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中雾》布蓝登堡

13、第 12 章

　　感冒那段时间，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关心我。
　　依旧一切照常，他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关心了我，帮我打了热水，之后就各过各的，他也没再多理会我。
　　他有的时候很冷淡，路过我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我，我明明坐在班里，他也不会看我一眼。
　　有的时候，他又会很经常地看着我，而又不说话。他的眼神就像是藏着什么一样，远远地看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我陷在那个旋涡里面，久久无法回神。
　　有的时候，他会忙着做一些事情，但是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而他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偷偷地玩着他私藏的第二部手机，偶尔傻笑。

　　那天司务长来我们班喝茶，叫望月涛，他比杨秦青高一年，现在是三期老班长了。他今年就要调走了，一个连队的司务长是不能担任超过3年的，他已经是第三年了，到今年的9月份就会调走。
　　“杨秦青可以的啊，天天喝这么好的茶。”望司务长调侃道，今天班长给他泡的是牛栏坑肉桂。
　　“乱讲，再好有你的好啊。”
　　“诶，你这样讲我都不好意思，罗卿雾，你去财务室我那张放电脑的桌子，第二个抽屉，拿两包茶叶给你班长。”他朝着我说：“不然你班长又要阴阳怪气说我蹭茶不带茶。”
　　“明白。”我飞也似的就往楼上冲。
　　等我拿到茶叶进门，班长望向我，和之前的许多次都一样，这次脸上带着笑容，和望月涛边说着话，边看着我。他也许看的是我手里拿的茶叶，在乎的是我拿的是什么好茶吧。
　　那之前那么多次，也许都是无意识地看着我，脑海里根本没有想什么吧。
　　只是我太敏感了吧。
　　“你可会挑啊，就知道挑好茶给你班长。”望司务长看着我拿下来的茶叶说道。
　　“也不看看是谁班上的兵。”他接过我手里的茶叶：“岩里只有你啊，可以啊，很优秀。”
　　我压根不懂什么是好茶，只是觉得用盒子装的茶应该比没有盒子装的好吧。
　　其实很多时候，不知不觉地会给他拿最好的。某些时候外出带回来的水果，会先给他留；给他晒衣服的时候，会选择把别人的衣服往边上挪一挪；做小职的时候会给他打好饭，打好汤，好吃的都摆在他面前...
　　对他的好，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习惯。
　　“来来来，给你们泡司务长的好茶。”班长招呼我们坐下来，看了看四周，发现王文颖不在，就问我们：“王文颖呢？”
　　“站岗吧。”我看了看表，7点52分，快下岗了。
　　“是下岗还是接岗？”他又问道。
　　“下岗吧。”
　　“那就等等他吧。”他把那泡他说的【岩里只有你】放在一边，随便拆了一包他自己的工作茶。
　　他总是这样，他的关怀和照顾可以均匀地分配到每个义务兵身上，可是我总觉得，他一碗水是端不平的。
　　如果是我在站岗，他会想到要给我留么。

　　“怎么样，给你介绍的人还行吗？”我听着他们聊天，突然司务长的一句话，让我浑身颤了一下。
　　“就那样吧，还在聊。”杨秦青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把茶滤了出来，又倒了一壶滚烫的，熟练的动作，看不出心里的波澜。
　　“合适就好好聊，也不小了，是该谈婚论嫁了。”
　　“我也想啊，早点结婚生小孩，老了压力就不用那么大。”
　　我看着他，他似乎有一点局促，不知道是因为茶太烫了还是空气太闷了，他的脸颊微微泛红，整个耳朵都红了。
　　“人女方家挺好的，就一个弟弟，条件也还行。”
　　“还行吧，主要是我不怎么来电啊，聊了这么久，也没啥感觉。”他突然抬头看着我，像是对我说的一般。
　　我看着他的眼睛，明亮且清晰地倒映着我，心虚的我赶紧低头，感觉心思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不喜欢那个女的么？
　　那他看着我干嘛？
　　可是他说希望早点结婚生小孩啊，是不是只要性格合得来，他就会草率地结婚了啊？
　　他是处女座的，对爱情没有天蝎座的我那么执着，那么固执，那么需求。
　　那他有谈过恋爱么？有喜欢的女生么？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原来我对他一无所知。
　　我低着头喝着他倒的茶，感觉异常的苦涩。
　　“班长不是都有定情信物了吗？”王文颖在我旁边说道。
　　“没呢。”
　　“那件罗子说老土的啊。”
　　“乱讲。”
　　“像我们班长那么帅的男人，哪个女人还不是一把拿下。”
　　“就你这张嘴会讲。”他似乎很开心听到王文颖的这番话，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尝到了蜂蜜的蜜蜂一般。
　　“哪里的啊？”
　　“就是我们县城里的。”
　　“可以啊，长得好看不，能给咱们看看嫂子的美貌么？”
　　“就你多事，还要不要喝茶，要喝就闭嘴。”他明显的有点紧张了，没再理会王文颖，转头和司务长继续聊着。
　　在我的判断里，杨秦青是一个不太懂浪漫的男人，可以说属于直男，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也不太会理解女人，类似于生病了的话，他只会说多喝热水。
　　那么，他平时和那个女人聊天都聊些什么呢？有的时候那么的入迷，是那个女人很健谈么，是性格互补了么？
　　我没有办法再思考下去了，我选择去厕所抽了根烟，让自己情绪平静。
　　是了，我喜欢的人，不都是直男么，不都是喜欢女人么，不然，我又怎么会被他吸引呢。

