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成海》兰飞鱼

31、七叶果

　　昏暗潮湿的甬道内，白笛扶着墙壁一步步艰难的向前挪动着，灵力耗尽的她走到关押玉娃的地方的时候，已是汗流夹背，手臂也被粗糙的石墙磨开了一道道血口。
　　那是一个天然的石牢，四周立着一根根手臂粗的铁棒栅栏，只余一人宽的小铁门可以出入，牢房四周燃烧的火把，将这里照得的血腥照得一清二楚。门口立着两个铁塔样的汉子，见到这样一个虚弱的女子走近，也没有移动一步，只出声问道：“什么人？”
　　白笛靠着墙，从怀中取出象征将军身份的玉牌一晃，道：“三皇子同意放人。”
　　其中一个汉子怀疑的摇摇头，道：“你能带走她？”，里面关着的那个女人见人就杀，眼前这个人弱不禁风还想带走她？怎么可能。
　　白笛点点头，道：“我是紫竹将军白笛。”
　　这下，连另外一个汉子也摇头了，紫竹将军一破金蟾阴阳阵，二解青峰城血魔引发的大水，青峰城中争相传唱的那个传奇女子，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连走路都困难的女子？但是那手中的紫竹笛，那块玉牌，分明是真。
　　白笛微微一笑，朝内看去，只见玉娃还在不停的挥动着手中利刃，而里面做靶子的人已经死的一个不剩，只有她还在机械的挥刀，白笛压下心中的愤怒，轻声喊道：“玉娃。”
　　玉娃听见喊声，挥动着的刀的手顿了一顿后，霍地冲过来，一刀砍在铁栅栏上，石牢内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二个多月前还敢跟她笑着顶嘴的玉娃，眼前却是谁都不认识了，白笛心里难过，仍旧一遍遍地喊道：“玉娃，玉娃，你醒醒，我是小姐，玉娃……。”
　　白笛喊了一阵，本就灵力殆尽的她，声音也变得暗哑。
　　终于，其中一个汉子看不下去了，道：“紫竹将军，你不要喊了，她被服了忘我丹，根本就不认识你了。”
　　“忘-我-丹？”，白笛顺着墙壁缓缓坐倒，忘我丹的主料忘我草，本就可以让人迷失本性,加上其他特定的材料就可以达到慑人心魂或者任人支配的作用。玉皇谷剑，你够狠！怪不得你这么容易便答应放走玉娃，根本就是知道没有你手中的解药，我能带走的不过是一个废人，而且是一个受你控制的木偶娃娃。
　　“请你们塞住耳朵。”，白笛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墙，横笛吹奏。一声清笛，从漂流过故乡云边的天际破空传来，仿佛是响起来的儿时顽童伴的呼唤……，笛音渐咽，仿佛是少小离家，老大却不能回……，笛声渐和，仿佛母亲温暖怀抱中的痴儿熟睡的甜味……
　　两位依言封住双耳的守门汉子，虽然听不见白笛吹了什么，却亲眼看见了牢中的杀手渐渐平静，最后躺倒在地上，睡着了。
　　白笛收了竹笛，轻轻的呼了口气。
　　“谁在施心笛之术？”，甬道内忽然响起玫瑰仙子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心笛那是天界笛神的独有本领，要不是幼时与花宫相交颇深的笛神教她们姐妹防御心笛之术，自己恐怕也要睡着了吧？
　　“玫瑰？”，白笛心头一跳，她怎么会来这里？眼见着玫瑰走过来，忙出声道：“玫瑰姐姐……”
　　玫瑰仙子闻声赶忙加快了步伐，边跑边问道：“咦？笛妹妹？”，跑近一看，石牢内血流遍地，尸体成堆；石牢外无能无力倚坐地上的女子，分明就是失踪的白笛！玫瑰赶忙扶起她，急道：“真的是你？妹妹，你怎么在这里？真是担心死我了。”
　　“玫瑰姐姐，先离开这里再说。”，白笛就着玫瑰的手站起身，指着牢中玉娃道：“烦姐姐将牢内的黑衣女子一起带走。”
