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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粉蝶》 ...

  •   阳曰旦乘船在海面漂泊了许久,终于等到风止雨停,睁眼能看到远远一处绿色的岛屿,如翡翠般美丽,空中还隐隐有琴声飘渺而来。

      阳曰旦心中大喜,恨不得立刻就到那岛上寻求帮助。

      他原来是琼州的人士,搭船出海归来,谁知遇到了海上风暴,连同船长在内的船员们都不幸遇难。唯有他侥幸地遇到了身下的这条空船,得以在大海获得一条生路。

      那琴声如珠玉碰撞,流水经石,愈发意境空灵似幻,即使是他在京城见过的琴中圣手也难以攀比。

      哪怕知道自己尚未获救,距离那海岛还有不远的距离,听到这优美的琴声,阳曰旦还是不禁坐在船头静静倾听了一阵。

      琴声忽然间戛然而止。

      一道清丽温软的女声传来:“前面那年轻少年,你可是琼州人士?”

      阳曰旦闻言连忙站起来,对看不见的那人遥遥作揖行礼:“小生正是琼州人,不幸被风暴冲击至此。不知道姑娘可是这岛中人,能否派人搭救一二?”

      那女子闻声笑道:“这就是了。你先不要动,坐稳了!”

      阳曰旦正不知所已,却感到船身一阵摇晃,慌忙低头看去,发现这小船居然被一股强劲的水浪推着前进!

      而随着速度的不断加快,他还险些被颠簸出去,不得不扶着船舷稳住身体。

      那潮水送着小船一路前行到那白色沙地,就无声无息地退回了大海。

      阳曰旦知道是遇到了仙人,下了船也不敢随意走动,静静观察着海岛景观,只等那女子的指示。

      这岛上遍地可见奇峰秀石,绿树亭亭如盖,隐约有白雾弥漫其间,一幅如梦似幻的美景。

      阳曰旦见一名淡黄衣衫的小厮从树后大石块旁转来,对他说道:“我家男女主人请这位公子来家中一叙。”

      阳曰旦问道:“贵主人如何称呼?”

      小厮笑道:“我家先生姓晏,名海屿。小姐唤作昭兰。”

      阳曰旦随那小厮在山间行走,不过几十步,就来到一处建在断崖瀑布下的华美庭院。看到院中满是鲜妍花朵,松竹成丛,还有两名年轻男女正彼此交谈着,神情轻松自在,并不避讳男女大忌。

      少年一身蓝色阑衫,头戴玉冠,腰挂一根碧玉箫,容貌秀美俊朗,肤色白皙,目若冷泉,唇角勾笑,气度不凡。

      而那少女年龄大约在十六七岁,穿着嫣红的妍丽流仙裙,亭亭而立,右手执着一枝蔷薇花。

      她见阳曰旦来了,笑容温柔可亲,声音正是海上引导他的人:“你可是姓阳?阳彦公的儿子?”

      阳曰旦又惊又喜,问道:“仙子怎么知道小生姓名?”

      那少女莞尔一笑:“你是我的侄儿,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姓名?”

      她又问他:“你祖母还健在吗?父母多大岁数了?”

      阳曰旦说:“父母四十多岁,都很安好。只是祖母年已六旬,得了重病,久治不愈,连走路都要人扶。侄儿实在不知道姑姑是哪一房的?请明白告诉我,以便回去告诉家人。”

      少女态度从容而坚定说:“路途遥远,和你家早就断了音信。你回去只要告诉你父亲十姑昭兰问候他,他自然就知道了。”

      昭兰看阳曰旦相貌熟悉,心知这必然是这一世的亲人,也是《聊斋志异》之《粉蝶》故事中的主角。她原是现代的一名学生,在病重不得医治而亡后,转世到琼州的商户阳家。

      在得知阳家已为她许配了人家,昭兰不愿意接受这桩包办婚姻,且听说那晏家公子在深山修行,这个世界是有真正的神仙,索性用钗环贿赂了看门的人,偷偷跑到山里寻找晏海屿拜师学艺。

      晏海屿起初始终不愿答应。但见昭兰神情认真,心意诚恳,还是答应了传授道法,但就是不肯承认师徒名分,只以师兄妹相称。

      他们最先在一处幽静山谷中居住,后来迁居到这座神仙岛。昭兰与晏海屿常拿岛的名字开玩笑,神仙岛里现在总算有了神仙,神仙的名字里也带着岛屿。

      昭兰对身旁那锦衣少年道:“我想让自家侄儿住上一日,你看怎么样?”

      锦衣少年微笑道:“何须来问我?既然是你家亲戚,随你心意自便即可。”

      阳曰旦问道:“这位难道是姑丈?”他疑心二人同住的亲密关系,但昭兰只是摇头不语,让他称呼对方为“晏先生”。

      阳曰旦又问起海岛的名字。晏海屿介绍道:“这岛叫神仙岛,离琼州三千里路,我流寓这里时间也不长。”

      看阳曰旦惊讶的表情,昭兰微微挑眉说道:“我那时候就说这名字不好,听起来俗气地很,要改一改。”

      晏海屿温柔回道:“你现在也可以改。”

      昭兰看了看侄子,思索了片刻,忽然手指转了下花枝:“既然今天家里有远客而来,不如改名为‘仙客来’?”

