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留不住》真的不喜欢吃姜

15、我要见律师

　　因为想着在听筒里传来的楚霜月模糊的哽咽声，黎骁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合上眼。
　　她从床这边滚到那边，时不时拿起手机看是否有楚霜月发来的消息或者打来的电话，生怕会晚一秒。谁知等到窗外的黑夜渐渐散去，天边逐渐发白，依然没有任何楚霜月的消息。
　　黎骁气鼓鼓，整夜失眠让她有点暴躁，她摁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对着键盘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
　　“你能不能依靠一下我。”
　　输入完成后她的不满又疲软下来，盯着屏幕半天也没按下发送键。
　　想了半天，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黎骁最终还是删除了那句话，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或许是太阳升起让她多了一分心安。把自己丢进被窝后，黎骁很快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很深，等黎骁恍惚醒来时阳光已经正好，窗帘一下一下地随风飘动着。
　　她还没有完全醒来，裹了裹被子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去找手机。
　　她恍惚间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是苏醒的时候梦就像春日的薄雾，风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
　　黎骁揉揉眼，她并不执著于想起那个奇怪的梦。
　　她的困意还未散去，左手花了好长时间才在另一个枕头下找到了手机。
　　不出意料地，没有未接电话或者未读短信。
　　黎骁松了一口气，没有楚霜月的消息当然也算是好消息，说明她遇到的只是短暂的困难，还不需要她的帮助。
　　可是转念一想，黎骁又开始牙痒，简单的困难就不能找她了吗！楚霜月真是奇怪，在需要独立时软弱，却又在可以求助时独立。
　　黎骁迷迷糊糊地在脑海里抨击着楚霜月，一边起身穿上外套，风吹进来打在她的身上，她冷的打了一个寒战。
　　对了！快霜降了，快到霜霜的生日了！
　　黎骁的困意也被风吹散，她打起精神转身去了书房检查那个已经包装好的箱子。
　　她轻轻地来回抚摸，想象着楚霜月收到礼物时的表情。
　　她肯定高兴到跳起来，说不定还会搂着我的脖子抱着我呢！黎骁眼睛发亮。
　　寻思半天，黎骁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洗漱，欢欢喜喜地去了卫生间。
　　等黎骁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下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到了一点。
　　“妈，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咱们出去吃啊。”
　　黎骁拿浴巾擦着长发，穿着拖鞋从木制楼梯上走下来，一边慵懒地喊着杨千语。
　　今天是周末，杨千语一般都在家。黎骁熬了一晚上，虽然补了几个小时的觉，但是总感觉身子透着疲倦。
　　她没有听见母亲的回应，在客厅里四下寻找着。
　　终于她在餐厅中找到了母亲的身影，杨千语颓废地坐在餐椅上，手掩着脸，黎骁看不清她的表情。
　　“妈？你怎么了？”黎骁察觉不对，快步冲了过去。
　　餐桌上还放着两双竹筷和几碟小菜，但是很显然不是为黎骁准备的。这些饭菜应该是放了许久，已经没有了热气。
　　杨千语没有回答黎骁，只是掩面哭泣着。她平日里挽的干净利落的头发也有些散开，就连她最喜欢的丝巾都掉落在地上。
　　“妈！你说话！怎么了？”
　　黎骁心急如焚，杨千语并不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哭着。
　　黎骁心乱如麻，她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这样失神地坐在这里。她如同火上的蚂蚱，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试图寻找着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门厅处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男士拖鞋散乱的放着。
　　黎骁心中有数，怒火油然而生，她控制着情绪，转身走回母亲的身边坐下，柔和出声试探道：“是不是我爸回来过了？”
