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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谢笙，我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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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如期来临，考高前夕，乔以棠躺在床上背古诗文，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高考加油。
很奇妙地，这个号码她一点都不熟悉，但她一眼就认出是谢笙的号码。
她跟谢笙的来往从来都是摇红线的，不过都是她摇谢笙，谢笙从来没摇过她，许是她不会瞬间移动的原因。跟谢笙相处久了，她都忘记现代人的联系方式是手机了。
她将号码存在手机上，备注好一个“X”。
比高三更紧张的就是高考，考场上，所有考生奋笔疾书，试图将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尽数写在那张淡薄的答题纸上，比起懊悔刚刚哪道题没答对，他们的心思更加投入到接下来的考试中。随着最后一堂考试铃声响起，所有考生听令放下笔，结束了短暂又忙碌的高三生涯。
就这样，三天很快过去，走出考场的瞬间，乔以棠竟然感到一丝迷茫。
校门外，有家长给孩子献花，也有人举着横幅，祝愿考生旗开得胜，身后的学生都涌向自己的家人，而乔以棠驻足在原地，晃眼间，看到了谢笙的库里南。
谢笙依旧不爱去人多的地方，他皱巴巴地窝在车里，直到乔以棠敲开了他的车窗。
“你来这里做什么？”少女笑脸盈盈，满眼开心。
明知故问。
谢笙解锁车门，少女跑去副驾驶，熟练地系好安全带。
看她一副得意的样子，谢笙就想挪揄她：“不是不敢坐魔王的车吗？”
乔以棠晃悠着腿：“我想通了，你无证驾驶被抓也是你去坐牢，我又不受影响。况且，魔王都愿意亲自来接我了，我怎敢厚颜无耻地给魔王大人甩脸色？”
谢笙想说，你平日也没少甩魔王的脸色。
车子发动之前，他从后座拿来一束花递在乔以棠怀里，花束是刚采集的，有新鲜的味道，还有几朵含苞待放。
男人耳朵微红：“江岳桥说，高考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一天，不管家人多忙，都会抽空来接家里的高考生回家。恭喜你啊，乔以棠，毕业快乐。”
乔以棠握紧花束。
原来她不是无所谓的，她承认，刚刚在校门口看到其他家长手捧鲜花等待他们的孩子时，看到同龄人与她擦肩而过，奔向家人的怀抱中时，她是羡慕的。
在那一刻，她还幻想着要不要给乔国征打个电话，乔国征会接通吗？还是直接挂掉？就在犹豫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谢笙。
不重要了，她收回手机，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双腿先一步跑向谢笙，满心的充盈告诉她，那个会在乎她的人出现了。
谢笙发动引擎，黑色的库里南慢慢驶离学校。
*
比高考成绩来得更快的是乔国征的消息。
林秘书打来打电话说，乔国征的调查结束，如果要见他，最好是今天。
他很贴心地问：“乔小姐，需要我派人陪同吗？”
乔以棠婉拒：“谢谢，我只是去见他一面。”
林秘书也没多强求：“好，有需要随时与我联系。”
她在警局门口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那个肩膀宽阔，但背已经微驼的男人出来。
乔国征穿着泛白的短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老了不少，他没认出乔以棠，先走到旁边小卖部买了包烟，再站在路边愁眉苦脸想事情，赌场短时间内是去不了的，那他要怎么躲那些高利贷的人呢？
乔以棠跟了他一路，终于忍不住叫住他：
“乔国征，你要去哪儿？”
乔国征吓得一哆嗦，回头仔细瞧她，才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女儿。他往后退一步：“乔以棠？你找我做什么？我没钱。”
“我不找你要钱。我问你要去哪儿？”乔以棠讨厌每次跟他说话都是在聊钱这件事情。
“你管我要去哪儿？”
乔国征在垃圾桶边吸烟，乔以棠就这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毕业了，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应该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他就知道这人是来找他要钱的！
乔国征翻开衣兜，“我现在四个口袋一样空，钱没有，满身的债，你别想从我这里要到一分钱哈！”
乔以棠两眼一闭，“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最后，她妥协道：“好，那你跟我说，你卖掉了奶奶的房子，你打算住哪里？”
“你管我住哪里？乔以棠，你已经成年了，我没有义务抚养你了知不知道？你的那个大学，没钱就别读，读了也是浪费钱...”
