石也想不通，在回去的路上，他给父亲打电话，想确认消息的真假。
“是真的，我正想打电话告诉你呢！”，伍毅的声音四平八稳，仿佛是在跟儿子说自己昨天换了一台电脑一般简单。
伍石拿着电话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好久才涩涩地说了郑雪的事情。
“我就是想断了她的念想，石头，你好好劝劝她吧，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我跟她是不可能的……”，伍毅的声音有些唏嘘，但对他的母亲绝无回转之意。
作为儿子，他不是不知道父亲在心底对母亲的怨恨，也对母亲多年未变的痴情一览无遗，他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也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见证，可又如何，没有比他的父亲更固执的男人，也没有比他的母亲更执着的女人。这样的男人与女人，如果错了，何止是劫难，不次于灾难。
他想起了锦瑟，她也是执着的女人吗？应该不是，她是他见过的最容易放下也最容易抛开的女人了。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拿出电话拔通了熟悉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含混的迷糊，他的心霎那便软了下来，声音也跟着软了，“是我，在做什么？”
“唔……看电视”，她的声音依旧含混，似乎在吃东西。
“我——在台北，这边出了一点事情，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去！”，他原本是想把母亲的事情说出来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的状况现在刚有好转，没有必要让已经发生且无法逆转的事情让她困扰了。
她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隐约传来吞咽的声音，“在吃东西？”，他问。
“嗯，樱桃！”，她很老实地回答。
放下电话的时候，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其中的原由，母亲在病床上轻唤他的名字，他赶紧走了过去。
郑雪只在医院呆了五天，出院的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但眼神暗淡，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木讷。等在家门楼下的一个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母亲却视若无睹地将视线掠过他。
他把母亲安顿好，下楼抽烟的时候，发现那男人仍在那里。
男人的头发已然有些花白了，眼角皱纹昭然若揭，但隐隐有种儒雅的气质，他径直地向伍石走过来，简短的自我介绍：“我是涂正舒，是你母亲的朋友——，她还好吗？”，虽然尽量地想保持平静，但眼底里的关切与焦虑还是清清楚楚。
他多少是明白了些什么，想了半天只说得：“目前还好”。
涂正舒似乎松了一口气，沉默半晌才说：“她一直是一个很固执的女生——”，这是一句带着标准台湾腔及台湾风格的话，伍石虽然已经无数次地领略过，但这一次依然觉得有些新鲜。一个五十岁的女人还有男人称之为女生，算不算得上一种荣幸？不过之于他的母亲，如果不是心中的那个人，再荣幸的事情也未必是幸福。对于母亲的过往以及在台湾的经历，郑雪很少提及，他也极少去过问，父子情或者母子情在他那里似乎比其他人少得太多了。
“我是她国中时的学弟，你母亲是个很优秀的女生，漂亮又有才华……”，涂正舒极自然地跟他谈起了母亲。
看得出来，涂正舒是一个极讲究的人，即使这样面对面地说起某个人，他也非常谨慎地用词，在形容母亲的时候毫不吝啬地用的全是华丽的词，伍石听着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半是诧异半是恍惚地想把那个人与自己所知道的母亲努力地重叠起来。
最后他还是问了：“涂叔叔，您是不是爱她？”
涂正舒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愈加地明显，“年纪大了，说爱这个字已经不合适了——”，顿了顿，正色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余生可以和她一起度过！”
这句话份量极重，伍石有些震惊。
回去的时候，母亲呆呆地躺在床上，他煮了面条，端去给她。
郑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看着冒着热气的碗发呆，过一会儿才问他：“涂正舒是不是还在楼下？”
“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刚刚我下楼的时候他在！”，他不动声色地答道。
郑雪没再说什么。
五天之后，郑雪开始恢复了往常的生活，不住地催促他离开，他已多年没有和母亲如此亲近的二十四小时在一起生活过了，多少有些不太习惯。终于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准备从上海转机回Z城。
临出发的时候，母亲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也结婚，你说是不是会好一些？”，他愣了一下，什么会好一些，是他的生活，还是母亲的生活，抑或是父亲的生活。
郑雪没等他的回答，自言自语地说：“我想好了，其实老涂是个不错的人，我们搭伴过日子对大家都好，是不是？”，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该忘了都忘了吧！”。
他笑了笑，“妈，你想好了就好！”
“儿子，你说妈妈是不是很傻？”，郑雪抬起头看他，眼神里隐约有泪光。
他想起了涂正舒说过的一句话，于是脱口而出：“不是傻，是执着，执着是好事，但最好选对人选对时候！”。
上海的天空很蓝，他却无心欣赏，马不停蹄地奔向国内的登机口。
再次落地的时候，Z城的上空却飘着小雨，机场里的人很少，好不容易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刚一上车便急不可耐地拿出电话拔通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依然是无人接听。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已经有三天是这样的情况了，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锦瑟的手机关机。
一个小时以后，他终于到了小区。
远远地便看到了那幢小楼，曾经有无数次，他从各种角度打量过它，每一次心里都是不同的滋味，但那天下午，他却觉得自己居然没有什么感觉，是失去了感觉的能力，还是不敢去感觉。
钥匙拿在手上，却迟迟不敢去用它。
直到有保安走过来，好心地问他是不是忘记带钥匙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去开门。
房间里很安静，一切都井井有条，一切都那么熟悉。
可他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
因为她不在了。
桌子有刺眼的白。是一只白色的信封，上面有他的名字，伍石两个字写得有些潦草。他放下手里的行李，长长地深呼吸，探手拿起了信封。
他极少看她写字，想不到她的字写得极漂亮，字体偏瘦，透着倔强。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错了的爱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