　　杨千语依旧没有回答，但是她陡然剧烈的哭泣声证实了黎骁的猜想。
　　“爸是不是和你闹矛盾了？”黎骁小心猜测着，她有些无奈，自己像是在玩最高难度的扫雷游戏，一不小心就会踩中母亲心中的炸弹。
　　杨千语终于有些了反馈，她拿下遮挡的手，眼睛不知道是哭了多久，如今红肿着。她摇摇头，眼神还是失焦地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哑着声音回答女儿的问题：“没有，只是一点小事。”
　　黎骁太阳穴抽痛，昨晚楚霜月瞒着自己故作坚强也就算了，现在母亲也在自己面前来这一套。她一时火气攻心，不知不觉就抬高了自己的音调。
　　“一点小事你能哭成这样！”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黎骁转而压下声音苦苦哀求母亲，“妈，我不是小孩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作很幸福的样子。”
　　杨千语听着黎骁恳切的语气，泪花又像雨滴一样落下。
　　黎骁一阵心酸，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父母只是在她面前维持着和谐而已。她又何尝不知道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如何呢。
　　见杨千语表情略有松动，黎骁继续循循善诱地劝导着：“妈，我知道许多时候你都很委屈，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我是你的女儿，无论如何我都是爱着你的，就像我对你不做保留一样，我也希望你能依靠我，无论是烦心事是委屈都好，你想说的话，我永远都是你的听众。”
　　杨千语表情痛苦，似乎在压抑着自己心里的难过。
　　黎骁蹲下，仰头看着母亲的眼睛，她摇摇母亲的手，恳求道：“告诉我吧，妈妈。”
　　杨千语终于愿意开口，她声音喑哑，缓缓说起今天早上的事情。
　　“今早上我健身的时候，你爸回来了…他又喝了好多酒，神智不清的样子，是他助理送回来的…然后我就把他扶进来坐着，去给他倒茶。”
　　杨千语顿了顿，压下喉咙里的悲戚。
　　“等我倒茶回来，他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怕他着凉，就想把他扶起来回屋睡觉，谁知道…”说到伤心处，杨千语又开始哽咽。“谁知道他给我一耳光，让我滚远点…他说让我别碰他…”
　　黎骁青筋暴跳，她咬牙切齿，又担心地检查母亲脸上的伤势。
　　“我知道他喝醉了不清醒，我也没和他计较。他想在沙发睡就在沙发睡吧，我就去给他报了被子来。过了一会我又去做了点粥和菜，想着他睡醒了吃点东西胃会舒服一些，你也知道你爸胃总不好…”
　　眼看杨千语话里话外还在为父亲开脱，黎骁听着心烦，出声冷冷打断，“然后呢？”
　　“然后等他睡了几个小时醒了，我就喊他吃点东西，他就把茶杯摔了，说他饿死在外面都不愿意吃一口我做的饭…”杨千语又开始抹泪。
　　“然后他就走了？”黎骁给母亲递上纸，接话问道。
　　杨千语点点头，一边擦泪一边说着：“我就把沙发收拾了，想着做了菜不吃怪可惜的，我就来吃饭，但是越想越难过，正好你就下来看见了。”她抬眼观察女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补充着：“其实也是小事，最近你爸基金写的不顺，所以难免…”
　　“怎么就是小事了？你还帮他找借口！他这是家暴！”黎骁后槽牙都快咬碎，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到了现在都还在帮父亲说话。父亲对母亲总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母亲一边受委屈一边还在维护父亲的颜面。
　　她简直快气到发疯。
　　母亲从小就教育自己要自尊自爱，即使全世界都与自己作对，也要坚定的爱自己。她听进去了，也一直践行着，可如今呢？教她自尊自爱的人却这般作践自己，即使被那个男人伤透了心也还无私地献上自己所有的爱。而那个男人作为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除了血缘之外，没有给黎骁任何其他的关爱或者教育，对于黎骁而言，他根本就担不起“父亲”这个责任。
　　黎骁觉得悲凉透了。
　　杨千语还在抹泪，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抬眼去时，黎骁已经大步流星朝楼上走去了。
　　“妈，你别难过了，我来想办法。”
　　她甩下这句话，语气强势不容杨千语拒接。
　　杨千语慌张问她：“骁骁你要干嘛？”
　　“你别管了，妈。”
　　黎骁甩下这句话就进了屋，顺手反锁上了门。
　　她想起了那个信封，心中有个计划诞生。这个计划如果能够成功，那就一劳永逸了，只是…她想起杨千语的泪眼，皱皱眉，不知道母亲是否会接受呢？