“我读书哪有你赌博浪费钱？”
旁边就是警局，乔国征赶紧捂住她的嘴，“老子才从里面出来，你又想送你老子进去是不是？”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乔以棠深吸一口气，“你把奶奶的房子卖掉后，我差点儿去睡大街。你呢，出来了打算住哪里？”
事实上，他和几个人在地下赌场附近租了个房子，反正是睡觉吃饭用的地方，几个大老爷们都不讲究，不过赌场被查，那间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搜。
乔国征挥挥手：“你还管上你老子了不成？”
乔以棠越听越气：“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我爸？”
这不激还好，闻言，乔国征也气了起来：“对！我不是你爸，满意了吧？”
乔以棠低头无语：“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也跟你明说吧，你，就是你妈不知道从哪里生来的野种，她拿钱给我，我才认你的，她现在死了，我我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要是有本事，自己找你亲爹去！”
他灭掉烟，转头就走，还警告道：“不许跟着我啊！”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乔以棠看向他的背影，不相信他说的话：“你骗我！乔国征！”
“谁骗你了？要不要我们去医院验个DNA？先说好你自己出钱，老子给你当了十八年的便宜爹，够意思了吧？你还打算一辈子赖上我不成？”
乔国征甩甩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
这架怎么吵着吵着还带吃瓜的呀？
乔以棠跟在他身后，努力保持冷静：“我要不是你女儿，奶奶为什么收留我？”
“谁知道那个老太婆在想什么？我找她要钱，她说没有，每年给你交学费的时候倒是有钱…我现在手里一分钱没有啊，你可别想找我要！”
人行道的绿灯亮起，乔国征急忙离去。乔以棠蹲在地上，有些无助。
乔国征可以是不喜欢她所以不要她，可以是没钱所以不要她，但不能是不是她爸才不要她。
那她的出生算什么？算一个笑话吗？
路灯亮起，身边人来人往。乔以棠起身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坐上了去往郊区的公交车，同那日被赶出家门时一样，公交车晃晃悠悠两个多小时才到终点站，她凭着记忆走向那座城堡大门。
门铃停了又响，乔以棠才想起自己是有谢笙联系方式的，她拿出手机，拨打那个电话。
一声、两声。
门打开了，电话还在占线中。谢笙才洗完澡，发丝上还有水珠。
“你怎么来了？”
乔以棠挂掉电话，问他：“你能看到鬼、你是地狱里的魔王，那你能看到我妈吗？”
看到她后，能不能帮我问问，我究竟是谁？
六月的安州市已经十分进入炎热时期，即便天色昏暗，乔以棠一路走来，额角全是汗，谢笙眉头一皱，把她拉了进来。
“这世界上哪儿来的这么多鬼？人死后进入轮回，只有罪孽深重的才会被关进地狱受罚。她可犯过什么罪？”
没有，那便是找不到了。
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知道她的身世？
谢笙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新拖鞋，放在她脚边。乔以棠微微道谢，换了鞋。
“我今天去见乔国征了。”
很少听她提起过家人，男人替她接了杯水，问道：“他欺负你了？”
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乔国征今天从警局出来，还是我记忆里那副样子。我跟着他，问他为什么不管我，他说我不是他的孩子，凭什么管我？谢笙，他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从来没人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情…哦，有过，姑姑曾说我是扫把星，奶奶骂了她一顿，从此再也不跟姑姑来往。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他为什么骗我？”
“我是一个坏小孩吗？否则他为什么不要我？”
可就算我是一个坏小孩，他也不能抛弃我啊，我难道不是他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亲人吗？
谢笙拍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强求不来，说到底，你与他并没有父子缘分。”
是这样吗？
“我来人间一趟，就像是客人，先在妈妈家住几年、然后去奶奶家住几年，再然后江董事长收留了我。我似乎与谁的缘分都很短，那我和你的呢？”
少女抬头看向他，满眼委屈。
“这虽然对你很残忍，不过，我们的缘分或许比你想的还要深。”
红线虽然是神器，但只对正缘才有效，乔以棠为什么会是他的正缘，他搞不清楚，况且九尾狐妖逃遁前还在他们之间施加了禁术，现在两人生死相依，因为禁术，牛头马面劈裂乔以棠灵魂的时候，他也头痛欲裂。他一心求死，终于在人间游荡一千年后找到那条通往死亡的道路。
那乔以棠呢？是否甘心随他赴死？
这晚，她在谢笙的城堡里睡下，在一楼最角落的房间里，谢笙只是一个响指，便把她住在酒店房间的东西全都变了出来。
乔以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明天还是要回去住的…”
毕竟江董事长给她开了一年的权限呢。
谢笙替她关门：“明天再搬回去就好了。有事记得打电话，别动不动就敲门。”
城堡太大，敲门他可能会听不到。