　　“好。”，玫瑰不由分说，拔出手中焱剑，喝道：“快，将牢门打开。”
　　那两名汉子本就得了命令放人，这时虽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看百花宫的玫瑰仙子一脸怒意，立马领会，乖乖地打开牢门。
　　玫瑰皱着眉，踏着一路的血腥，将昏睡的玉娃从牢中横抱了出来，走到白笛面前，背靠着她蹲下身，道：“笛妹妹，上来，我背你出去。”

　　三人顺着迷宫样的甬道出去，外面已是月光如水，白笛趴在玫瑰背上，回头看去，那出口竟是一座废弃的野草丛生的坟墓。
　　“玫瑰姐姐，放我下来吧。”
　　玫瑰身负二人，走了多时，也着实吃力，便放下白笛玉娃，道：“休息一会也好。”
　　白笛道：“玫瑰姐姐，这里离我在青峰城外的居处还有多远？”
　　玫瑰拭了拭汗道：“向南，约还有二十里地吧？”
　　白笛指着玉娃道：“这是我的侍女玉娃，也曾是昔日第一杀手的玉面娇娃，她曾有大恩于我，如今被服了忘我丹，已是狂性大发，请姐姐务必在半个时辰之内将她送到竹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竹楼内书房有一株葫芦藤，将藤上第三个葫芦摘下，中有药丸若干，请姐姐取三粒黑色药丸给她服下，每隔一个时辰再服三粒。”
　　玫瑰听得暗暗心惊，天下第一杀手竟然被服下了忘我丹，能让玉面娇娃服下忘我丹的这个人是谁？更奇怪的是，天下第一杀手玉面娇娃竟是白笛的侍女！这要是服了忘我丹的天下第一杀手发起狂来，她玫瑰还是不是她的对手？
　　白笛怎会不知玫瑰心中的震撼，而是玉娃被催眠后，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相信玉皇谷剑的手下，还不如相信百花宫的玫瑰仙子，这时也顾不上解释，正色道：“姐姐，拜托了，半个时辰之内她不会醒，大恩不言谢，容白笛日后再报。”
　　望着月光下白笛一双亮晶晶的双眼，充满了信任和期盼，她分明是灵力微弱自身难保，却将侍女的安危看得比自身还重，玫瑰敬重她的为人，郑重地点点头道：“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白笛目送玫瑰走后，悄悄往身后树丛看了一眼，高大的橡树林枝叶婆娑，在月光下留下参差不齐的树影，树的倒影中有一个伸缩的人影，白笛微微一笑，摸了摸怀里，七叶果还好好的揣着，从腰间的锦囊里取了几枚补充灵力的赤果服下，就在原地盘膝打坐。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赤果的药力渐渐化开，白笛感到灵力也恢复了一成，略略松了口气，正这时，一股腥味传了过来，白笛抬眼一看，倒吃了一惊，竟没想到这样的僻静之处竟然会出现这等怪物。
　　怪物约有一丈高，窈窕的女子身体，偏又长了六只细脚，背后长有一对黑色羽翼，看到了白笛，尖尖的嘴巴忽然一动，伸出了一个细长的管状东西，在月光下一伸一缩，那怪物欢笑道：“这荒郊偏处，竟然还有这等上好的美味。”
　　这时，树丛里哧啦一声响，跃起一个黑影，夺路而逃。
　　那怪物欢叫一声，向黑影扑去，没几步就追上了，一脚将那人推翻在地，尖尖的嘴巴一动，竟活生生的吸食起血来，那人惨叫几声之后就没声了，地上只剩一个尸体在月光下发出惨白的颜色。
　　那个人正是奉了三皇子的命令一路跟踪白笛的二人之一，为建功让另一人去追踪玫瑰，没想到竟遭此横祸。白笛不忍的转过头，但凡自己的灵力还有二三成，定会救他。那怪物，看它模样及吸血的本性，大概就是那日大全镇外蚊妖口中的黑蚊后了，千年道行的蚊妖，不是现在与常人无异的自己能杀得了的。
