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疯得正》青也杏

12、Chapter12

　　傅则绪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抵达伦敦。

　　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赶往海外事业部，一直工作到凌晨。隔天中午，结束伦敦的工作，他坐飞机回到苏黎世，稍作休整后，独自驾车去了阿尔卑斯山下的小镇。

　　自从傅则绪父亲去世，陈杳便住在小镇，常常把自己关在屋里，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傅则绪没有回国之前，经常去看陈杳。回国后，便找人定期去看她，但她总把他叫的人拒之门外。心情不好时，还会指桑骂槐。

　　每每这个时候，傅则绪总有种无力感。

　　他回到陈杳家，她正在客厅看书。相比上次见面，陈杳头发几乎全白，皮肤多年没有保养，增添了几条沟壑。身体消瘦，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看到他的第一眼，陈杳难得没有让他滚。她无视他，兀自看着外文书籍。

　　傅则绪习以为常，将屋里上下检查一番，便挽起袖子准备做饭。

　　丈夫还在时，家里几乎都是他在做饭。陈杳从小娇生惯养，在家时有父母兄长疼，出嫁后，老公孩子也愿意惯着他，从不让她洗手做羹汤。

　　丈夫走后，陈杳几度绝食，想要随他而去，又被儿子拉了回来。

　　傅则绪回国后，整日忙于工作，几乎没有做过饭。手艺倒是没有生疏，用冰箱里仅存的几样蔬菜做了三道菜，全是陈杳爱吃的。

　　“妈，吃饭了。”这是他回家后，说的第一句话。

　　陈杳没有回话，走到餐桌坐下，默默吃饭，没吃两口，便放下筷子。

　　显然，不打算再吃了。

　　傅则绪也没了胃口。

　　母子俩面对面坐着，一时无言。

　　返程的时间快到了，傅则绪主动开口：“我马上结婚了。”

　　“嗯。”

　　陈杳说了第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音节，他也满足了。

　　“明天晚上，双方家长见面，你跟我回去吗？”

　　陈杳掀起眼皮看他，麻木了多年的双眼，不会因为他而发光。

　　“不过是你的工具，我回去干什么。”她将头撇到一边，不再看他。

　　傅则绪站起身，收拾碗筷，将碗碟里的垃圾擦去，连着灶上的锅铲都放进了洗碗机。这些做完，他拿着抹布开始擦拭餐桌。

　　“我知道你不会回去。”

　　“那你还问。”

　　傅则绪决定回国之前的两个月，母子俩关系便进入了剑拔弩张的程度，稍微对话，便会发生争吵。他性子冷，大多数时候都是陈杳在骂，他默默听着。

　　“你是我妈。”

　　许是想起儿子第一次叫妈妈的场景，陈杳不免动容。恰好傅则绪收拾妥当，拿着车钥匙准备离开。

　　“小绪，不要继续了，放下吧。”

　　“你放下了吗？”

　　陈杳一时无言，当然没有放下。

　　可是，她实在不想儿子只身涉险：“小镇新搬来了一家德国人，老夫妇的儿子在苏黎世上班，周末会回来陪父母。他……他向我表白过。”

　　“我准备试试。你能不能也试着放下？”

　　不。
　　放不下。

　　傅则绪心里有道声音这样说。不过，为了陈杳的幸福，他犹豫一番，点了点头。

　　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陈杳当他同意了。

　　“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希望有机会跟他见面。”傅则绪将带来的包裹放在了显然的位置，“陈叔听说我回来，特意送了你喜欢的苏州特产。”

　　傅则绪要从苏黎世赶往巴黎，见完合作商，再从巴黎回A市，如果飞机不延误的话，到A市是中午12点
　　。

　　参加晚宴便来得及。

　　时间紧迫，他交待完便走出大门，关上大门之前，他看着母亲，真心祝福。

　　“祝你幸福。”

　　-

　　今天公司有高层会议，许颜越知道后，跟许谨驰表示要参加，他登时警铃大作，问她为什么要去参加会议，她从前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情。

　　许颜越以傅则绪为借口，不想让他知道她对公司事务一窍不通。

　　许谨驰因为联姻的事情，心情大好，同意了她的请求。

　　整个上午，许颜越都待在办公室，在许谨驰和许年越的眼皮子底下，开小差。

　　许谨驰对她的表现，不置可否。

　　会议结束，许谨驰让她在办公室待着，下午一起去餐厅。

　　许颜越直接拒绝：“傅则绪飞机晚点了，我去机场接他，然后再一起去餐厅。”

　　两相比较，她跟傅则绪相处更自在些。

　　许谨驰一听她要跟傅则绪一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上一次这么对她笑，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许颜越出发机场之前，给傅则绪发了一条微信。保险起见，她也给陈陶发了微信，告诉他们自己会去机场接傅则绪。

　　今天是工作日，机场人却不少。尤其是接机口，不少人抱着鲜花，满心欢喜等待人出来。

　　许颜越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拿着手机前往鲜花自助售卖柜。

　　从一束束鲜花中，选择了一束冷色调的鲜花，扫码付款。

　　她抱着鲜花回到接机口时，傅则绪所在的航班，已经有乘客陆续出来。

　　她目不转睛盯着出口，许久都没有找到傅则绪和陈陶。电话在这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傅则绪。

