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苑笔记》慕四不易

53、《法苑笔记》第五十三章

　　过了好长时间皇甫新城才从其他渠道得知，这一次提拔褚健白担任副院长，是区里某位领导的意图，按照秦季章的意思，是要提拔另一个人，所以秦季章就相当不满意，产生了十足的抵触情绪。
　　按照法院选拔干部的制度和惯例，法院副院长的任命必须由院长提名。所以，严格地说起来，如果区委书记想提拔谁做法院的副院长，法院院长不同意而坚决抵制的话，区委书记提拔任命的意图是不能达成的。但是，我们国家是党委领导一切，你法院院长如果敢于抵制上级党委书记，那么你的院长也就做到头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所以秦季章再不满意，也只能照办！这就是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不过皇甫新城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点不相信！真的还是假的啊？秦季章院长不会这么狭隘吧？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僵？皇甫新城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上个星期答应母亲今天要回去看看，趁着妻子带女儿到同事家玩，皇甫新城就准备利用这个星期天回老家一趟。
　　坐进车里，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操纵杆旁。从口袋里带出了一张小纸片，拾起一看上书：李雪萍，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李雪萍？皇甫新城想了一下，对了，这是上次和周宏壮到华丽人家歌厅唱歌时，那个自称是江滨艺术学院学生的王萱，字迹也还算秀丽。在皇甫新城的印象中，声乐专业的美女不多。多数都是：听到你的音动了我的心，见了你的面吓得我不敢见。这李雪萍如果真是声乐专业人士，可以称得上是大美女了。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黑眼珠与黑痣的搭配，绝配。
　　江滨艺术学院就在回水力老家的路上，就来一次恶作剧吧？念头一闪，快到江滨艺术学院时，皇甫新城用手机拨打了王萱的电话，不一会，手机里传出好听的声音：“你好，你是谁？你找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是王萱，还是李雪萍？”皇甫新城很认真地问。
　　“这……两个人是一个人。”王萱犹豫了一会回答道。
　　“怎么可能呢？一个姓王，一个姓李。风马牛不相及啊！”皇甫新城显得很是迷惑。
　　“一个是真名，一个是艺名。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华丽人家的那位皇甫老总吧？”李雪萍好像想起来了，在她印象中，只是给这个皇甫留过真名。
　　“你在哪里？干什么呢？”皇甫新城并不回答，只是问着自己的问题。
　　“我在学校，刚刚下课。有什么事吗？”王萱问道。
　　“今天星期天，你怎么还在上课？”皇甫新城显得不解。
　　“我准备考研究生，平时要补习英语。”
　　“哦，学习还挺认真。我现在你们学校门口。想见我吗？”皇甫新城说道。“对了，是广州本田车，车号7788”
　　不一会儿，上身穿着羽绒服，下身着牛仔裤的李雪萍出现在校门口。你别说，这李雪萍还挺会穿衣服的。嫩黄色的羽绒服，配上她那白嫩的肌肤，显得特别生动，让人看了有怦然心动之感。下身的牛仔裤也衬托出了一米七十公分身高的大长腿。
　　只见她张望了一会，便朝这边走来。皇固新城放下车窗，李雪萍认出了他：“皇甫老总，你好！”
　　“皇甫老总。我有那么老吗？”皇甫新城笑着问道。
　　“也不是，一个字的单姓，比较好称呼，你是复姓，不太好喊，喊你皇甫总，总觉得有点拗口。”李雪萍认真地解释着。
　　皇甫新城笑着点点头，按下车门锁，李雪萍坐到副驾驶位子上：“皇甫哥，白天看你更显得帅气。”
　　“别套我。你才是大美女呢，今天休息天也不回家？”
　　“这个星期天不回了，今天晚上还有专家来讲课，是著名声乐家，机会难得。”
　　“学习还很认真，不错。”
　　“你找我有事吗？”李雪萍扑闪着大眼睛，眼珠一转，与黑痣又灵动起来。
　　“没有事，只是突然想起你，又顺路，看到你们学校就给你打个电话。”皇甫新城打开小包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一支录音笔，你是学声乐的，用得上。”
　　“谢谢皇甫哥哥。”李雪萍很高兴地接过了录音笔，这一次李雪萍在哥的后面又加了个哥，是不是表示她很兴奋的心情？
　　“再见。”皇甫新城说着便发动了汽车。李雪萍下车后招了招手，转身往学校门口走去。