　　从那时候得知他在谈恋爱的这段时间，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迷，又开始做什么事都不起劲了，平时也喜欢一个人发着呆。
　　其实我也想抛开这些繁杂的念头，但是我仿佛就是为爱而生，爱，左右着我的所有。
　　初中升高中的时候，因为告白失败，自暴自弃，开始荒废学业，以至于高中差点没考上。
　　高考的时候，又因为一个男生，整天脑海里都是他的影子，他的模样，高考成绩也不尽如人意。
　　来当兵的这个决定，又掺杂着大学校友的不知名的情愫，还好是没有发展到爱情，不然也许当时就和他一同入伍了。
　　而现在，又对这个同为一个班的班长动了感情，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才没开始几个月，就已经如此的刻骨铭心。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第一年的时光，当我挂上两拐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入秋了。
　　我训练算是比较猛的，各方面体能素质比较好，于是连长让我报名参加了今年的军体之星。
　　在去参加的前一个晚上，他泡着茶，和我聊天。
　　“你这个也能去参加军体之星。”他一如既往地嘲讽着说道。
　　“我咋就不能去了？”
　　“我要不是满服役期了，我也能去。”
　　“那班长没办法哇，我也知道班长很猛啊。”
　　“那肯定的，我当时三公里在我们那一批里排得上前三的，还是很快的。”他又得意起来了。
　　“班长最厉害了。”我捧着他。
　　“去那边要注意一点，别把自己弄残了回来，我班里可不养闲人。”他拐弯抹角地关心着我。
　　“明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不会勉强自己的。”
　　“那也得尽力啊，能拿的荣誉还是拿一下吧，给班长长点脸吧。”他看着我。
　　“好。”
　　他把泡好的茶倒到我的杯子里，漂亮的手指拿着茶盖，轻轻地拂过茶叶，然后又拿到鼻子边闻了闻，对着我说道：“嗯～这茶很香，罗子你闻一下。”说完他就把茶盖递到我面前。
　　我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鼻尖充斥着一股茶香，可是这股浓郁的茶香背后，我竟然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香气，令我不自禁地多闻了一下。
　　“诶，干嘛呢，这么好闻吗？”他把茶盖拿走，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我看上他的眼睛，轻轻地一瞥，犹如闯入了一座迷宫。
　　“好闻啊，很香呢。”我低下头，轻轻地喝了口杯子里的茶，总感觉那股味道一直萦绕在鼻尖，令我有点头晕目眩。
　　“咋啦你，这都挂两拐了，还喝不习惯岩茶啊？”他看着我的脸说道，突然他伸手就摸上了我的脸：“这么红的脸，有点烫，别不是又感冒了你啊。”
　　我感受着脸庞他手指的温度，还有那迷人的香气，更加浓郁了，以至于我的脸，越发的红润了。
　　“呀呀呀，都成猴屁股了，行了行了，别喝了，早点休息，别出战前夕都歇菜了。”他夺过我手里的杯子，不再让我喝了。
　　“我没事，可能是这里空气太闷了，我去透透气。”我起身走到外面，班里那股旖旎的味道这才慢慢消散。

　　第二天连队的人送我们上车，他站在人群里，看着我，朝我摆了摆手，就往回走了。
　　我靠在座椅上，回想着他望着我的那双眼睛，我总想在里面找到点什么，可是到最后才发现，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清澈见底，毫无杂质。
　　我多想在他眼睛里多停留一会儿，在他清澈而明亮的眼眸里畅游，可是这由不得我。
　　他的那双眼眸，要装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