乔以棠向他道谢，谢笙离开后，乔以棠躺在床上，床很软很大，跟酒店里的一样，躺上去很有安全感，房间的灯光柔和，消除了她的不安。
她不喜欢独自一人，还好，城堡虽大，但里面还有一个谢笙。
这晚睡得踏实，一夜无梦，清早，她伴随阳光和花香醒来，睁开眼才看到房间外是一整片花园。
她睡了个好觉，正看向落地窗外的美景发神。
花园灵动而美丽，曲径通幽，有蝴蝶在飞舞，乔以棠下床穿好拖鞋，打开旁边的玻璃门，朝花园走去。
阳光下，花园里还残留着前夜的露珠，晶莹剔透，焕发生机，这些花有些眼熟，其中一些仿佛是谢笙送她的那束。乔以棠蹲在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前，抬头就看到二楼露台上的谢笙。
谢笙也在欣赏风景。
她跑过去，指着花道：“它是海棠花，对不对？虽然还没开花，只有一个花骨朵，但我认得它，我小时候的窗台上就养过这花，我妈妈说，我的名字里有棠字，所以跟海棠花有缘。”
“谢笙，这一整片花园都是你的吗？”
何止这一片花园，这一整座城堡都是他的。
“喜欢就搬回去养吧。”
反正那盆花好几年也不见开花。
“真的吗？”谢笙这人也太好说话了吧！！
“进来洗漱吃饭。”谢笙先一步离开露台。
乔以棠又蹲下抚摸海棠花，“谢笙的院子里也有海棠花，看来我们很有缘哦～”
在医院吃饭都是专人送来的营养餐，谢笙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表现出对食物不感兴趣的样子，她一度怀疑魔王其实是不需要吃饭的，只是为了陪她而已。乔以棠洗漱完走到餐厅，亲自看到谢笙下厨，从烤箱里取出香酥脆的火腿芝士可颂，震惊了不止一点点。
原来魔王这么全能，能瞬移，还能杀妖，能开车，还能下厨，简直是外出居家必备神器。
谢笙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自己喝的是咖啡。乔以棠吃着早饭，大逆不道地问：“魔王也需要下厨？”
她以为妖魔都是吃小孩儿长大的。
“无聊打发时间。”
这可颂咬下去口感分明，外酥内软，芝士奶香丝滑，一吃就能吃出肯定是烤过很多次才能掌握的火候，更要命的是，这居然是一只恶魔烤的？
她一个堂堂人类都不会烤可颂！
在她流连忘返的时候，谢笙已经收拾好桌子，坐在她面前，认真问她：“吃好了吗？”
“吃好了！你的厨艺真不错诶！”
谢笙收下她的赞美：“吃好了，就来聊正事吧。”
乔以棠不知所以地看向他。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许你三个愿望，换你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如何？”
右手手腕忽然灼热，是了，她都快忘记的这个话题，此刻又被谢笙提起来。
乔以棠脸颊微红，这谢笙表白怎么这么直白啊，还三个愿望换一个愿望，想跟她谈恋爱直说嘛，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通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其实觉得谢笙这个人当男朋友却是挺不错的，要颜值有颜值，要财富有财富，武能打得了妖魔，文能跟她拌嘴，只不过毕竟这是她的初恋，可得认真一点对待。
可是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是三个？不能许更多吗？”
倒也不是她贪心，只不过谈论到许愿时，似乎大家默认要许三个，可她并没有那么多需要实现的心愿。
谢笙却会错了意：“你想许多少个愿望都可以。”
既然九尾狐的禁术真实有效，那么替你完成心愿，再拉上你同我一起消失，也不算亏待你。
换言之，帮乔以棠实现的愿望越多，谢笙的罪恶感就越小。
看来谢笙对她的喜爱程度很深，毕竟之前也说过什么“我喜欢你就好，你不用喜欢我”的话，乔以棠伸手将发丝拂到耳后，夹着声音说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谢笙点头：“什么愿望都可以，多难都无所谓，我都会帮你实现，不会让你吃亏。”
这哪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乔以棠微垂下头，继续夹着嗓子说话：“好吧，等我想到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海后钓鱼不就常用这段话术吗？怎么搞得她在故意摆谱一样，不过算下来两人认识不到两个月，彼此还不怎么熟悉呢，哪有这么快就谈的呀？于是又昂起头，这个谱她必须摆上！
也是，她才活了十八年，还没见识世界的美好，还对生命充满期待，可他等不及了，一千年的时间能消磨掉所有东西，包括对生存的渴望，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消失。
谢笙去厨房帮她接了一杯温水，似乎还在平衡“想到了”的时间限制，又想乔以棠明天就想好，又想她慢慢想，他眉头深皱地说：“尽快吧，我比较急。你嗓子是不是不舒服？你先喝水。”
乔以棠：？
她看着面前的水杯，白色的，跟他早饭用的黑色咖啡杯是情侣款，这谁分得清是真谈还是没谈啊？！
少女耳根微红，欲言又止，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急什么？”
说完就跑了。
谢笙十分困惑地看向乔以棠逃跑的背影，他很吓人吗？
他明明表现得很贴心呀！
自御神殿回来后，他认真思索过了，人终有一死，既然如此，只要他帮助乔以棠尽早了却心愿，便能尽早与她殊途同归。
只是看来乔以棠很惜命，那要是被她知道他的愿望是要她的命，不得从此跟他绝交？谢笙暗下决心，一定要保守住这个秘密，别让她发现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