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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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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彩排结束,方叙就回了酒店。
奶奶午觉一睡醒,方叙就打去了视频。
“小乖乖,怎么了?”
方叙抿唇并没有冲她笑:“罗阿姨说早上带你去医院了。”
“例行检查而已。”
“奶奶,对不起。”方叙手指扣着手机壳的边缘,“没能陪你。”
“尽说傻话,都说了是例行检查,没什么大事。”奶奶皱眉嗔怪,“你节目录制地怎么样了?上次听你说分组,你和谁一组了?”
方叙视线飘忽,含糊说:“顾渝。”
奶奶一怔,随即马上恢复笑容:“你多照顾那孩子些。”
“知道。”方叙说,“再过一、两周就是淘汰赛了,我大概很快就能回来了。”
“这么笃定?”奶奶视线透过镜头紧紧盯着方叙,“还是说在那儿呆得不开心。”
方叙轻笑:“没有不开心,大家都很好,我实力不够。”
方奶奶自然知道自家孙子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开心就回来,别为了钱硬撑,奶奶的身体现在好得很。”
“好。”
“你欠苏黎的钱还剩多少没还?”奶奶问。
“奶奶,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奶奶叹气:“奶奶是想着房子的事情,欠人家的钱终究是不好,县城那房子虽说记在我的名下,怎么也是你爸妈生前出的钱——”
“叔叔他们不会同意的。”方叙打断说,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去和他们聊聊。”
“奶奶。”方叙有些无奈,“别做无用功了,表弟现在还在上学,指望着那间学区房,等他毕业后,我再去和叔叔谈。”
方奶奶也叹了口气,小儿子总说自个偏心方叙,可方叙自小父母双亡没人照应,他父母留下的遗产要是没有方奶奶的坚持,估计都要被方叙叔叔抢完了。
“奶奶,医生说要保持好心情。”方叙装作很严肃的表情。
“好,听你的。”奶奶说,“小乖乖也长大了,都管奶奶了。”
又聊了几句家常,奶奶才说要去给花剪枝,匆匆挂了。
方叙看着挂断的电话,怔怔出神。
他说会和方虎好好聊聊是假的,但是不想让奶奶过多和叔叔接触是真的。
五年前,方叙去给奶奶筹钱做手术期间,奶奶病情告急进了一次急诊。
方叙回来时正巧看到方虎在放弃治疗书上签字。
最后一笔还没落下就被方叙抢了过来。他知道叔叔经济压力大不愿意让奶奶接受后续治疗,可他不能放弃。
“方叙,你干嘛!你知道这手术要多少钱嘛!你知道术后恢复要花多少财力人力?”方虎又想夺那几张纸,被方叙涨红了脸,撕了个粉碎。
“不用你管,你是监护人,我也是!”方叙强忍难过,“奶奶一定要治。”
他已经没有了父母,怎么能再失去奶奶。
“你小子有孝心!”方虎手指着方叙,警告道:“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
“不用你出钱,你搬出我爸妈的房子,我要把房子卖了。”方叙伸手强硬地打掉方虎的手。
“呵。”方虎使劲甩了一下手,冷笑:“房子挂在老婆子名下,她现在昏迷不醒,你找谁卖?”
“老婆子死了,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我!方叙,我警告你,别想打那房子的歪主意。”
“方虎!”方叙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上前攥着了方叙的衣领,把他重重往墙上撞。
“那里面躺着的可是你妈妈!”方叙说得咬牙切齿。
“是我妈又怎么样?”方虎想扒开方叙的手,却没想到方叙力气这么大,“当初你爸死了,我说让你把户口转我名下,我帮你保管遗产她不同意,把我防贼一样防着,现在知道她是我妈了?”
方叙忍无可忍地打了方虎一拳,又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拽住拉了回来。
“先生,两位先生好好说话,不要动手,这里是医院。”
急诊室门口本来就乱糟糟的,方叙这么一打,更是围了一圈的人看热闹。
方虎捂着脸,侧过头看方叙:“你敢打我!这里有监控,我要报警!”