　　算了。黎骁不是犹豫的性格，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浏览着，找到一个名字按下了通话键。
　　“喂，老黎？”
　　栾旭颜有些微喘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黎骁的电话打的正好，她刚结束一场训练。
　　“小栾，你在什么位置？我来接你，有话和你说。”
　　黎骁没给栾旭颜好奇的时间，记下地址就挂了电话。
　　她迅速吹干头发，取出一件大衣穿上，思索一秒后，取出抽屉深处的信封揣进了挎包里。
　　今天一定要开始第一步。
　　黎骁匆匆下楼，杨千语听见动静在客厅等她。
　　“骁骁要去哪里？”
　　可能是怕黎骁冲动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杨千语的神色格外担心。
　　黎骁有些无奈，她是有些急火攻心，但是也不至于没有理智吧。她出声安抚母亲，“我出去和朋友吃个饭，妈你自己在家里吃吧。”她往门厅走着一边嘱咐，想到什么又转过身对母亲说，“那些菜别吃了，都凉了。”
　　杨千语点头的功夫，黎骁就换上了长靴，在门厅柜里掏着钥匙，“妈，我开你的车去。”
　　杨千语又是一阵紧张，“欸——注意安全啊——”
　　话音未落，黎骁像一阵风就出门去了，杨千语望着转眼就冷寂的门厅有些失神。
　　或许她的骁骁，真的已经长大了。
　　…
　　栾旭颜抱着球站在路边等黎骁，她图方便早上出门时就穿着一套短袖训练服，训练时倒是一点不觉得冷，现在训练完站在路边吹冷风，凉透的汗水一蒸发，寒意就爬了上来。
　　她打了第七个喷嚏。今天就应该听箐箐的，乖乖穿个外套的，这下要是感冒怕是会被她骂死。她想起林箐箐张牙舞爪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老黎人呢。栾旭颜对着路口张望着，怎么十来分钟了也不见老黎人在哪。她也不知道黎骁家在哪里，但是她说很快就到，应该不会很远才对。
　　栾旭颜一边跺脚一边张望着，丝毫没注意一辆银色的奔驰停在了她身边。
　　黎骁按下车窗，冲着路边的栾旭颜喊着，“上车！”
　　栾旭颜这才看见刚停在身边的车里居然是黎骁，她目瞪口呆，弯着腰坐进了副驾。
　　“我靠老黎你——”
　　“车是我妈的，我十八岁考的驾照，现在持证上路快一年了，很安全，系好安全带。”
　　黎骁淡淡回应，中断了栾旭颜的大呼小叫。
　　栾旭颜迟钝地反应着，一边又听话的系上安全带。
　　“那你哪有时间去考驾照啊？暑假？”
　　“我不是经常转学吗，在这之前我已经读过半个高三了，后来在等开学的时候我就有大把的时间学车。对了——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栾旭颜的思维还在混乱中，就听见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下意识地回答，“有一家火锅很好吃。”
　　黎骁顺着栾旭颜指的位置把车停在一家火锅店前，探过身去后座拿上挎包对着栾旭颜说：“走吧吃饭，边吃边聊。”
　　…
　　等服务员把一桌子的菜上齐，栾旭颜的思维才从震惊中脱身，她看着黎骁自然地夹起一块毛肚丢进辣锅中，有些着急。“欸——这个要涮着吃的。”
　　栾旭颜从黎骁手中抢下公筷，示范性地夹起一片毛肚在辣锅中上下涮着。不出几秒就好了，她夹到了黎骁碗里，冲她点头，“好了，吃吧。”
　　黎骁迟疑地夹起毛肚喂进嘴里，冷不丁被热辣的红油呛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栾旭颜暗道不好，慌忙给黎骁开了一盒牛奶。她忘记了黎骁原是B市人，一般吃的菜都较清淡，哪里受得了C市的辣口。
　　栾旭颜把牛奶递过去，黎骁有些缓过来了，摆摆手拒绝说：“我不喜欢喝牛奶。”
　　栾旭颜一脸懵：“箐箐给我讲，说霜月天天给你带牛奶喝啊。”
　　黎骁神色恢复如常，给自己倒上一杯凉茶，悠悠回答：“那是霜霜给我带的牛奶，你这个能比吗？”
　　栾旭颜反应过来，大骂一声我靠，就要抡拳揍黎骁。
　　黎骁轻松躲开，正色道：“小栾，我今天找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我想找你母亲帮我一个忙。”
　　栾旭颜又懵了，黎骁和自己母亲认识吗？
　　黎骁看得出她的疑惑，接着解释道：“我知道你母亲是律师，我想找她咨询。”
　　栾旭颜还是不解：“可是我妈是打离婚官司的——”
　　“我知道。”黎骁给栾旭颜夹了一块烫好的牛肉，有些严肃地说：“是我父母。”
　　栾旭颜不再胡乱问问题，她默默吃下牛肉，想了想对黎骁说：“好，下午我就带你去见我妈。”
　　黎骁温和笑笑，左手摸过挎包里的信封，又补上一句话：“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什么？”
　　“你要保密。”
　　栾旭颜拿过那瓶拆开的牛奶喝着，冲黎骁眨眼。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