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起航》一笑相逢

8、第八章 执念

　　当夜晚降临。
　　白烨他们决定分头行动。
　　白烨负责困住村民们，而徐松师弟去找田崇师弟。
　　这边。
　　白烨擦擦额头的汗，笑道：“好了。”
　　他把所有的定身符都拿出了，效果很是明显。
　　在他面前是被定身符定住的村民们。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当符火燃起的那一刻。
　　却伴随着世间最沉痛的哀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是不是忘了娘了。娘在等你，阿娘好想你，娘死死撑着这一口起就是为了见你，你怎么还不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年前。
　　王阿婆颤颤巍巍地走到桌台前，从桌上一个小匣子拿出那封信。破旧的信封上满是痕迹。那日，你来信说要回来，娘在村门口等你回家，却没看见你。现在，娘等不到你了，信封上又是几滴新的眼泪。她扶着墙虚弱躺在床上，直到没了气息。手中的信封掉在地上，上面写着遗书，偏偏阿婆不识字。
　　“弟弟。你醒醒。哥哥找到食物啦。你醒醒看看哥哥啊啊啊啊啊啊。”
　　五年前。
　　弟弟，哥哥给你囤了好多吃的都在地窖，你不会再饿了。赵老爷子临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只草编蜻蜓。七岁那年，□□。弟弟永远停留在了七岁。而弟弟去世那晚，朝廷开城门发粮。
　　“安安，姥姥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有好多想对你说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啦。”
　　三年前。
　　谢家老太太坐倚在床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很困，却怎么也不愿意闭上。
　　“磊哥儿，爹收到了你寄来的血书。死战。爹想说你是我的骄傲。骄傲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那一日，周磊战死沙场。那一日，周叔在门口石阶上坐了一夜，一夜发白。
　　你说半大的孩子怎么那么招人疼爱呢，那时小小的周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他爹兴致昂然道：“爹，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去当兵，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周易大笑拍着他儿子的肩膀，周磊被拍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满道：“爹，我要告诉娘，你打我。”周易嘿了声：“你小子刚才不是还说要做男子汉吗？这会还告状了。”周磊道：“我这不还小嘛。”不远处，周夫人捂嘴满脸幸福无声地笑。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被……偷啦！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那时候，孙妇人家庭美满，但在孩子丢失的那一天，她的家没了，丢了孩子带来的痛苦，家破日久见人心。她竟——疯了。
　　句句痛的撕心裂肺，声声泣血。
　　字字泪的肆意横流，幕幕断肠。
　　原来。
　　是执念啊。
　　死之前深情的眷恋与不舍，无尽的悲痛与哀伤。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吧！我都说。”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
　　白烨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我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我吧！”来人越走越近，弯着腰拄着一根拐杖，被岁月侵蚀的眉宇间尽是哀念与思念。
　　笃笃。
　　拐杖撞击地面发出声音，老妇人弯着腰步履蹒跚的身后跟着白烨。
　　白烨问：“怎么才能帮他们解脱？”
　　李老妇人道：“我们本就是将死之人，只不过多等了十年，多活了十年。那孩子也多受了十年苦。”
　　“为什么这么说？”
　　“破解的方法，不在我们身上。在那孩子身上。我们现在能活着也是因为他。”
　　静默良久，白烨才道：“是执念。”
　　“对，是那孩子的执念。他三岁那年，他父母和离了，谁都不要他。他奶奶年纪大了却还是说：你们都不要我要。他八岁那年老太太也过世了。后来房子也没了，他流浪来到了这里。李家老爷子收留了他，老爷子喜欢听戏，他就去跟镇上徐老婆子学了唱戏。可他一个孩子又哪里知道，老爷子不是喜欢听戏而是单单喜欢唱戏的那个人，那也是一段有情人难成眷属。”老妇人轻叹了声。
　　前面就是白天那可海棠花树。
　　白烨跟着李婆婆的步伐，放慢脚步，轻声问：“这里怨气冲天。道玄宗没派人来解决。”
　　“他们派人来了。”
　　那是一个清风朗月的少年。
　　那时候。
　　少年只要一抬手，这个村子就不复存在了，但他没有。
　　所以，都是善良的孩子啊。她上前同仙人说话。
　　李老妇人看着面前气质出尘的少年开口道：“老身，求仙君救救他。”
　　他说，“这个阵以他为眼，以他的执念为因，若他在一日这个阵法则一日不息。对你们都是日复一日的折磨。”
　　“他还是个孩子。而我们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他身上被下了魔族的印记。”
　　老妇人神色痛苦道：“他是个好孩子啊。好孩子啊，他不该因为我们而被困在这里一生。”又道：“仙君可否在村中设下一道屏障，外面的美好和平都是我们的孩子所守护的，我们又怎么忍心去伤害。”
　　“望仙君能救他。”
　　隐在海棠树后的少年听着这些往事早已泪流满面，失魂落魄走了。
　　原来。
　　竟是我让他们日复一日的饱受折磨。
　　李老妇人在白烨的搀扶下躺在躺椅上，白烨沉吟不语，片刻后问道：“我能问一下徐老太太与杨帆的关系？”
　　李老妇人笑笑，笑容里带着怀念：“老太太是他外祖母。”
　　白烨心想，果然。
　　他还想再问老太太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在言语了。
　　远处，徐松对他摇了摇头，没找到。
　　也罢。
　　等明天有机会再问田崇师弟的事。
　　今日提起了故人给她带来了心神恍惚，现在我还记得她们，到时候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李老妇人笑了起来，眼角流出眼泪划进发白的发鬓，或许到时候她们又可以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