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连星悦

63、回礼

　　沈敬走的时候，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与来时唯一不同是头发有点乱，但是也挺有型，叶老太太拉住他的手不放，非要留沈敬在家吃晚饭，还是叶峰出面劝，老太太才依依不舍的撒手，再三嘱咐沈敬一定要常来。

　　晚上，叶峰来到佳宁的房间，没坐，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办公桌上。

　　“你俩这算定了？”他问。

　　佳宁装傻：“定什么？”

　　叶峰瞥一眼她重新带上的戒指，哼了一声。

　　“爸，您觉得他怎么样？”佳宁问。

　　“今天看还行。”叶峰说，“后面的事，谁也说不准，人家既然来了，你找个时间也去一趟沈家，需要的礼钱我明天打你卡上，不知道买什么就问问沈敬，他有经验。”

　　“.....好。”

　　“还是要处处看。”叶峰又说，“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最好谈两三年，再决定要不要结婚，有江白临那个前车之鉴，要长长教训，男人最善于伪装，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爹，其余接触任何男人，都要留个心眼，不恶意揣测，也不能傻乎乎任人骗，发现有居心不正的，甭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忍一时不会风平浪静，就像叶凯那小子，你要是先弄他，爹能不帮你吗？哪还有后面凹糟事，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我还活不活了，好不容易拉扯大一闺女，差点.....”他停顿，咽了一下喉结，又说回沈敬，

　　“那小子比江白临有能力，也比他有心思，年龄比你小，心性却比你稳，目标明确，是个做大事的人，现在他对你倒是真心，但在那个位置，以后少不了女人往上扑，你考虑清楚了，男人的本性都差不多，况且婚姻和恋爱不一样，你——”

　　“爸。”

　　佳宁心软的一塌糊涂，眼眶发热，叶峰从没跟她讲过这么多话，这是第一次，他站在暖黄色灯下，像一位父亲似的谆谆教诲，话里话外都是对女儿的担忧和疼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没发现他原来是爱她，在乎她的，这是她的爸爸，喊了二十年的爸爸。

　　“哭什么！？”叶峰皱眉，语气又凶巴巴。

　　佳宁：“......”但凡温柔点，某人也不至于在她心里成个冷血无情的暴君。

　　“爸，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佳宁有点哽咽，说：“我以为你最疼叶凯，让我进公司也是给他当垫脚石，就算我和他发生不愉快，你也不会帮我，甚至会把我赶出叶家，所以我就偷偷的攒钱，考证，想离开这儿，我心里一直恨您，对不起，爸。”

　　“哼！和江白临那混小子在一起，你就开始筹划跑路了，真当我不知道呢，懒得搭理你罢了，还恨我，哼，恨我你也得乖乖喊爹，时间倒转，我还是会阻止你出国，安安分分在这儿待着！”

　　“不出国了，”佳宁笑着摇摇头，现在公司越来越好，她费心费力这么久，哪舍得撒手离开。

　　“行了，早点睡吧。”叶峰站起身，准备离开。

　　佳宁跳下床，眨着一对星星眼，

　　“爸，我想抱抱您。”

　　“.......”啧，养女儿就是麻烦！叶峰皱了皱眉，冷着脸张开手臂，佳宁轻轻的环抱住他，暖黄色灯光如纱般罩在身上，叶峰收紧手臂，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

　　次日，佳宁和沈敬又见面了，在余浅浅的病房。
　　余浅浅的状态和上次差距甚大。

　　似乎又瘦了，她躺在床上，打着点滴，苍白凹陷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们俩。

　　“陈姐，把我准备好的红包拿过来。”她的声音也很虚弱。

　　“是，”护工转身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两个红包，交到余浅浅的手里。

　　“来，一人一个。”

　　沈敬上前接过来，“谢谢阿姨。”

　　红包上写的有名字，字体娟秀，佳宁把红包拿在手里，用拇指细细的摩擦上面的名字，余浅浅写的是：囡囡，佳宁的小名。

　　多可笑，生个闺女，养到五岁，孩子的名字却不是她起的。

　　佳宁把红包收起来，说：“过个年，你又老了。”

　　余浅浅笑：“是啊，又老了。”

　　佳宁喉咙苦涩，讲不出来话，转头出去了。

　　病房门关上，

　　沈敬说：“阿姨，佳宁看您这样心里不好受，要面子不想表现出来，您别怪她。”

　　“没事，她从小就这样，嘴硬心软，沈敬啊，我的情况你应该都知道，左右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儿，你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

　　“您说。”

　　“我想，跟你母亲见一面。”

　　佳宁离开病房没再进去，直接上了沈敬的车，她手里抓着收到的红包，里面不可能是钱，因为有棱有角，隔着厚纸佳宁摸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想打开看，又不舍得丢掉，这种心理有点奇怪，就像她对余浅浅的感情，像皮肉里长出一根软刺，拔不掉又忽略不了，就只能忍着，看到余浅浅的状态这么差，佳宁觉得不需要再忍多久了，又觉得有些遗憾。

　　看呐，就是这么纠结。

　　十几分钟后，司机打开车门，沈敬坐进来，长臂一伸把佳宁搂进怀里，低头吻了一会儿，说：“我好像还没送你新年礼物。”

　　佳宁舔了舔嘴唇，“对奥。”她手一伸，“红包。”

