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33、第三十三章 对质

　　梅青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正是刘万斗的三夫人容雨儿。她心中恼怒，暗想你不过是个破财主的小妾罢了，得了宠就端起架子来了！就凭你还想教训我梅青？！哼！真是不知死活！这事要在往日她老早就发火了，此刻碍于南宫玉就在眼前不好发作，只得狠狠地剜了那妇人两眼作罢。
　　那容雨儿挨了梅青两记眼刀，心中不忿，正欲说几句狠话扳回些颜面，冷不防刘万斗悄悄递了个眼神过来，示意她不可再出言相激，她虽然得宠，到底不敢在外人面前放肆，只得硬是忍下这口恶气，默不作声地退立一旁。
　　南宫书见眼前情势僵化，如若不直说来意，只怕还要七缠八绕地说上许久，便也收起了笑容，缓缓说道：“青儿姑娘是个聪明人，我们就不绕弯子了。这一次我们赶到东阳城，完全是为了那株百年老参。那株百年老参能够自金蛇门手中夺回，姑娘可是出了大力。只不过那陈员外取回老参没几天便又失窃了，姑娘可知那株百年老参的下落？”
　　梅青一听大怒，“喂，喂喂！你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思？那老参丢了关我什么事？干嘛来问我？”
　　南宫玉道：“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
　　他眼里闪着一抹寒光，看得梅青心里一颤一颤地，垂下眼帘委委屈屈地道：“青儿哪里知道是什么意思？青儿又不是……又不是神仙，哪能猜得出公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南宫玉轻吁了口气，道：“青儿，你当真要我说出来么？”
　　梅青咬咬牙，豁出去了：“我什么也没做，你要说什么就说好了，我不怕！”
　　南宫玉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道：“陈员外取回老参的事情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并无多少人知晓，那么这个盗走老参的人，就出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据说那盗走老参的人是个女子，瘦瘦高高的个子，性子急躁，身手不凡，”他目注梅青，“青儿，你不觉得对这个女子的描述听起来很熟悉吗？”
　　梅青决定装傻到底：“啊？很熟悉？是谁？公子的意思是说那盗走老参的人就是我们这些人中的一个，那……”她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公子说的是有人女扮男装抢走了老参对不对？那只可能是李大哥啰！只有他才知道陈员外住在哪里，也只有他才知道陈员外把老参藏在哪里了！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南宫玉和李俊诚相对无言，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梅青的脑子转得倒是挺快，这招转移目标用的还真上道！连李俊诚都被扯进去了！
　　李俊诚上前一步，道：“青儿，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局里，哪都没去。我们总镖头可以为我作证。”
　　梅青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们是一伙的，他当然要帮着你！”
　　李俊诚道：“呵，青儿你信不过我没关系，但是我们老爷子向来一言九鼎，而且从不护短，这个在江湖中是人尽皆知的。”言下之意便是康如海的为人世人皆知，他肯作证的话自然不会有人质疑。
　　梅青又是一声冷哼，“不是你那会是谁？总不会是公子自己去抢的罢？”
　　她话音刚落，在一旁早已忍得不耐的竹小童冲口而出：“喂，你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还要赖在别人身上！我们这群人之中，只有你一个人从豫州回来之后又消失不见，那夺走老参的人又恰好是个女的，事情不明摆着吗？老参肯定就是你抢走的！”她一急之下，竹筒倒豆子般把话全倒了出来，冷不防撞上梅青阴冷的目光，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缩回身子往名珠身后躲，不敢再看梅青。
　　梅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用力一挣却仍然没能挣脱南宫玉的手，大怒道：“哼！原来你们早就怀疑是我偷走了那百年老参，特地设这个局来拿我的是不是？公子，你这可真是耗费心机啊！可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是我盗走的？”
　　这时只听得三夫人轻轻笑道：“这位妹妹，这样吧，你随我到屋里让我搜一搜看，如果东西确实不在你身上，他们的推论不就不攻自破了？”她虽已年逾四旬，但保养得很好，一笑之下更显得别有风情，令人一见便难以忘却。
　　梅青暗道这婆娘倒是会趁机整人，当下冷冷道：“不用你当假好人！我又没偷，凭什么你们说搜就搜？我偏说是你们拿了，你们让我来搜一搜，成吗？！”
　　容雨儿的笑容僵住了，她跟了刘万斗二十余年，向来受宠，人人见了她都得刻意逢迎，哪知今日却在梅青手底下吃了两回暗亏，不由得双眉一挑，淡淡道：“是么？小妹妹，今天这局面，只怕搜不搜可由不得你了！”
　　南宫书见状，心知容雨儿已经动了气，便和声道：“三夫人，这姑娘倔得很，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方才南宫玉和梅青二人交战的时候他便在人群之中观察了许久，对梅青的身手也是赞叹不已，暗忖梅青虽不是南宫玉的对手，但她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若单论身手，比起名珠和竹小童来，自然高出许多，更不用说她还能把毒使得那般出神入化。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梅青没有使出杀手锏来呢？照理说她身手不如玉郎，早就应该放毒对付玉郎，为什么却迟迟没有放毒，而最终被制住了？或许她念着玉郎救了自己一命，不忍对玉郎下毒手？
　　他又细细端详了梅青一眼，只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她。
　　南宫玉见父亲沉思不语，问道：“爹，你看……”
　　南宫书回过神来，目注梅青，温和地笑道：“姑娘，三夫人说的没错，如果你真的没拿，那么让我们搜一搜也未尝不可，但如果你硬是不让别人搜身，只怕大家更是要怀疑你了，你说呢？”
　　梅青望着南宫书那温和的笑容，忽地有些动容，原来南宫书的神情让她想起了梅老爹，梅老爹看着她的时候也总是这个神情，很温和很亲切，即使是她犯了错，梅老爹责骂她的时候，她也总能从梅老爹那严肃的表情里找到那隐藏在其间的温暖。
　　她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好，搜就搜，不过要她来搜！”她伸手指向对面，众人一看，竟是名珠。
　　名珠吃了一惊，道：“什么？我？”不知为何，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名天知道梅青的厉害，忙摆手道：“那不成，名珠她什么也不懂，还是让别人来搜吧！”
　　南宫玉看了名珠一眼，心道：这丫头真是鬼得很，她见名珠看上去老实可欺，竟然想让名珠替她搜身，名珠若真的搜她的身，还不知她要搞什么鬼？
　　梅青见众人不答应，哼了一声道：“除了她，我谁也不让搜！”
　　竹小童也怕名珠搜身会有麻烦，便向南宫书求道：“师叔，你可千万别答应她，她可厉害着呢，一会儿不知要使出什么招数来，姐姐哪是她的对手？再说了，她现在已经被师兄拿住了，哪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呢？”
　　南宫书看着梅青，有些犹疑：“这……”
　　忽听南宫玉道：“好！就依你！不过……”话音甫落，南宫玉并指在梅青身上连点了五处大穴。
　　梅青只觉身子一僵，浑身动弹不得，只得狠狠剜了南宫玉一眼，一字一顿地道：“算你狠！”
　　南宫书道：“姑娘先委屈片刻了！”说罢吩咐名珠和小童上前扶着梅青，众人穿过曲廊回到后院，名珠和小童在南宫书的授意下，将梅青扶进房内，名天抢先进房将灯点燃了，南宫玉拉着名天往外走，想了想，又回头道：
　　“名珠，你和小童搜仔细些……小心些！”
　　名天也道：“名珠，小心些！”
　　名珠转过头来冲众人笑了笑，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弯了起来，“师兄，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罢伸手关上了房门。
　　望着紧闭的房门，南宫玉心中不知为何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