　　“你在哪儿啊？”

　　“看后面。”

　　许颜越转过身，看到傅则绪穿着休闲，迈步向她走来，陈陶站在不远处，脚边有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她抱着鲜花，小跑着迎上去。

　　“原来你们早就出来了。”

　　傅则绪垂眸看着许颜越和鲜花，嗯了声。话音未落，冰蓝色调的鲜花便被塞到怀里。

　　“送你的。”

　　许颜越第一次给人送花，还不大习惯，硬着头皮说：“别人都买花了，我也买了一束。”

　　“多谢。”

　　陈陶站在原地，看着怀抱鲜花的老板和未婚妻走了过来，老板在鲜花的映衬下多了些人味。能让老板这么做的人，不多了。

　　他在心里给许颜越比了个大拇指。

　　距离双方见面，还有三个小时。

　　“我回家换套衣服，你跟我一起回去？顺便看房子。”

　　许颜越还没去过傅则绪家呢。

　　“好啊。”

　　许颜越载着傅则绪去他家，陈陶则开着傅则绪的车先回公司。

　　傅则绪家距离她的公寓不算远，仅十五分钟车程。

　　虽然他在A市只有一套房，不过却是一套五六百平的大平层。

　　跟她三室一厅的公寓相比，实在过于宽敞。

　　房屋装修低调奢华，没什么突出的设计，却能从细节之处感受到奢华。

　　傅则绪给许颜越找了一双未拆封的灰色拖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

　　她站在客厅，粗略扫了一眼，里面的房间分布和功能分区有了大致了解。

　　“我先去洗澡，你随意逛逛。除了主卧和书房，随便去哪儿都行。”

　　许颜越点点头。

　　傅则绪提着行李箱去了主卧，卧室门虚掩，能从缝隙中看到舒适且宽大的床和灰色床品。

　　她扫了一眼，将其余几个房间分别逛了逛，除了两个次卧还有一个空房间。

　　两人定了两年的协议，进展顺利的话，也许一年就能解除协议。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玩游戏真是太遗憾了。

　　不知能否将空房间打造成电竞房。

　　许颜越在心里盘算，两人还不熟，没搬进来就想霸占房间，实在太过越矩。

　　压下内心的想法，回到客厅，她坐在真皮沙发上，静静等待。

　　约莫四十分钟后。

　　傅则绪换上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刚洗的头发，吹干后，自己抓了一个正式的造型。

　　“看得怎么样？”

　　“比我公寓大很多。”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进电梯。

　　傅则绪虽然只有一套房，各种车倒是不少。他随意挑了一辆，让许颜越先驶出地下车库，自己则紧跟在后面。

　　傅家预定的餐厅，在傅许两家的中间位置。

　　正是下班高峰期，两人在路上堵了半小时，到达餐厅时，时间正好指向7点。

　　除了傅则绪和许颜越，其余人都已经到了。

　　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包厢门口，傅则绪伸出右手，许颜越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抱歉，我妈来不了。”

　　傅则绪言辞恳切，毫无协议结婚的敷衍。

　　许颜越宽慰：“没事啊，反正是假结……”

　　此刻，她面向傅则绪在说话，没有注意到包厢大门正从里面打开。傅则绪来不及阻止，温柔的手掌掩住她的嘴唇。

　　事发突然，许颜越愣愣地垂眸，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鼻息喷洒在傅则绪的手掌间。

　　傅随鸣打开包厢门，逆光看着两人。

　　傅则绪看到他的瞬间，收回自己的左手，许颜越终于找准时机长舒一口气。

　　“大家都在等你们。”

　　许颜越重新挽上傅则绪的胳膊，走进包厢，面对里面的所有人，状似亲昵的贴紧他的身体，努力表现出梦想成真的姿态。

　　目前广为流传的版本，都说她暗恋傅则绪多年，不择手段追求他，如今终于梦想成真。

　　既然要演戏，当然得逼真。

　　两人走进包厢，先跟各自的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闻英特意从山上回来，自己的生日宴会都穿着朴素，今晚却特意打扮过。

　　许颜越满含敬意地看向闻英，她也安抚性地微笑。

　　按照许颜越的要求，许谨驰撇下陈丽安和许年越，独自前来。许家除了爷爷奶奶，二伯二伯母等人悉数到场。

　　侯芸还给她准备了礼物，一个正冰种翡翠手镯。

　　侯芸夫妻俩都是大学教授，待遇在普通人中还算不错。可是，这样的翡翠手镯实在贵重。

　　“我和你二伯早就买了两个翡翠手镯，想着将作为新婚贺礼送给你和你姐。”侯芸想到自己女儿出嫁时，抽抽搭搭地带着手镯离开娘家，顿时潸然泪下。

　　“你姐结婚时，我们已经送给她了。明天你就要登记结婚，我们现在送给你，祝你们幸福。”

　　许颜越哽咽，抱着二伯母，不愿收下。

　　傅则绪原本在和二伯聊天，看到这个状况，温声劝她：“这是二伯二伯母的心意，你收下吧。”

　　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侯芸满意极了：“乖，你听则绪的。”

　　许颜越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下手镯。

　　傅随鸣去门口接萧琪回来，正好看到这个令人感动的场景。

　　他单手抄兜，眼神玩味，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你们看着还挺恩爱，不会是装的吧？”