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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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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富目送祁和下台后,又讲了几分钟的废话。无非是想让高三的学生加把劲,考出好成绩提高学校的升学率。
解散后没有多余时间供大家玩耍,人潮从后操场转移至教学楼。
等大家全部回到教室,班长姚序泠已经把新课表贴好了。
人堆散干净后,祁和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后去看。
一班第一节是语文,祁和上学以来最讨厌的科目。
预备铃已经响了,校园里再也听不见一丝动静。
祁和看了眼身后空垃圾桶,突然心生一计。
“梁景超,倒垃圾走。”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梁景超也不喜欢枯燥的语文,尽管带教老师往台上一站,什么也不做,他也能秒睡。
姚序泠无言地看两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祁和是在上学期后半期离校,除了理科他什么都没听。对于理科方面的知识,他只要听一遍,看着公式钻研几分钟就能学会。然而语文他是一窍不通的。
他始终认为,强扭的瓜不甜,学不通那就算了。
大家都在给课文分段,找中心句,他两一人一个垃圾桶吊儿郎当地从后门出去了。
赶早不如赶巧,正当他两嘻嘻哈哈时,直面撞上陈渔的死亡凝视。
“哟,这是要去哪啊?”
陈渔给高二带生物,这节刚好是隔壁二班的课,她就打算提前来,顺带看看班里的情况,尤其重点关注对象祁和。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既然真的让她逮到了。
笑意僵在兄弟两人嘴角上。祁和把装了一包空气的塑料袋背在身后,皮笑肉不笑的。
陈渔转动手指上的U盘:“来,说说吧。”
祁和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不垃圾桶太满了,我两怕熏到大家,所以去倒垃圾。”
“没错,太臭了。”为了逼真点,梁景超装模作样地挥了挥空气。
陈渔气笑了,屈起两指对着眼睛,“当我长这两出气的?”
正式铃尤其响亮,陆续有老师进班。
见他两无话可说后,陈渔挥动手里的花名册,驱散细菌似的,“回去。”
高跟撞地面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像是在宣告语文老师即将抵达战场。
陈渔目光左右扫射了几次,不放心地跟进去。班里交头接耳的立马挺直坐姿,瞻仰可怕的班主任。
祁和两人灰蒙蒙地落座。
“既然那么喜欢倒垃圾,”陈渔轻叩桌面,“那以后咱班垃圾桶他两承包。生活委员记下。”
“......”
陈渔与带教颔首交接后,一个矮瘦的女人走上讲台。
“新学期第一课,大家该收的心都往回收。”她谙练地抽出一根白粉笔,掰掉底部,在黑板上写“大堰河——我的保姆”。
“老师,这不是二单元的么?”梁景超举手问。
祁和支起课本,正打算补觉,闻声被吓一跳。
也不怪梁景超能问,毕竟是新来的,不了解这个老师日常作风,就喜欢跳着讲。
“欸,班里新增两人啊。”语文老师指着讲台桌面上贴着的名单,“来,都站起来让我认认。”
祁和真服了,睁开眼站直身体。
语文老师乐呵道:“是你啊。”
祁和本就长了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再加上昨天剪得笑柄头发,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自我介绍结束后,祁和被单独提溜出来站着。
“老师觉得你今早检讨背的特别好。”语文老师翻找课件,很随性地说:“富有感情,听得老师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祁和:“......”
PPT显示出来后,女人抬抬下巴,“正愁找不到人读课文,那就你来吧。”
他今天洋相出得够多了,真的极不情愿:“老师,算了吧还是。我声音难听,普通话还不标准。”
“不要否认自己,老师就觉得你磁性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尤其是早——”
“行,我读。”祁和真的不想再回忆早上,商量道,“老师,我读好了您能不能别再提早上那件事了?”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都爱面子,这些做老师,尤其是当家长的老师都懂。
“可以。开始吧。”
祁和连翻几张,大吃一惊:“这么多?”
“噢?”语文老师特别善解人意地表示,“那你可以挑个人分担。”
梁景超扭头与他交换眼神:不要叫我哇!
祁和回眸,眼角余光接触到姚序泠的视线,忽地眼睛一亮。
于是他心意已决:“老师,我选择我的同桌。”
一直看戏的当事人踩空踏脚横档,险些栽倒,得亏祁和眼疾手快。
扶稳他后,祁和眉骨上扬,故意道:“跟我合作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二人分工明确,一人两页。
九月初的温度还是高,头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地不停歇,前门打进来一道光柱。
祁和清嗓子,“大堰河,是我的保姆。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她是童养媳,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语文老师终是听不下去了,做出暂停的手势,“祁和,拿出你早上背检讨的状态,别像个人机,瓷锤死了。”
“哦。”祁和逐字逐句地重新朗读。
这篇现代诗没有生僻字,两人速战速决,读得顺畅。读完后,他们还保持着拿书的姿势。
祁和多动症似的,左看看右看看,静候授课台上老师一声令下,他才好坐下继续睡觉。
二分钟后,祁和发现这老师根本不走寻常路,不按套路出牌。
“好的,既然读完了,那你们能告诉老师一下,对这篇课文的初步看法吗?”语文老师摊手,“祁和先来。”
祁和闪烁其词道:“前三段交代了作者与大堰河的关系。”
语文老师:“就发现这些?没了?”