      晏海屿闻言摇摇头,笑着说道:“倒是取巧。”

      昭兰唤来那为阳曰旦领路的小厮,请阳曰旦进主屋坐下,并布让婢女们置了宴席。阳曰旦见满桌不知名的珍馐菜品,唯有昭兰一一介绍了,才知是用料是龙虾肉、海参肉和寻常的牛羊肉,但烹调方式是前所未有的。

      阳曰旦见昭兰对他态度温和,时不时询问他饮食习惯和家中杂事;晏海屿相貌不凡,谈吐不凡,也渐渐与昭兰、晏海屿熟稔起来。

      阳曰旦席后问过二人得知,那时海上弹琴之人正是昭兰,不由得称赞姑姑的琴艺和所作曲目。昭兰抿唇道:“这是‘海风所作’,如果你想学,也并不是不可以。”

      昭兰遂起身带阳曰旦来到后室一处雅致琴房,净手焚香,双手拨弦弹奏起来。

      意调极为激昂,如海面掀起狂风巨浪,让阳曰旦登时想起了今日海上遇难,心中一阵戚戚然。然而琴声渐渐和缓舒畅,如潮水弥漫沙滩,海鸥飞舞,阳光璀璨,正是阳曰旦在那时所闻。

      阳曰旦听得正入迷,昭兰抚琴的手倏然间停止,让阳曰旦将她所弹的《海风所作》复奏一番。

      阳曰旦自知琴技平平,勉强将乐曲弹了个七七八八,见昭兰虽然闭目倾听,但面无异色,心中放下了弹奏时的紧张忐忑。

      昭兰为他指点了几处弹奏有误的地方,然后将琴谱交与他,并请晏海屿领他来到宅院中游玩。

      虽时值隆冬,阳曰旦看见岛屿遍地仍草木旺盛,还有睡莲、桃花、李花等花卉错季开放,温暖如春,啧啧称奇。

      晏海屿对阳曰旦解释道:“这里没有寒冷与酷暑,所以花开不败。”阳曰旦高兴地说:“真是仙乡啊!我真想回去告诉父母,搬家来和你们作邻居。”晏海屿微笑不语,又引他回到琴房,让阳曰旦练习琴谱,自与昭兰告辞离去。

      昭兰与晏海屿相行到另一处院落,看着一名淡黄衣裙的婢女正为院内的花圃浇水。

      这婢女自然就是粉蝶,是昭兰因怜悯而从人牙子手里买下的。在《粉蝶》的故事中与阳曰旦私通而破坏了神仙岛的规矩,将要被晏海屿惩罚时,是十娘拦住了生气的丈夫,后来将她驱逐出神仙岛,转世投胎为钱家女儿荷生,与阳曰旦再续前缘。

      昭兰其实并不太喜欢原著里在姑姑家中和婢女偷情的阳曰旦。男欢女爱自是人之天性,但客在主家做出苟且之事,就极为失礼不道德。

      原来的十娘为阳曰旦这个多年不往来的亲戚悉心教导琴艺、提供食宿和充足的出海准备,对方还要因为“吃食不够”而心生埋怨,可见是个贪色而容易忘恩之人。

      如今粉蝶被她提前送到这隐蔽别院干活,没有机会接触阳曰旦;阳曰旦毕竟与她血脉相连,是多年未见的亲人,尚未做出那不良举动;晏海屿也劝她借此机会斩断俗世尘缘,那么以平常心对待这位侄儿也未尝不可。

      不过她可不会再留阳曰旦长住。翌日清晨,就准备了琴、药物和干粮相赠,安排他乘船归家。

      而阳曰旦在归家后,将昭兰与晏海屿的情况告知了父母、祖母,众人如何惊叹就是后话了。

      她目送着阳曰旦的船离开了视野,感觉多日来积攒的矛盾情绪放松了些许,放下了一桩心事,长吁短叹了好一阵。

      转身又见晏海屿正笑吟吟看着她,昭兰面色微红,不知他看了多久,一阵羞窘。

      晏海屿的修为自然比刚入门的昭兰要高出不止一座山峰,想要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轻而易举。

      虽然在此异世度过了三十余年,昭兰与晏海屿远离人群多年,仍保持着重生前那般少女心性。

      此时阳曰旦已远远走了,她终于能放下端着的长辈架子,旋即弯腰拾起海滩上的一块贝壳,就朝晏海屿扔了过去,嘴里还孩子气般嗔骂着:“藏在后面作什么,怪吓人的!”

      晏海屿也不躲闪,抬手轻轻接下那贝壳,含笑道:“如今俗世尘缘已了,我也能陪你外出同游。”

      昭兰说道:“这么说来,你却是知道什么好去处?”

      昭兰除却与晏海屿待过的山谷和现在居住的岛屿,再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她修为尚浅,对付凡人和普通妖类还绰绰有余,但若是遇上大能修行者和千年的妖王,就有些力不从心。故晏海屿拘着她十余年在身边,只管教她修行和习剑。

      如今听到晏海屿要带她游玩,自是欢喜溢于言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粉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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