　　沈敬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

　　——黑色，镶有金色花边，图案很气派。

　　佳宁揉了揉眼睛，看一眼卡，看一眼沈敬，又低头盯着卡。

　　“要不要？？”沈敬憋着笑。

　　黑卡耶！黑卡！！“有消费限额吗？”她问。

　　沈敬：“没有，随便花。”

　　“真，真给我啊？”佳宁难以置信，迟迟不伸手接。

　　沈敬直接把卡塞她手里，说：“我划了一栋别墅到你名下，地点在东湖区，正在装修，竣工后带你去看，或者你想参与室内设计吗？”

　　又送卡又送房？

　　“先不管装修的事情。”佳宁捏着卡，觉得手心有点烫，她闹不懂沈敬想干什么，东西都给她，他自己还过不过了？“你没预谋着什么坏事吧？”她小心问道。

　　“肯定预谋了。”沈敬点头承认，笑了笑，说：“但不是坏事，是.....准确说是请求。”

　　“请求？”

　　“老爷子想见你。”沈敬拉住她的手，噙着笑问道：“叶小姐，能赏个光吗？”

　　月影摇曳，窗纱轻摇。

　　昏暗的房间喘息声粗重暗哑，身体仿佛浸在海里，随手一摸尽是湿泞，惶惶到不了岸，佳宁难耐低哼出声，“......进来.....”他总不给个痛快，磨蹭徘徊，沈敬抵着她低笑：“宝贝，再等等.....”

　　“等什么？”

　　沈敬不答，固执的用手纾解。

　　几次过后，佳宁觉察出不对劲，她伸手，打开灯，房间骤亮。

　　沈敬浑身的汗，眸底猩红，嘴边染着空红印，撑起身体挡住强光，问道：“怎么了？”

　　佳宁眯起眼睛看着沈敬，没表情，也不讲话，在沈敬越来越忐忑的时候，才忽地笑了一瞬，说：“我还没给你回礼。”

　　沈敬身上早激出冷汗，闻言跟着笑了一下，配合的说：“好啊，你准备给我什么？”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佳宁淡道。

　　沈敬的心跳骤然加快，紧紧的盯着佳宁，紧张的咽了咽喉结，她要告诉自己了？她终于打算主动说了？她会说什么？

　　三分忐忑，六分期待，一分不易察觉的畏惧，汇成一种及其复杂的心情，沈敬觉得自己的心跳快撞出胸膛，佳宁说他应该知道了，那该怎么回答？回答知道？还是继续装傻？？

　　状态就紧张没了。

　　佳宁低头看了一眼，笑了：“收到礼物不开心吗？不兴奋吗？”

　　“开，开心开心。”沈敬结结巴巴，从她身上爬起来，伸手去床头拿烟，叼在嘴里又立马丢掉，整个状态恍恍惚惚的，小心的看向佳宁，“那什么，你你怎么考虑的？”

　　他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佳宁也坐起来，靠在床头，抓起被子盖在身上，说：“我第一反应是打掉。”

　　沈敬脸色刷一下白了。

　　“后来觉得不太好。”佳宁又悠悠的补充道。

　　沈敬松了一口气，立马：“是不太好，是不太好。”

　　“我去见了余浅浅，想向她取取经，毕竟都是未婚先孕，以后大概率成为单身妈妈，我需要勇气来——”

　　“你想当单亲妈妈？”沈敬皱着眉打断她的话，他又想抽烟了，“你当单亲妈妈，我怎么办？？一辈子打光棍？？老婆不要我，以后孩子也不认我？众叛亲离，佳宁，你不能这样对我。”

　　佳宁被他这一套说辞搞笑了，没好气道：“你那时候跟我分手了，能怎么办，要不只能随便给孩子找个爹。”

　　“.....”沈敬肝疼，气得，偏偏又不能发火。

　　“欸，你是不是知道我怀孕了，才来求复合的？”佳宁抛出一道送命题，笑吟吟的看着他。

　　“不怀孕我也会求复合。”沈敬还在为佳宁准备给孩子找爹生气，声音闷闷的，“只不过会稍晚一点，怕把你逼急了跟我翻脸，”

　　“奥，是觉得有了孩子再逼，我就不会翻脸了，是吗？”佳宁恍然大悟。

　　“才不是！”沈敬否认道：“也怕，所以我喝酒壮胆，当时就打算好了，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退缩。”

　　“......你还挺......”挺什么？佳宁形容不出来，那天晚上，她能感觉到沈敬的紧张，他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吻她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那种被珍视的感觉，佳宁记忆犹新。

　　“那，你答应跟我去见老爷子，决定生下孩子，是不是代表，你愿意嫁给我？”问这句话的时候，沈敬的语气又轻又缓，幽深的黑眸里裹着浓浓的期待。

　　佳宁皱了皱眉，一副思考的纠结样子，沈敬心如鹿撞，紧盯着她。

　　“我如果不同意，卡和别墅会收回去吗？”

　　沈敬心一沉，“给你的我不会收回。”

　　“嗯。”佳宁点了点头，又说：“我爸说，希望我们再处两三年，然后考虑是否结婚。”

　　“我跟你处一辈子，可是孩子.....”沈敬欲言又止，心里哀嚎，什么老丈人啊，处两三年才能谈结婚，哪有这么坑人的，万一佳宁跑了，他怎么办。

　　“你会听叶叔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