　　皇甫新城作为南城区法院的刑事审判庭庭长要到省里参加由省高级法院组织召开的全省法院系统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工作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省高级法院刑事审判庭全体工作人员、各中级法院分管刑事审判工作的院领导、刑事审判庭庭长以及各基层法院分管刑事审判工作的院领导、刑事审判庭庭长。
　　会议于上午九点钟在省高级法院的大会议室准时举行。皇甫新城来得比较早，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八点五十五分，东江省高级法院分管刑事审判工作的副院长柳红国在省高级法院刑事审判庭庭长马正邦的陪同下来到了会议室。会议由马正邦庭长主持。
　　马正邦做了开场发言后，就将话筒交给了柳红国副院长。柳红国副院长是省高级法院排名第二的副院长，分管刑事审判庭、立案庭和行政审判庭。在东江省法院系统，尤其是刑事审判系统，提起柳红国那可是大名鼎鼎。他是文化革命前从北京大学法律系刑法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到东江省高级法院工作后，从刑事审判庭的书记员一直干到分管刑事审判的副院长，从未离开过刑事审判领域，是东江省屈指可数的刑事审判专家，其在刑事审判方面的造诣极深。
　　柳红国接过话筒，做了简短的开场白后就直奔主题：“这次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工作，是党中央的一个重要决策，其重要性怎么说都不过分。随着我国经济建设工作逐步走上正轨，社会上一些不安分分子也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通过各种非法手段来干扰破坏我们的经济建设工作，攫取经济建设的成果，其气焰那是极其嚣张，这是我们坚决不能答应的。我们只有用最坚决的手段、最严厉的措施才能遏制住他们。我可以给这次活动定一个调，那就是依法坚决严厉地打击。同志们在这里要注意我的措辞，那就是首先是依法，在依法的前提下是坚决严厉。我们都是学习过法律、现在也在干着适用法律的工作，在任何时候我们都要注意依法办事，不能被自己的情感、社会的舆论所左右。法是什么？法是不带感情色彩的社会规范，所以我们在适用法的时候就不能把自己的感情色彩带进去，要严格依照法律条款办案。一个小偷偷了一户人家仅有的十元钱，可以说被偷的人恨不得把小偷杀了才好，那我们作为法官呢？当然就不能这么想，只能按照法律规定来办事。”
　　柳红国说着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会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在这次严打活动中，我们要注意以前工作中的教训，严格区分罪与非罪的界限，没有构成犯罪的就是无罪，不论你是检察院批捕了，还是公安局逮捕了，到我们法院由我们法官适用法律，有罪就是有罪无罪就是无罪。我们就是要严格依法办事。再也不能闹出偷一只老母鸡就判三年有期徒刑这样的笑话了。严打工作要求我们从重从快，记住从重不是加重，从快不是不要程序，被告人应该享有的程序权利还是要给人家。还有一点我要提醒大家的就是我们要紧扣证据，让证据说话，运用直接证据的，直接证据要充分，没有直接证据的，间接证据要形成完整坚固的证据锁链，大家注意，我这里用的是坚固完整四个字。我们要把每一件案件都办成铁案，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记住我们是人民法官，我们办的每一件案件都要对人民负责，都要对历史负责。”
　　柳红国讲完话后，由十三个地市中级法院牵头召开分组座谈会，对柳红国院长的讲话进行了分组讨论。皇甫新城在会议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在用心地听着其他同志的发言，用心地思考着柳红国院长的讲话。皇甫新城感觉到，与其说柳红国院长是强调从重、从严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还不如说是在强调在严打活动中，更要严格依法办事。

　　上个星期天到省法院参加了全省法院系统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工作会议后，第二天一上班就听到同事在议论说赵飞燕已经被提拔为共青团南城区委副书记了。共青团南城区委副书记也就是一个副科级职务，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重要岗位。让人吃惊的是赵飞燕一九九二年才参加工作，一九九三年调到团区委时还是个刚入团的团员。进入团区委以后，不到两个月就入了党，现在又以二十一周岁的年龄被提拔为团区委副书记，这好像也太快了点吧？管他呢，这些跟自己都没有关系，还是把心思集中起来好好地想想下一步刑庭的工作吧！