　　黑蚊后吸足了血，几步又绕回白笛跟前，用那双细眼打量着她，似还有顾忌，不敢贸然动手。
　　白笛闭了眼，依然打坐。
　　黑蚊后等了一会，见白笛没有动静，试控的上前一步，闻了闻，忽然露出贪婪的神情，猝不及防发起了攻击。
　　白笛虽闭着眼，一直留意着它的动向，所以感到气息不对，用力将紫竹笛击出，“啪”的击在了黑蚊后前探的细脚上。
　　黑蚊后吃痛，缩退一步，仍在原地绕圈，望着白笛的眼睛全是兴奋与贪婪。
　　白笛表面上虽然气定神闲，暗里却是心急：“此等妖物对灵物甚是敏感，且不论那枚七叶果，光是自己锦囊里的救命东西就足够人眼馋的。玉娃迷失本性，小竹定还留在大全镇处理后事，谭影自顾不暇，而老五他们估计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里，一时间还真没人会来帮她，玉皇谷剑？就更不可能了，一枚七叶果，二个几乎丧失灵力的人，他根本就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黑蚊后等了一会，看白笛还是没有动静，胆大了许多，纵身跃起，向白笛扑去，一股浓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正这当儿，忽然一个锦衣裳男子从一旁的橡树丛间急急冲过来，扬起一片刀光，击退了黑蚊后肆虐的长嘴。
　　白笛睁开眼一看，竟是叶运通！青峰城玉漱阁的管事，凌家堡的三等管事！
　　“小姐受惊。”，叶运通一边挥舞开工大刀，一边道。
　　白笛道：“那是千年蚊妖，你小心。”
　　叶运通闻言，一刀震开黑蚊后，退后一步，从怀中取出一物点燃，一道磷火似的东西朝天空飞去。
　　黑蚊后一看情形，知是搬救兵，踌躇一会，终是抵不过灵物诱惑，又狠狠的扑将上来，这回倒是用了全力。
　　一人一妖交战了许久，叶运通已渐渐不支，白笛看在眼里，心里暗道：“叶运通虽然有些本事，但是灵力不够强，怎是妖魔对手？许得早谋逃脱之策”，见身后一片橡树林，计上心来，从锦囊里取出一粒赤果，转念一想，又从袖间取了一颗落雪灵禽雪儿当零食的赤色糖丸扣在手中，扬声道：“叶管事，接着赤果！”，将糖丸远远的抛过去。
　　话音刚落，黑蚊后撇下叶运通，转身朝糖丸扑去。
　　叶运通听在耳里，正暗自奇怪白笛怎会有如此愚蠢的举动，却听见白笛轻喝：“张嘴”，叶运通一激灵，忙张开嘴，一粒赤色的果子已经准确的进入口中，刚一咽下，只觉胸腹一股暖流涌入，这才明白是白笛声东击西之计。
　　白笛起身，向身后的橡树林退去，一边急道：“你先入林，割开树干。”
　　叶运通见她一脸严肃，忙依言而行，手起刀落，橡树粗壮的树干被一一割开，没多会已割开了一大片。
　　转眼腥臭味已近在身旁，白笛银牙一咬，紫竹笛直射而出，九道笛影沙沙飞起，正是无情笛中的“九影随笛”，笛笛击向黑蚊后的头部和眼部。随着转身退至橡树林前，左手一扬结出青木之印，橡林中被割开的橡树胶纷纷被引入青木之印中，白色的橡胶越滚越大，白笛轻喝一声：“火起。”，右掌结起火印，火龙烧着白色的橡胶，滚滚欲沸，白笛紧咬下唇，双掌推出，滚烫的橡胶冲向黑蚊后。
　　被紫竹笛击得晕头转向的黑蚊后，猝不及防被热橡胶浇了个满身，黑蚊后大怒之下欲冲过来，奈何橡胶遇冷即凝，黑蚊后挣扎几下，越发将它牢牢粘住。
　　白笛制住了黑蚊后，所剩无几的灵力也折腾的差不多了，一个跟跄方才站稳，道：“叶管事，我们走。”
　　叶运通看着汗水淋漓的白笛，道：“小姐再坚持一会，出了林子就有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