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齿之臣》土了吧唧

1、01

　　初春时节，马路上的汽车发动机混着几声单调的鸟叫。
　　江北已经在提款机前停了十多分钟，他现在心情十分不爽，早上又和老爸老妈吵了一架，他俩总说他不务正业像个街溜子，虽然他不否认，但是这话放谁身上估计都不能爱听，然后他就骂骂咧咧地就从家跑了出来。
　　还是外面的世界清净。

　　“北哥，行不啊？没钱我手里有。你跟这半天嘛呢，入定了似的。”阿亮点了根烟，靠在墙边看着他。
　　江北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也不是那么清净。
　　眼前这个就挺聒噪的。
　　“废什么话，就你屁话多。”他从卡里取了五万块钱，他瞅了眼余额，还有1800块钱。
　　把现金和卡揣包里之后，他和阿亮拦了辆车去了酒吧。
　　刚才他看那么半天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就是觉得这钱取完，估计回家又得几天不得消停了。
　　毕竟是他爹的卡，因为他没存款，但又转头一想，去他妈的，早上的事他还没消气呢，花他点钱怎么了，没了再挣呗，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留着又不能下崽儿，虽然不是他挣钱，但是谁挣不是挣，有的花就行了呗。

　　“北哥，看那个妞怎么样？”阿亮用胳膊肘撞了撞江北，眼神往对面瞟着，“你看那胸那屁股，真带劲儿欸，滋味儿肯定美。”
　　江北往前边看了一眼，确实身材不错，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怎么说，看上了？”
　　“我看上人家，人也看不上我啊，你还在我边上坐着，那他妈更没我啥事儿了。”阿亮说，“你看着，就是冲你来的。”
　　江北没说话，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女人。

　　“帅哥，喝一杯？”女人身材火辣穿着一身性感的超短裙，扭着屁股坐在了江北旁边。
　　江北没说话，拿起酒杯和女人碰了碰。
　　女人喝了一口酒，莞尔一笑，下巴靠在江北肩上，看着他娇滴滴的喊了声，“帅哥。”
　　江北扭头看着她。
　　下一秒，女人细腻柔白的手臂勾着江北的脖子，没半点害臊，完美的诠释着‘风情万种’这四个字。
　　江北笑笑，一夜情的对象就得这样，不然太扫兴，他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女人的下巴，看着那两片火红的唇瓣。
　　女人甜的发腻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帅哥，换个地方聊聊？”
　　江北微微蹙眉。
　　他不太喜欢这种刻意做作的声音，跟鸡被掐着脖子似的。
　　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声音换个地方叫起来确实好听。
　　他没回答，捏着女人纤细的腰肢，把那两片唇瓣送到自己口中，旁若无人般大肆蹂躏。

　　江北起身拽了拽被揉皱了的衬衫，“亮子，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阿亮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北哥，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进了酒店，女人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送了上来，江北没拒绝。
　　一场你情我愿的艳遇。
　　逍遥快活。

　　江北偏了偏头，错开女人的嘴唇，“去洗澡。”
　　女人妩媚一笑，“一起？”
　　“你先去。”江北摇摇头。
　　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洗澡。
　　做别的无所谓，但就是洗澡这事儿，他接受不了。
　　就是觉得别扭。

　　女人很快就把澡洗好，然后围着条浴巾出来，走到床边跨坐在江北腿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
　　出挑的长相，迷人的气质，想必家庭条件也差不了。
　　这个男人是她挑了一晚上的猎物。
　　“现在做吗？还是你要先洗个澡？”女人问道。
　　“我先洗个澡。”江北说。
　　女人起身从他身上下来，然后说了句，“快点哦。”
　　他没应声，直接进了浴室。

　　江北没急着洗澡，拄着洗手台站了好一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是有点心烦。
　　不知道明天回去，爸妈能不能消气。
　　他叹了口气。
　　每次吵完架，都是他先低头，先开口和他们说话。
　　好像错的永远都是自己，他们永远都是对的。
　　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也这样，永远都是孩子先认错。

　　午夜时分，部分人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巨大声响，瞬间划破寂静孤寥的长空。
　　紧接着铁皮机器与血肉撞击的声音混着惊恐的嚎叫让人头皮发麻。
　　但那辆车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从那两个人身上碾了过去。
　　洒满鲜红血液的马路，瞪着血淋淋的眼睛张狂而鬼魅的看着车辆远去的背影。

　　顾白站在十九楼的窗边，用望远镜看着小区路口发生的一起车祸。
　　漆黑夜色下那片艳丽的红，在他眼里就像美妙音符交织的华丽乐章。
　　他眼底涌出一片噬血的狠厉，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没打算报警。

　　江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一副等着临幸的模样。
　　江北自然是不会错过这送上门来的食物。
　　刚进去一点，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在兴头上，他不想接这个电话。
　　没过一会电话挂断了。
　　他估计应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没多想。
　　女人故意发出的声音，让他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刚想再深入一点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一副不接通誓不罢休的架势。
　　他皱了皱眉头，动作没停，微微倾身向前把手机拿了过来。
　　是老妈打来的电话。
　　他有点意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吵完架主动给他打电话。
　　“干嘛？”他装着不耐烦地说了句。
　　“你好，你是机主的儿子吧，他们现在在中心医院抢救，你尽快过来。”电话那头没再多说，只一句话，然后就挂断了。