“嗯。”祁和暗自嘟囔:我又没学,要是光靠读一遍就可以还要老师干什么。
语文老师嫌弃地挥手:“行了行了,快坐下吧。”
*
中午放学,校门口被学生挤得水泄不通。
祁和他们约好在校门口对面热干面店里汇合。
学校是有食堂的,不过大家都不乐意吃,觉得菜齁咸,饭硬巴硌牙。
时间长了,学生们都猜测,厨子能呆这么久还没被开除,估计是有后门。
记得二学期那会,校方强制学生在校就餐,中午没特殊情况不能离校。最初,大家不想引火上身,都挺配合的。
三人组欲哭无泪,每天都在吃不同口味没什么营养的泡面。
梁景超那段时间都快吃抑郁了,他原话是这么说的:“学校还不如聘用祁和,让他接管餐厅大厨一职,我跟陈知周吃一辈子都不会腻的那种。”
后来,有学生三番五次吃坏肚子,实在忍不了了,跑到教育局举报,这条列才彻底废除。
他们等陈知周到后,才动手下单。陈知周自觉坐到祁和身侧的位置。
祁和给他倒了杯果啤,随口一问:“来这么晚,搁班里谈恋爱呢?”
“没,秋老师拖堂。”
“哪个秋老师?”
对面的梁景超吐槽道:“哪个你还不知道啊,还问。是她早上给你的印象还不够深刻?大堰河。”
祁和额角青筋一跳,虚踹他一脚:“滚旁边坐着去,别坐我对面。”
“我又咋了?”
祁和:“你大蒜口气熏到我了。”
“......”
吃到最后,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引到姚序泠身上了。
梁景超轻啧声:“姚序泠有钱,又帅,还聪明。人怎么能完美到没有缺点呢,你说上帝到底给他关上了哪扇窗?”
祁和坐的地方直对校门,进出情况都在他范围之内。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姚序泠才出校门。
校门口站牌前,他孤身一人,左顾右盼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祁和支着下巴,与姚序泠隔空对望,“我觉得吧,他缺点朋友。”
想再补充点什么时,陈知周突然开口:“巷口那边是不是在打架?”
只见五六个社会败类青年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马路边还有望风的。
单纯以为是社会上的人群殴,祁和走到外面付款,本来没想管,突然瞥到圈中心有五中校服,准确来说是穿着五中校服的人。
“我靠,梁景超快去叫校警。”
梁景超还一脸懵逼,在望到夹缝中那一抹稚嫩面孔,他忽然就懂了,立刻快马加鞭。
祁和,陈知周两人默契走到路对面,靠近人堆。
“多钱一晚?”
这些禽兽竟然威逼利诱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嘴里不停吐露侮辱人的词语,吓得女孩儿以泪洗面。
多年情谊仅需要一个暗示就能心领神会。他们分工明确,一个吸引人群注意,一个则是带女生跑到安全地带。
面对多人,祁和丝毫不畏惧。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儿,精准砸向为首后脑勺,“欸,干嘛呢?”
很快,如他们所料,祁和成为聚焦心。靠拢之刻,祁和闻到酒精味道。
“小子,活腻歪了?”
对方貌似觉得祁和细胳膊细腿,根本不够几人练手的。
燃眉之急,祁和等的人还不来。他挥起拳头,正要一拳打出去——
突然,姚序泠出现在视线里,主动向他靠了过来。
姚序泠面无表情,冷嗤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啊,这么没种。”
男人大舌头问道:“你他妈又谁啊?”
姚序泠凤眸含笑,轻轻地说:“我你爹我谁。”
祁和拳头变了方向,像在抓沼泽里救命绳索勾住他的脖子,“我告诉你们,你们完蛋了。”
上一秒还在放狠话的人,下一秒就“祁仗姚势”道:“我大哥好久没出山了,你们今天不死必残。”
“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姚序泠不想说太多废话,抬脚像大摆锤一样痛击为首青年要害,他防不胜防,捂住裤/裆呻吟。
三秒后,对方小弟们回神,与他们厮打在一起。
祁和放倒一人后,就看到姚序泠竟然还能分神接电话。
“忙着呢,外卖放校门口,谢谢。”
他扔掉手机,正打算大干一场——
“警察来了!”
梁景超的声音具有穿透力,吓得对面扛起地上脆皮老大四处流窜。
男人一脸苦色,还维持捂小弟弟的体态,走之前不忘警告他们道:“你俩给老子等着。”
祁和拍掉裤子上沾上的灰土。他显然是没过瘾,似乎还在回味。
梁景超关掉手机里放的警笛声,前后检查他,关切道:“兄弟,没受伤吧?”
“得亏有姚序泠,不然我今天命丧黄泉了。”
不是姚序泠帮他,那么今天的祁和就会被救护车抬走。
梁景超骂骂咧咧解释道:“妈的,学校保安都不知道去哪偷懒了,一个值班的都没有。”
门卫处,KFC外卖袋子外落上黄土,孤零零地躺在角落等待它的主人。
祁和兴致缺缺:“你怎么还点了外卖?”
姚序泠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好气道:“你说呢,我还没吃饭。”
对上姚序泠凶狠的眼神,祁和想,也算是过命交情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缺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