　　下午是约好向蒋正君副院长汇报工作的时间，那天院里开大会宣布自己为刑事审判庭庭长后，皇甫新城就想到蒋正君办公室去汇报工作，听取他对刑事审判庭以及下一步严打工作的意见，因为临时有事而改到了今天下午。
　　皇甫新城两点钟来到蒋正君的办公室时，正在看报纸的他放下报纸笑着说道：“嗯，还挺守时的。”
　　皇甫新城在蒋正君办公室的茶几上拿起茶杯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我尝尝院长的好茶。”说着拎着热水瓶给蒋正君的紫砂茶杯里也加满了水。因为和蒋正君副院长比较熟悉，皇甫新城到他的办公室都是自己端茶杯泡茶，皇甫新城自己不认生，蒋正君和他也不客气。
　　“嗯，还让你赶着了，罐子里是新上市的南城毛尖，我一个战友刚刚送给我的。”蒋正君笑着说道，顺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皇甫新城知道蒋正君副院长的烟瘾很大，来时特意带了烟，刚才只是想着倒水泡茶，还没有来得及拿香烟。见蒋正君掏出了香烟，也就没有客气，接过香烟含在嘴里，顺手给蒋正君把香烟也点着了。
　　皇甫新城端着茶杯坐在了蒋正君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院长，这一次让我到刑事审判庭，我还是有点意外哎！”皇甫新城想蒋正君是分管刑事审判工作的副院长，让自己到刑事审判庭他一定是点了头的，或许还是他的提议。
　　盯着皇甫新城看了一会，蒋正君才一边笑着一边点着头说道：“我是考虑了很长时间，才向秦院长提议让你到刑事审判庭的。刑事审判庭的工作说难是难，说不难也不难。让你去是让你把握大方向的。刑事法律有《刑法》和《刑事诉讼法》，谁都能看得懂，据我所知你到法院这两年一直在攻读法律理论，没准已经超过我这个老头子了。”
　　蒋正君说到这里喝了口茶，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们国家的公、检、法的恢复和完善，虽然已经进行了许多年，但还是没有达到专业化和正规化，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我们大家都是边干边学，不要怕，不要有畏难情绪。有什么问题我们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讲到这里，蒋正君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了一下说道：“昨天，省高级法院召开的专门会议你也参加了。柳红国副院长的讲话很有深意啊！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活动重要不重要？当然重要，因为这是党中央的决策，我们国家是共产党执政的国家，党中央站在高处，对于我国的现实、社会治安形势是有着深刻的洞察和准确判断的。应该说党中央的决策是十分正确的，这毫无疑问，也不容置疑。那么我们作为法院工作人员应当怎么样正确理解这一决策呢？记住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这几个字眼。我们严厉打击的是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行为，必须是构成了犯罪，才能适用刑事法律去严厉打击，在这一方面我们要注意两点，一是对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行为要切实地进行严厉打击，不能手软。第二点，我们不能搞严打扩大化，一定要注意区分罪与非罪，罪行是否严重地危害了社会治安？只有严重地危害了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才是这次严打的对象。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认真研究和对待的。一九八三年的那次严打，应该说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那一次的严打工作在某些地区、在相当层面上还是存在着严打扩大化的问题，以至于时隔不久，就又在全国开展了对那次严打工作案件的复查工作，为什么要复查？就是因为当时我们搞得扩大化了，造成了很多的冤假错案。你知道复查工作那是牵涉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且这是刑事案件，人都进监狱坐牢了，这个损失怎么弥补？所以后果是很严重的。这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啊！所以我们在这次严打工作中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不能重复地犯老错误，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