　　江北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来，然后连滚带爬的把衣服穿好，没理会床上还在叫着他的人。
　　他出了酒店，外面正停着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他想都没想就上了车。
　　“师傅，中心医院，麻烦快点。”他快速的说着。
　　师傅很配合没多说话，踩着油门，一路飙到医院。
　　到了地方，他也没问多少钱，直接往车座上丢了一张一百的，然后就冲进了医院。
　　找到抢救室的时候，江北看着亮着的指示灯，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怎么会出车祸呢，怎么会呢？
　　平常这个时间，他们不是都已经睡觉了吗？
　　怎么会这样呢？
　　他想不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抢救室的门才被打开。
　　江北直接拉住医生的手，想问情况怎么样。
　　但喉咙却像被卡住了似的，怎么都问不出口。
　　因为从医生的表情上，他已经能得到答案了。
　　“我们尽力了，节哀。”医生拍了拍他的手，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
　　江北整个人顿时松了劲，他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他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是不是他们手机丢了，他们现在肯定在家睡觉呢，不可能出车祸的，不可能的。”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开始一遍遍的给爸妈拨着电话。
　　听筒里刚响了一声，忽然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两具尸体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举着电话的手臂顿时脱了力，他鼓起极大的勇气走上前去确认。
　　肯定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但下一秒，生活死死的扼住他的咽喉，抵着他的脑袋，让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两张惨白的面孔。
　　逼着他接受这个事实。
　　老天没和他开玩笑，没耍他，他爸妈死了，一起死了。

　　“先生，先生。”
　　江北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抬头往上看去，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我们刚才接到通知，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不过。”警察把在地上坐着的江北扶到一旁坐下，欲言又止看着他。
　　“嗯？”他看着警察。
　　“司机酒驾加上车速太快，连人带车冲下了桥，抢救无效身亡。”警察说 。
　　“什，什么？”江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
　　“是的。”警察又重复了一遍。
　　他死死咬住下唇，事情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呢？
　　他连肇事者的一句对不起都没听到，人就这么死了？
　　那他父母呢，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就算是一命换一命这人还欠着一条啊。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接受不了。

　　“先生，我还需要你配合我办一下手续。”警察拍了拍江北的后背。
　　江北开完死亡证明，然后跟着去了交警队把手续给办完了。
　　回到医院，他没急着把爸妈的尸体领走。
　　他不想就这么把两个人送到殡仪馆火化。
　　要是火化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已经黑的只剩路灯的窗外。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江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在这个城市，他没有亲戚。
　　他记得爸妈说过，他们是从一个偏远的农村过来打拼的，十八九岁就出来了，然后就和那边断了联系。
　　他没去过那个地方，他出生在这个城市。
　　以前他觉得逢年过节不用像别人一样挨家拜年挺开心的 ，现在看来，好像有时候真的需要这些关系的存在。
　　他这二十年来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怎么处理他完全不知道。
　　他低头叹了口气。
　　医院应该会有殡仪馆的联系方式吧，不然每天死的人都是谁过来拉的呢。

　　天亮了，也不知道是几点。
　　江北看医院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他想去问问怎么和殡仪馆的人联系。
　　正好有一个小护士迎面走过来，他把她叫住问了问。
　　小姑娘很热心，帮着他把这些事都给办了，在去殡仪馆路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火化应该是需要钱的。
　　不知道他手里的钱还够不够。

　　“大哥，火化一般都多少钱啊？你知道吗？”江北想了想，决定问一下司机大哥，常年跑这业务的，这些事儿应该都挺清楚的。
　　“我们这个车跑一回接一个人三百二，加上别的乱七八糟的差不多一百五，火化一个人七百块钱。”大哥接着说了句，“小兄弟，人都有这一天，早点晚点，看开点。”
　　“我没事，谢谢。”江北看着窗外，声音难掩的疲惫。
　　大哥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安静的开着车。

　　所有事都办完之后，江北发现他手里的钱根本不够找墓地。
　　连最便宜的他都没钱。
　　昨天晚上喝酒和开房把那五万块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他手里剩下的钱根本不够。
　　他不知道现在这情况有没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
　　他捏着手机，突然想到了阿亮。

　　电话好半天才接通。
　　“喂，亮子。”
　　“北哥啊，什么事，大早上的打电话。”阿亮打了个哈欠。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啊？”江北咬了咬牙，虽然不好意思开口，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借钱？出什么事了？”阿亮问。
　　“我父母昨天出车祸走了，我现在手里没钱买墓地，你能先借我点吗？”江北连忙又加了一句，“我有钱立马还你。”
　　“北哥，真不是我不借你，我真没钱，我要是有钱肯定借你。”阿亮支支吾吾的说着。
　　江北顿了顿，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嗯，没事，你继续睡吧，打扰你了。”
　　他征征的看着手机出神。
　　现在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

　　“我们这能寄存骨灰，一年六十，你要是需要的话可以办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江北扭头看了一眼，这人穿着工作服，估计是在这上班的。
　　“谢谢。”他轻声说了句。

　　江北把事情处理好，浑浑噩噩的从殡仪馆回了家。
　　刚进家门，却发现屋里一片狼藉。
　　打眼望去竟然连一处能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烦躁的抓了几下头发，低吼了一声。
　　他他妈的受不了了的。
　　老天真不如一个雷劈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