警察最后还是来了,了解事情原委后,并没有做出拘留的决定,只是警告方叙,做事情要谨慎。
事后,方叙并没有将急诊室门口的插曲告诉奶奶,不过也没有再见方虎一面。
让方虎搬离房子,他估计还要闹。这几年奶奶的病情还不容易好转,他不能冒险。
方叙打开备忘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没有备注名字的银行卡号,下面记录了每一次的转账记录,显示的欠款余额是零。他继续往下滑,接着是苏黎,未还款余额还有六位数。
再一年。
方叙暗自叹息,他再努力一些,估计还要一年才能还清。
*
一夜难眠。
方叙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学长?方叙?醒了没?”陈幻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在方叙耳边响起。
方叙眯起一条缝,看向飘窗。这是他的习惯,防止早上起不来,睡前窗帘都要开条缝。
此时晨光已经通过缝隙照进了方叙的脸上。
门口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方叙应了一声:“醒了,来了。”
拿起手机一看,六点四十九分,而他设定的闹钟是六点五十分。
门外敲门声已经停了,手边的手机时间跳了一分钟,紧接着就想起了闹钟铃声。
方叙无奈地把铃声关掉,先去门口开门了。
“学长,你没睡好啊?”陈幻看着方叙揉着眼睛,关切道。
“还好。”方叙把门打开,让出一条道,“要进来吗?”
陈幻眼睛瞬间变亮,小鸡啄米搬点点头。
“你怎么上来的?”方叙让陈幻坐在单人沙发上,递给他一瓶水。
他记得陈幻是本地人,不用住酒店。
“节目组说大巴统一在酒店发车。我本来在楼下大厅等着的,看到了夏清。”陈幻憨笑,“我求她给我刷了梯控。”
方叙点头:“没吃早饭吧?我先去洗漱,一会带你去酒店吃早饭。”
说着,打开衣柜随意从衣架上扯了短袖和运动裤,走进了厕所。
“学长,不用去了。”陈幻怕方叙听不清,起身走到了厕所门口,“夏清给我刷卡地代价就是我要请她吃早饭,我还让她给我们俩都带早饭了。”
“好,那一会让她来我房间吃吧。”
节目组大巴有两个班次,顾渝队伍的班次被安排在七点半。
“你班次是不是七点的?你先和工作人员说一下,跟着我们走。”
“我刚在楼下和秦玉老师打过招呼了。”话是这么说,陈幻依旧拿出手机准备给工作人员报备一下。
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陈幻以为是夏清回来了,自然而然地开了门。
方叙也是这么认为的,抓紧套上短袖,衣摆还没拉好就和门外的顾渝对上了目光。
“老板?”陈幻诧异地叫了一句,“你怎么——”
顾渝在A市买的大平层,他还跟着宁虹去过的,怎么会出现在酒店。
不过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原先打断了:“陈幻,你怎么在方老师房间?”而且方老师还一副刚穿好衣服的模样。
陈幻解释了几句,顾渝似笑非笑问:“你没有自己组员?”
陈幻没底气地往门后面挪动几步,好把自己藏起来,却得到了顾渝更加冷冽的目光。
陈幻自认为从小是个很皮实的小孩,可却意外地很怵顾渝。
“别吓他了。”方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像保护小鸡的母鸡妈妈一样,站在了陈幻身前。
“嗯。”顾渝斜睨了陈幻一眼,就把视线转回了方叙脸上。
“昨晚没睡好?”顾渝问出了和刚才一样的话,“坐我的车一起去电视台?”
方叙摇摇头,顾渝不知道他是在回答前面的话,还是在拒绝。
“赵丞说晚点有活,要早点帮你做造型。”顾渝又说了个时间,抬手让方叙看自己的腕表。
方叙最终还是只能跟着顾渝的车走了,不过在楼下碰到了买早餐回来的夏清。
夏清把早饭递给了方叙问:“顾老师要不要吃?”夏清问。
还没等顾渝回答,方叙先替他拒绝了:“他不吃甜包子。”
夏清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遍,方叙又说:“陈幻——”
“放心!”夏清义正言辞,“我会照顾他的。你放心。”她绝对不会让陈幻打扰到两人的。
一直目视人从酒店出去,姚欣才靠近夏清,撞了一下她的胳膊问:“我怎么感觉顾老师和方叙之间存在一众莫名其妙的气流呢?”
夏清的目光还未从门外的两人背影上移开,喃喃自语:“你的第六感很准。”
*
顾渝和方叙没有用节目组的造型室,是最先完成妆造的,可表演却被安排在了最后。
夏清和姚欣已经表演结束,正在台上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顾渝和方叙并肩站在舞台下方,等工作人员的指示上台演出。
两个人站得很近,手背会在侧身时不经意摩擦。
“两位在练舞过程中有遇到什么困难吗?”主持人还在问。
“手很冰,紧张?”顾渝视线看着舞台,话却是对方叙说的。
站在两人身前的工作人员听到声音,回头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
方叙回避探究地视线,没有接话,一直到工作人员转回身,才低头含糊道:“空调风吹的。”
顾渝最后履行承诺,没有选择和方叙同款不同色的那件白衬衣。
方叙左右观望的眼神总是不经意瞥到顾渝身上。
纯白的衬衫,常规的领子,最上方两颗扣子没有扣,松弛地松散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手臂部分的压褶设计减弱了白色衬衫的商务感,顾渝还将袖口挽起来拉到了手肘部分,搭配着米白的西裤,直挺挺地站在一边,像是某个宴会偷跑出来的王子。
台上主持人已经在说结尾词,方叙垫着脚,幅度很小地挪动了一下步伐。随着他的移动,九分裤下的脚腕上,红绳露出了一角。
这是赵丞走前递给方叙的。
“纯黑色太单调了,你跳舞露出来一点红绳,肯定好看。”
这是赵丞的原话。
夏清和姚欣已经走下台阶。顾渝抬起左手,轻轻拉了一下方叙,让他让出一点位置。
方叙垂眸看着顾渝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手腕上显眼的红绳紧紧贴着。
“带着红绳,手部特写画面一出,绝对好看!”这也是赵丞的原话。
“接下来欣赏我们最后一个小队的演出。”主持人介绍完毕,录制厅一黑。
工作人员领着两人横跨整个舞台,走到钢琴边。等两人坐定后,才走下舞台。
*
一束灯光从头顶落下,照到了坐在钢琴凳上的两人身上。
一黑一白。
两人同时抬起手,搭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黑衣少年手抬得更高,手指动作幅度更加夸张。
方叙太瘦,挡不住顾渝的身体。从正面看去,黑衣少年身侧的白衣王子更像是他的分身,是他的光晕。
音符缓缓流出,方叙也随着舒缓的音乐起身,缠绵不舍地抚摸着钢琴边缘缓步走向舞台。
一束光变成了两束。
照在钢琴前的光圈随着方叙的离开一点点变小,随着两个的距离拉得更远,最后变成了两个小光束。
钢琴前,顾渝的目光始终追随者方叙,看他或舞,或静,或难过,或释怀。
青春是放声大笑,是独自啜泣,是挣扎,是释怀,是终究逝去。
钢琴声从舒缓到紧凑,最后又归于平缓。
方叙奔向舞台时步伐沉重,回归钢琴前亦不轻快。
来时在前侧,回来时方叙站在了里侧,倚靠着钢琴和顾渝对视。
一直到结尾,该由方叙弹出最后一个音,他懒散地伸出一个手指,摁在了一个白色琴键上。
上面贴着一个红色小桃心的琴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